白玉沉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被云夕柔一个转身躲了开去:“你就这么急切知道沈衣雪的回答么?”
“你都知道了?”白玉沉面色一冷,不再去抢那个信封,只是冷冷地望着云夕柔。
目光落在被撕开的口子,白玉沉瞬间就明白,只怕天魔宗和沈衣雪回信的内容,对方已经看到了。既然他再说什么多无济于事,那么他还不如不说,何必如一个跳梁小丑般让云夕柔心里笑话。
而且,回想刚才云夕柔的表情,想必沈衣雪是看了自己的信,并且回复了自己。而那个答案,想必并不是云夕柔想要看到的。
一念至此,白玉沉反而沉静下来,也不开口,只这冷冷地盯着对面的云夕柔。
他不开口,对面的云夕柔反而心虚起来,深吸了口气,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沈衣雪的答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大殿里的光线更加昏暗,让她看不清白玉沉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对方真实的想法,只能听到对方毫无感情的声音:“想,不过我也能够猜到。”
白玉沉道:“如果是让你感到满意的答案,你就不会是以这样一副表情来质问我了。”
云夕柔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从自己的情绪波动中猜测了出来,不由大为泄气,然而却又不甘心,思索良久,终于是将那信封扔到了白玉沉面前。
那信封轻飘飘地,如同一片枯叶,缓缓地落到了白玉沉的脚下。
白玉沉没有急着去弯腰去捡,反而是深深地看了云夕柔一眼,又后退了两步,这才以真气将那信封托起,送到了自己面前。
再看云夕柔,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了一句:“不是能够猜到么?那还急着看什么?”
白玉沉的目光幽深如同两个漆黑的漩涡,深深地一眼,似乎可以望进云夕柔的心底,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竟然不由自主地移开自己的眼睛,不该再与对方的目光对视。
虽然心中急切,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冷静,白玉沉努力让自己的双手不颤抖,呼吸不急促,这才抽出了信纸,只是手心的汗湿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个女子,每一次见她,似乎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她到底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在展开信纸之前,他小小的猜测着,可是,他又觉得,不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都不满意。
不答应,自然不是他想要的,可若是答应,却也只是为了雪暮寒,与他无关!
再一次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轻轻将那素白的极薄的信纸展开,分明极轻,却让他有种举之不起的沉重。
然而,下一刻白玉沉的脸色就变了!
素白的信纸上,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娟秀玲珑的字,不似一般的蝇头小楷,每一个都足有核桃大小,却力透字背,可想而知写下这几个字的人心中的多么无奈和愤怒了。
“那么你希望我是答应,还是拒绝?”只有这么十几个字,意思却是再明确不过。
字迹比较新,又兼是刚刚从云夕柔手中拿到,想必云夕柔也是刚从派去天魔宗的门人手中取得。沈衣雪拖了这许久,知道如今才回信,想必也是经过一番思量的,却不想这个女子竟然又将问题推给了他。
白玉沉也禁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他到底希不希望她答应呢?
随即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却又稍纵即逝,随即涌上心头的,却是另一种愤怒:好一个聪慧的女子,想必她也知道,若是答是,自己肯定会认为她是为了救雪暮寒,回头自然要对方雪暮寒去。
可若是拒绝,自己同样也有理由去对付雪暮寒。不论如何,最后受苦的那一个肯定是雪暮寒。
这自然不是沈衣雪想要看到的,所以她便将问题推了回来,也不过是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少去折磨雪暮寒罢了!
一旦相通,白玉沉心中的怒火更甚,几乎就要忍不住立刻再去剑心谷里,将雪暮寒再折磨一通,以泄他心头怒火!
这样想着,白玉沉也是这样做的。只是他刚刚抬脚迈出一步,便听沉默半晌的云夕柔突然冷冷道:“你要去哪里?”
白玉沉的脚步一下顿住,回头冷声道:“我需要告诉你吗?”
云夕柔却不肯放过他,上前两步到了白玉沉眼前,冷笑:“沈衣雪的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白玉沉懒得取看她,只道:“与你无关!”
云夕柔被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咬牙道:“若是沈衣雪拒绝,自然是与我无关!可是她并未拒绝,那我便要知道,你继任宗主之后,到底是如你答应我的那般娶我,还是娶她?”
