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宗。
此时的云雾山上空，满天量光子互相纠缠，并以人体神经，血管，骨骼，肌肉分别组合，汇聚成了一道健硕的身影。
正是沉浪。
“还是太勉强，直接从南离帝国的青城以粒子形式飘回，速度虽比我光速飞行更快，但跨越如此之远的距离，原子排序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期间，我几乎没有意识，只能依靠相邻原子之间的互相纠缠来重组肉身，虽然这个世界尚未有人将精神力深入原子序列，但至尊法万事皆有可能，保不济就会出现一个能瓦解原子结构的东西。”
沉浪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陷入了沉吟：
“而光子永生，也就是原子，量力永生，破解办法其实也有，那就是将我分解成原子结构的粒子分散到宇宙各处，只要距离足够远，那我的原子序列就会需要几百年，几千年，乃至上万年，亿万年才能依靠原子纠缠重组肉身，恢复意识。”
“这期间，我就相当于一个没有意识，没有思维的虚无存在，跟死了差别也不大。”
一想到这，沉浪面色严峻。
居安思危，提前谋划，这是必要的。
因为只有他知道，宇宙之外是还有威胁的。
就比如导致上古世界大破灭的小行星碰撞，这绝对能将他打回原子形态，若这期间还有人伺机而动，能分散或者湮灭他的粒子，那他能重组肉身，所需时间将无限漫长。
甚至永远都无法肉身重组。
这个时候，他就需要先意识重组。
只要意识能提前重组，恢复，那即便有人将他的原子序列丢到几百光年外的宇宙深处，他也能依靠意识，快速聚拢这些粒子，而不是等着原子排序的自然吸引。
完美的量力永生，物质重组是根本，而意识重组，则是核心。
突兀间，沉浪勐然一怔。
这不就是不死之身吗？
肉身不灭，灵魂不毁，肉身毁灭，涅槃重生。
这是不死之身的能力。
而量力永生，则是更加高级的不死之身。
肉身毁灭，物质重组，灵魂毁灭，意识重组。
看上去，两者的能力基本相似。
但内核却有着天壤之别。
不死之身损伤的部分达到肉身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就无法修复，即便加上超高速再生，也顶多是达到分子级。
只要被一瞬间连带着灵魂一起湮灭，那不死之身也救不回来。
而物质，意识重组，却是真正的永生门户。
即便被毁成原子级，毁灭到连自身粒子肉眼都不可见，只要宇宙还存在，就永远死不掉。
毕竟……
敌人不可能将整个宇宙的粒子全部消灭，若能办到这样的事，首先就需要毁掉这个宇宙。
比起不死之身，这才算是真正完美的不死不灭。
“有点难办，灵魂无影无形，我也是依靠了无上炼神秘术妄想界的力量，才提前触及到他人的灵魂，才能将人体灵魂抽出，而想依靠自身力量达到这个境界，非炼神第十一重不可。”
沉浪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云雾山上，目视前方，眼神当中却没有任何焦距，如同行尸走肉。
而内心世界，他的思维正在飞速运转。
“甚至，炼神第十一重也仅仅是入门，能做到让我深入自己的灵魂，想实现意识重组，可能要炼神第十二重以上，或者有外力乃至特殊能力相助。”
难！难！难！
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整个大陆，至尊数量超过三位数。
然而炼神第十重的炼神至尊，不足双手之数。
包括丹皇古源，药王徐长生在内，每一个炼神至尊都是依靠了莫大的福源，也就是上古世界的传承才能突破到这个境界。
而达到这个境界后，基本就意味着前路已断。
在拥有丹塔这能力一绝的至宝辅助下，古源，徐长生两人也花了超过上百年的时间，才能勉强更近一步，达到堪比本源六段的程度。
这其中，炼丹所带来的加成更是不言而喻。
换做正常的炼神至尊，就比如沉浪成名之战所对付的万木真人，依靠着屠戮生灵，供养邪树，也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勉强挤上了本源三四段的门槛。
可以说，若没有外力相助，那突破炼神第十重的那一刻，就代表着道路已尽。
而沉浪，已经达到了此方世界前所未有的炼神第十重巅峰境界。
更近一步，那就是炼神第十一重。
这个境界，唯有大周天子才达到过。
并且采取的还是不可能实现的办法。
那就是信仰成神。
依靠着大周皇朝统一世界的影响力和无与伦比的声望，大周天子整整花了两百年光阴，才依靠着庞大的信仰，突破到炼神第十一重境界。
想复刻这个奇迹，基本没有指望。
换而言之，炼神第十一重，根本不可能实现。
就是服用再多的化神果，也填不满炼神第十重巅峰到炼神第十一重之间的巨大鸿沟。
他的意识重组之路，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果。
除非他重走信仰之道。
不对，他好像就是在走信仰一道。
之所以说是好像，是因为他并没有建立属于自己的信仰锚点。
自然还算不上是在走信仰大道。
但沉浪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其他地方不说，至少乾明国数亿百姓，至少有一半会选择信仰他。
但……
这只是杯水车薪。
且无法长久。
当初的上古世界，面积几乎是现实世界的十倍不止，总人口超过百亿，哪怕这其中只有十分之一的人信仰大周天子，那也是十亿人，就这样，大周天子都花了两百年时间才突破炼神第十一重。
而现实世界，人口数量还比不上巅峰时期的大周皇朝，并且这是思想自由的时代，除非你能真正干出惠及全世界的功绩，并长期保持这样的功绩，否则想让别人真心信仰你？
做梦呢。
就是财神来了，也只能流泪而走。
信仰，在这个时代一文不值。
沉浪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信仰之路走不通，那就真的是前路断绝了。
当然，沉浪也可以依靠着漫长的时间，一点点量变形成质变。
或者控制全世界的人类，强制让他们信仰。
只是这样的话，就违背了他的初衷。
他施展妄想界，修改他人思维，更正他人性格，改写记忆，出发点是为了全世界好，并不涉及任何的利益或者阴谋。
所以他问心无愧。
然而强制他人信仰，这就违背他一开始的原则。
这是将人类当做动物来饲养。
是恶魔所为。
同时也是他做人的底线。
这个原则，不能打破。
前路断绝。
这是真正的前路断绝。
他所能想象到的所有可能，全部被扼杀当场。
无法信仰证道，又不能强制他人信仰，沉浪翻遍了大周天子的记忆，也再没有发现第三种可能。
或许……
在宇宙深处，可能存在着更高等级的文明。
也存在着能让人无需信仰就能突破炼神第十一重的办法，但……
他累了。
自习武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见证着这个世界的黑暗，见证着人性的丑恶，见证着贪婪，暴戾，凶残，等等令他不适的作为。
为此，他始终坚定着自己的信念，提着一口气，势要将这个扭曲的世界改写。
然而宇宙，本就是黑暗森林法则。
他能管一个世界，还能管一个宇宙不成？
这不是他该干的事。
他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将这个扭曲，病态的世界彻底改造，变成一个永恒的和平世界。
为此，哪怕绝天地通，他也在所不惜。
宇宙深处，他并不打算踏足。
沉浪仰着头，眼神中充斥着深深的疲倦。
前路断绝就断绝吧。
反正在这个世界，物质重组已经足够。
炼神第十重巅峰，也已经够用。
说不定他还能依靠着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将炼神修为打磨到第十一重呢。
也不算彻底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