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爷跌坐在地上,看着黑衣人拖在地上的大刀,心跳剧烈,感觉就要窒息。
负责炮制药材的男子是有些身手的,知道来者不善,立即迎了上去,却没有持久战的打算,只想着,乔家的护卫拖住黑衣人,他顺利撤退。
至于后面如何收场,不是他现在有时间能思考的。
动作是本能,比思维快。
男子迅速出手。
乔四爷回神后,立即呼救。
乔家四房是有护院的,虽然不及王公贵族的厉害,可都是精挑细选之人,要护下乔四爷还是绰绰有余的。
前提是,黑衣人单枪匹马!
是的。
在乔家护卫赶来的同时,更多的黑衣人从天而降,人手一把大刀,在暮色中闪烁着慑人心魄的寒光。
明明是初夏,本该暖风阵阵的夜晚,却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男子不敢恋战。
不知道来的是谁的人,目的为何,最明智的方法就是趁早脱身!
所以男子边打边退,把战火朝乔四爷身上引。
乔四爷虽然害怕,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借着护院的掩护,朝假山后面退。
院子立即就热闹起来了。
乔家四房的护卫虽然不多,可好歹也有十多个人,齐刷刷地涌进主院,本就不大的院子更加拥挤,稍有不慎,就会被无辜牵连。
黑衣人也在十人左右,个个都是狠戾的人,交手不过几个来回,就有护卫受伤,甚至死亡!
乔四爷战战兢兢地朝院门挪去,胆大的小厮打起了火把,院子里亮堂了不少,惨烈的局面看得更加清楚。
乔家四房的院子动静很大,相邻的几户人家都听到了动静。
哭喊声在夜色里异常人,有见势不妙的立马叫下人报官。
好巧不巧的,现在正是官差巡逻的时候,路线刚好经过此处。
及时赶到的官差非但没有让乔四爷感觉到安全,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在官差赶到的同一时间,那些黑衣人就有组织地撤退,连负隅顽抗的男子都还没回神,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乔家四房的人和先前那名炮制药材的男子。
男子心里咯噔一下,紧了紧手里的包袱。
“差爷。”乔四爷主动走到官差面前。
官差堵住了院门,虽然没有包围院子里的人,可架势在那里,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稍微动一下,都显得特别突兀。
所有人,连同那名男子在内,都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乔四爷,”差爷客气地拱手,“我们巡逻至此,听到动静就进来了,乔四爷没事吧?”
乔四爷故意让自己显得很狼狈,以转移差爷的注意力,“多谢差爷及时赶到,不然……”
说到后面,乔四爷重重叹了口气。
“乔四爷言重了,这些都是我们分内之事,”环视了一眼,目光在男子身上轻轻掠过,最后回到乔四爷身上,“乔四爷可知对方是何人,为何半夜偷袭?”
乔四爷摇头,“乔某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能得罪谁?无非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只是乔某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派杀手!至于说,要乔某具体说是谁,乔某还真不知道。”
差爷了然地点头。
生意上的事,和朝堂上的关系一样,谁也说不清楚。
你认为本该是你同盟的人,没准还是背后黑手的主谋。
“乔四爷,按照惯例,我们要录个口供,不知……”
“应该的,应该的。”官差例行公事地办案,乔四爷心里再忐忑,也得积极配合。
目光微不可察地扫过男子,男子微微点头。
于是,现场的官差分成两拨,一拨负责录口供,一拨负责勘察现场。
府医已经赶来了,先为受伤的护卫包扎伤口,至于死了的几个,会做好记录,到时候送一笔抚恤金给死者家属。
虽然都是男人,可薛桃还是不避嫌地来了。
没有进门,只在院外与乔四爷打了招呼,问了问他的情况。
得知乔四爷无恙,才返回乔老夫人的院子报平安。
“把包袱打开。”
官差的话让男子身子一僵。
似乎察觉到男子的不妥,官差一把抢过男子手里的包袱。
男子身形动了一下,却立马被几个官差夹在中间。
男子怕惹出更多的麻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官差把包袱打开。
“头!”只一眼,官差就叫来了头儿。
头儿凑近一看,全是小巧精致,类似匕首之类的东西。
“这些是什么?”
