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视线往下,主动收回了手。
常昱莲似乎是想遮掩什么,迅速抹下袖口,遮住手腕。
“大、大嫂,我……”
“走吧。”乔曦主动走在了前面,对常昱莲想说的话丝毫没有一点兴趣。
常昱莲在原地站了几秒,目光沉沉地看着乔曦的背影。
她应该看到了吧,为何什么都不问?
轻抚袖口,那深入骨髓的痛还在,她才不信乔曦没看到她手腕的斑斑伤痕,为了醒目,她今儿早上自己动手,加深了伤口,血渍还在,伤口也没凝固,相信乔曦的手上沾了她的血渍,乔曦居然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连她遮掩的话都不想听。
这是明哲保身吗?
常昱莲阴鸷地紧了紧眼。
乔曦回到花厅,与常昱莲招呼着众人上桌,准备吃饭,趁着上菜的空档去洗了手,才挨着常昱莲坐下。
因为是宴请族人,所以今儿的座次安排自然是以辈分来。
凤氏因为是主人,可以在主桌上陪客,可乔曦与常昱莲就没资格了,两人被安排在了第四桌。
乔曦有些吃惊,没想到光是顾氏一族的女眷与孩子就这么多,看来,在定国侯的庇护下,顾氏一族发展得不错。
饭桌上,定国侯府的女人们都没吃多少,不是饭菜不好,实在是……周围的人吃相太难看。
乔曦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面前的菜,就停手了。
酒足饭饱,一群人挤在花厅里聊天。
族里稍微有点辈分的人都端着架子,就是与凤氏同辈的人,言语中也是足足的优越感,这让乔曦很奇怪,这些人哪儿来的底气。
大伯婆慢悠悠地抿了两口茶,“老七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
“劳伯娘记挂,侯爷的身子一直都不错,年前一直忙着公务,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才把手里的事务处理完,更是早早地嘱咐了我,一定要好好操持今儿的年饭。”
“老七还是这么小心,都是一家人,不用搞那些虚的,大家在一起吃顿饭,叙叙旧就行了。我知道老七心里是有我们这些族人的,这些年,他为族里做的事,我们都记着。”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乔曦看着王氏黑沉的脸色,偷笑。
这话,之前王氏也说过。
以族人高高在上的姿态,肯定了定国侯对族里的贡献,也隐晦地重申了定国侯在族里的位置,进贡什么的,还得继续。
现在,这话被族长夫人提出来,三叔婆的脸色会好看才怪。
毕竟之前是她越俎代庖,为了摆架子,端身份,说了族长夫人该说的话,现在看看,就是个笑话。
“说来,老七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大伯婆欣慰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老七是有能力的,朝堂上的事,我一介妇人不懂,可我清楚老七的能力,这些年的蛰伏与隐忍也得到了回报。老七去年接手了几件圣上指派的事务,都做得不错,今年要再接再厉。”
“大伯娘说得是,侯爷之前还提了一句,年后朝堂上的官员职务有变动,他可能要被委任其他事务。”
“这是好事,家里的事你多操点心,不要让侯爷有后顾之忧。”
“大伯娘说得是,”凤氏骄傲地看向乔曦与常昱莲,“如今后院有臻哥儿媳妇儿和宣哥儿媳妇儿帮着我,我也省心不少。”
“宣哥儿现在还好吧?”大伯娘好不容易问到了顾瑾宣。
凤氏哽咽了一下,“身子是没大碍了,就是……”
大伯娘理解地点头,“这种事是需要花点时间,你与宣哥儿媳妇好好开导开导他,尽快让他振作起来,男人,还是要事业有成才行。”
“宣哥儿调整得不错,年饭的时候,他还主动与侯爷说,等过了十五,他就回朝堂。宣哥儿懂事,是个好孩子,年前,三皇子还专程来探望过他。”
大伯婆眼睛一亮,“宣哥儿还跟着三殿下?”