“你为何非要咬着沈衣雪不放?”白玉沉伸手捏着云夕柔还带着泪水的滑腻下巴,一张扭曲的俊脸逼了上来,离她不到半寸,声音却幽冷地如同从地狱传来,其中有带了三分轻佻,“我娶沈衣雪,会妨碍娶你吗?楚韵卿你不都接受了吗,还在乎多一个沈衣雪?”
云夕柔楞了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半晌才醒过神来他话中的意思,可却依旧一脸的不可置信:“白玉沉,你,你——”
她觉得当初的自己肯定是瞎了眼,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男人,这样的话,他竟然可以说的出口?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
可是,如今自己整个人都是他的了,再说后悔还有用吗?
云夕柔推开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不再看对方一眼,任由白玉沉看也不看她一眼,朝着宗主大殿的门口走去。
开门,有温暖明亮的光线透进来,却驱不散云夕柔此刻内心的阴冷黑暗,她颓然地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
白玉沉当然不想理会这样的云夕柔,或者说,若非为了让她替自己办事,朝着楚韵卿的饮食中下春 药,他还是连理都懒得理会这个女人。
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将云夕柔放在眼里,到了现在依旧不会。
现在的白玉沉,心中对于雪暮寒的恨意,不减反增。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看,竟然只得沈衣雪为他如此花费心思?
他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到剑心谷,狠狠地再将那个可恨的雪暮寒折磨一通!
一路上脚步匆匆,有路过或者值守的门人不断行礼,白玉沉只好收起自己的怒火,继续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微笑着让人不要多礼。
毕竟,他的继任大典还有三日才到,这短短的三日,他怎么能够失去人心呢?
就这样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白玉沉一路来到了剑心谷前。好在谷口把守的,全都是他自己的心腹,他也就不用这样辛苦地保持着自己的微笑了。
沉着脸,打开谷口的禁制,白玉沉示意不必有人跟来,便独自进了里面,同时不忘将禁制再次启动。
剑心谷的禁制很不简单,白玉沉到了此刻也未完全掌控,不过是能够开启和关闭罢了,若是稍有损坏,只怕维护起来就要不知如何是好了。
让白玉沉满意的是,这个禁制可以阻隔修者的五感,连神念也可以阻隔开来,让人无法窥探其中奥秘,这也是他放心将雪暮寒囚禁于此的原因。
说道雪暮寒,也不知道是该说是他白玉沉幸运,还是他雪暮寒倒霉。在落冰湖之战后,雪暮寒其实是遁走了的,这也是卫明杰误以为雪暮寒落入弥勒宗的原因。
否则,依着卫明杰的性子,又是想要强占双修门另立门户,哪里肯为白玉沉遮掩。只怕是恨不得沈衣雪立刻带着天魔宗的人打到剑宗才好。
只是,在这之后,卫明杰只忙着他自己另立门户的事情,也就没有多做理会。凌飞宵在闭关之前,曾让白玉沉再一次带人赶赴落冰湖附近,一是为了处理那些堆积的尸体,而是寻找雪暮寒的下落。
毕竟,雪暮寒并非常人,任由他遁走,怕是后患无穷,凌飞宵便是闭关也不能安心。所以,对于雪暮寒,那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这便给了白玉沉机会,在落冰湖西边的无极森林中,寻到了动用焚剑灭神诀之后,虚弱无力的雪暮寒。当然,白玉沉多了个心眼,并未如实将此事汇报给凌飞宵,反而伪造了痕迹,让人以为雪暮寒进入了弥勒宗境内,暂时不宜继续搜寻,然后悄然将其带回了剑宗。
雪暮寒与弥勒宗妙观的交情在剑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所以这倒也算是顺理成章。并且因为落冰湖之战后,剑宗失利,自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进入弥勒宗找人,也就只好不了了之。
之后凌飞宵闭关,白玉沉便将其囚禁到当初用于存放战天剑的剑心谷来,又利用了封禁战天剑的阵法将,趁着雪暮寒尚未完全恢复的时候,再一次将其困在了战天剑当初所在的石台上,便去忙着同江映秋争夺剑宗的掌控权去了。
由于白玉沉的谨慎小心,将雪暮寒带回来的时候是将其易容过是,因此就连把守在谷口的几个人,也不知道剑心谷内究竟有何机密,竟让他们这位未来的宗主三五不时地就来看看。
当然,白玉沉可不是白来的,当初雪暮寒给他的那些,他所认为的耻辱,他现在要一点一点地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