“差爷,小的是杀猪的,这些是小的营生的工具。”
“杀猪?”官差上下打量男子,“你是屠户?我怎么没见过你?”
“差爷,小的刚到京城不久,在菜市场寻了个摊位卖猪肉,平时也接一些杀猪的活儿,这不,乔四爷府上要杀猪,小的就带着东西来了。”
“杀猪?贵府可是有什么喜事?”这话是对乔四爷说的。
乔四爷忙道:“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庄子上的猪可以出栏了,我让人找了个屠户到庄子上杀猪,分肉。原本过年的时候就该杀的,可那个时候事情多,就一直拖到现在。”
官差并不相信乔四爷的话,“既然是到庄子上杀猪,他半夜到主院做什么?乔四爷就是要交代他几句,也是下人们做的事,乔四爷何须亲自见一个屠户?我瞧着你先前的身手不错。”
最后这句话,官差是对着男子说道的。
男子面不改色,“差爷,小的自小在村子里长大,没事的时候会上山打猎,所以会点简单的拳脚功夫,上不得台面。先前,也是被那些人逼急了,为了自保,才动手的。”
官差点头。
男子悄悄吁出一口气。
“头儿。”一名官差走到领头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人脸色骤变。
乔四爷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几乎就在官差抬脚的一瞬间,男子出手了!
本能地,院子里的官差开始围攻,而那名男子早已算计好了,内力一提,踩着几个人的肩头,顺着墙边,跃出了墙外。
却不想被从天而降的网兜兜住了。
完了!
乔二爷跌坐在地上。
没人知道后半夜乔家四房经历了什么,天刚亮,大理寺就有穿着官服的人进进出出,模样凝重。
还不到下朝时间,大理寺少卿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起来的,还有左丞相!
要知道,左丞相在朝中的位置极高,几乎是老皇帝的代言人,虽说不及镇远侯三朝元老的资质,却是老皇帝亲手扶持起来,与镇远侯在朝堂上抗衡的人物!
什么事情,居然惊动左丞相亲临大理寺?
朝堂上的众人,下朝后匆匆回府,找来心腹之人,慎重地叮嘱了几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些所谓的心腹之人就到大理寺打探消息了。
随即,二皇子、三皇子与足不出户的四皇子也到了大理寺。
皇朝最不缺的就是人。
一看这架势,嗅觉敏锐的人立即跟着到了听公审的地方,升堂前,消息就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都不知道京城最近是怎么了,昨儿才听了那么大一个八卦,今儿又有什么事,惊动了左丞相和三位皇子?
不确定是否会公审,众人都耐心等待着。
只可惜,今儿不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了,这次审问是不公开的,待人到齐了,大理寺少卿头大地升堂。
乔四爷连同家眷都跪在下面,或许是心里笃定什么,众人虽然脸色苍白,可情绪还没有完全崩溃,十分安静。
“乔兴业,你有什么要交代的?”直接就来这一句,大家都摸不准大理寺少卿的意思。
乔兴业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草民没什么要交代的。”
或许是因为有端木清在场,乔兴业还能勉强撑住。
乔老夫人就不行了。
养尊处优惯了,乔老夫人何曾受到过如此苛刻的待遇,就是乔曦在她面前,她也是可以指着乔曦的鼻子破口大骂的,现在一下成为囚犯,巨大的落差,外形上的落魄,让她萎靡不振,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薛桃要好一些,至少勉强能端正地跪着。
“哦?乔兴业,你是要负隅顽抗了?说吧,你院子里的那间血屋是怎么回事,那些孩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血屋就是乔四爷用来挖取药材的密室。
乔四爷心一横,“大人,草民没什么要交代的。”
还是这句话。
不是乔四爷有多忠心,而是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指望乔锦雯能救他,顾瑾宣能救她,三皇子能救他!
这次,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只要撑过去,三皇子会想办法的。
“乔兴业,你可知你做的这些事,足以让你满门抄斩,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你交代出幕后主使,本官或许能从轻发落,判你全家流放。”
乔四爷苦笑。
对他而言,满门抄斩与流放有什么区别吗?
大理寺少卿瞟了端木清一眼。
他知道乔四爷是端木清的人,能让皇上震怒,且让左丞相亲自督审的,肯定不是小事,三皇子怕是牵连到了其中。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徇私枉法,如何避重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