“是,三殿下很器重宣哥儿。”
“这是好事,几位殿下中,三殿下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宣哥儿跟着三殿下也是造化。”
因为是家宴,又都是自己人,所以谈话中也没那么多顾虑。
“宣哥儿能入三殿下的眼,也是自己的能力,他跟着三殿下做了不少事,很得三殿下重用。这次受伤,也是因为跟着三殿下到南疆,三殿下很自责,期间几次探望,对宣哥儿很是关心。”
“三殿下宅心仁厚,宣哥儿跟了个好主子。”
“是啊,所以宣哥儿才重新振作,为三殿下,也是为自己。”
“几个哥儿中,臻哥儿与宣哥儿都是争气的。宣哥儿身边的姨娘要生了吧?”问这话的,是一直跟在大伯婆身边的妇人。
凤氏脸上的喜色浓郁了几分,“估计就是这几日了,产婆与奶娘都找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这是侯府今年的大事儿,要谨慎,侯府的第一个孙子,虽说是庶出的,可也是侯府第三代中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新的希望。”大伯娘很会鼓励人,话都说到了凤氏的心坎上。
乔锦雯肚子里的这个,不仅是侯府第三代的第一个,也是她的第一个孙子,是顾瑾宣的唯一子嗣,在侯府的地位超然。
“如今侯爷得皇上重用,侯府只会越来越好。”
所以,作为侯爷的族人,也应该越来越好才是。
“承大伯娘吉言,侯府再好,侯爷也是姓顾的,只有顾家才是侯爷的根本。”果然,凤氏立即表明了立场。
这下,花厅里的众人都满意了,纷纷点头,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侯爷能入圣上的眼是好事,可大伯娘您也知道,朝堂上、圈子里的人都不是省心的,侯爷一边要用心完成圣上交代的事,一边还要与同僚周旋,光是人情往来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大伯娘理解地说道:“这些都是必要的开销,不能省,要知道,男人做事,自己的能力很重要,可人情往来也不能忽视,有的时候,能不能成事,能不能把事情做得漂
亮,光是自己的能力还不行。”
乔曦边听边点头。
能不能圆满地办成上级领导交代的事,不是单看个人能力,还要看团队配合与围观者的评价。
而团队与围观者,其实就是朝堂上的同僚与圈子里的朋友。
不得不感慨,凤氏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看事情很透彻。
“必要的关系都维持着,侯爷还想着趁着年关,多与几个同僚走动走动。这些日子,我也是焦头烂额,库房里的东西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就是没找到几个合意的。”
大伯娘皱眉,“人情往来也是门学问,圈子里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贵重的不见得就能入贵人的眼,投其所好才是最好的。”
“大伯娘说的是,”凤氏一副受教的模样,“所以这段时间我才愁,我们侯府的家底儿大伯娘也清楚,虽然这些年我时不时地搜集一些东西,可礼来礼往的,送出去了很多,一时半会,也没新的添上。”
“诶,我记得臻哥儿下定、送聘礼的时候,可送了不少好东西。”
一妇人状似无意的话,众人纷纷朝乔曦看去。
凤氏讪笑,“那些都是臻哥儿这些年积攒下来的。”
“臻哥儿争气,这些年战功赫赫,在军中的威望很高,私下也攒了不少战利品。”
“大伯娘,您这话就错了。”听了半天,乔曦自然也听懂了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看到顾瑾臻送给她的那些东西眼红了吗?
呵,这些都是顾瑾臻用命换来的,这些人哪儿来的勇气想要分一杯羹?
就是要分,也该有求人的态度。
“臻哥儿媳妇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伯婆的脸色不好了。
乔曦说道:“那些是战利品不假,却不是爷私下攒的,谁敢私下攒战利品?那是违反律法,是要抄家砍头的。”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了,先前说错话的大伯娘有些尴尬。
“爷留下的那些,都是圣上允许的,是高祖皇帝下了圣旨允许的,是爷应得的。爷在战场上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这些,都是爷用命换来的,是圣上的嘉奖,也是对爷的一种肯定。”
“这孩子,还较真了,”凤氏打着圆场说道,“娘知道你维护臻哥儿,娘乐见其成,你大伯婆也知道臻哥儿是个好的,他能有这些功名,对他的将来肯定有好处,长辈们只是随口开玩笑的一说,你还当真了。”
“七嫂,你维护臻哥儿是好的,”之前一直围着三叔婆转的那名妇人尖酸地说道,“可臻哥儿是侯爷的长子,照拂几个兄弟是应该的,臻哥儿这辈人中,他也算是出息的那个了,这么好的资源,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宣哥儿如今在三殿下身边,臻哥儿该多帮衬帮衬才是,还有泰哥儿,也到了入仕的年纪了,臻哥儿该多帮兄弟看看,在朝堂上安排个合适的位置。对了,乔氏,族里那几个兄弟资质都不错,你让臻哥儿帮帮忙,以他们的能力,进御林军是没有问题的。”
妇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