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害,有上百处。
光是处理那些能看的见的伤口,就花了半个时辰。再加上处理旧伤,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原本俞拂缇是不打算再回东村的,但是小竹子受了那么大的罪,不收拾了那个女人,她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
施虐者没有资格活得这么轻松。
俞拂缇跟着记忆,找到以前的陆家酒楼,要了间房,准备把这里当成她和小竹子以后的落脚点。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找那个女人算账。
拉好了被子,俞拂缇示意席牧野把小竹子放床上,席牧野刚一放手,小竹子就惊醒过来。不哭也不闹,眼神呆滞的盯着房梁。
别人家的这么大点的小孩,害怕、痛、饿的时候都会哭,小竹子却连哭都不会哭。哭让人心疼心碎,不哭的更是让人心痛难忍。
俞拂缇心头一酸,把小竹子抱了起来,放在怀里轻拍着,他又闭眼睡了过去。
“你有事的话先去忙,我帮你照顾他。”席牧野伸出手示意她把孩子给他,俞拂缇抬眼看向他,他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沉静的看着她。
但是他的眼睛里满是诚恳。
俞拂缇十分纠结,说不想耽误,但实际上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
“不用。”
他的手一僵,刚未找到劝说的说辞,就听她说:“辛苦你把我们也车回东村,今天谢谢你了。”
这是最省时间的方法了,她跟他回东村,到时候先把小竹子给他照顾,她趁此就会去找那个女人报仇。
回去的路上,俞拂缇以为他们会继续一路沉默,没想到他问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说:“你最近过的好吗,开心吗,身边有没有能让你高兴的人?”
俞拂缇愣在当场,想起在他的手札里看到的话。
“爷身上有秘密,他没告诉过我。秋风高,不太平,我应该快要消失了,希望她一生平安,可惜我看不到了。”
俞拂缇哑着嗓子:“我过的很好,有几个可爱的徒弟,好朋友,有对我很好的人。”
她的话音落下,半晌,前方传来一句轻轻的话,顺着风飘走。
“那就好。”
到了东村,俞拂缇把小竹子教给交给席牧野照看,独自一人踏进了俞家。
那个女人正在吃饭,看到俞拂缇吓了一大跳,她记得俞拂缇,因为俞拂缇踹了她一脚。
“你是谁,又来我家干什么,我儿子呢?”
她的眼里有害怕,有退缩,但是唯独唯有焦急。
俞拂缇懒得跟她废话,在床边看到她用来戳小竹子的棍子,拎起来就往她身上戳。
“救命,你这贱女人,啊,救命。”
俞拂缇拿着棍子撵着她,在小竹子断骨的相同部分,断了她一根骨头。
“啊,救命,这个女人疯了,救命啊,快来人啊。”
俞拂缇冷眼看着她,“你也配求救?你不是很厉害吗,不就是觉得孩子打不过你,所以你虐待他吗?你的疯癫呢,你的戾气呢?”
疯女人抱着头,试图躲开她手里直直戳过来的棍子,但是俞拂缇的精准度哪里是她能躲开的。
次次命中要害,次次戳到她最痛的地方。
“我就是要打他,我不仅要打他,我还要打死他。“
“那个贱种,啊,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被赶出来。我生了他养了他,打他出气又有什么错?!”
“贱种,啊,贱种——”
有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俞拂缇拎起她,用绳子把她捆了起来,飞身到东村附近的森林,一把把她扔了下去。
她不会亲生杀她,但是同样不会让她好过。
“如果你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算你好运。”
东村的森林直到后来还有黑熊,现在嘛,有的只会更多。哪些东西能把这女人吃下肚,那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在那个女人最后的时刻,她将会感受到比小竹子强烈一百倍的无助。
“吼。”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俞拂缇没有理会响起的兽声,更没有理会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转身离开了这片森林,直奔席牧野家接走了小竹子。
她没有回头,所以不知道,席牧野一直站在风里,没有回去。
她在镇上租了个小房子,在她一年精心的照顾中,小竹子长高了不少,脸也圆润了很多。
他开始渐渐的敢多说话,不再是那副呆滞的模样,他们经常一起去街上摆摊卖吃的,还顺利的跟陆家酒楼合作了。
她拯救了陆家酒楼,让陆家酒楼一路成了县城里最好的酒楼。
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这一年,小竹子15岁了,已经是温润俊俏的少年郎,媒婆都踏破了门槛。
俞拂缇逗他,“竹儿啊,这么多各色各样出色的女子,就没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小竹子正在给她画像,听到她问话,抬起头来。
“娘,孩儿的眼里您最出色,孩儿以后要找一个跟您一样出色的女子。现在不急,还没遇到呢。”
俞拂缇摇着扇子,玩笑道:“那你这恐怕有点难找,像你娘我这么优秀的,踏破时空都找不到几个。”
小竹子手中的笔顿了一顿,抬起头,一句话惊掉了俞拂缇的扇子。
“娘,您已经陪了我十二年,已经够了,回去吧。”
“你,你在说什么?”俞拂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小竹子搁下手中的笔,看了看天空。
“您虽然和她长得一样,但是从最开始我就知道,您不是她。我自私的留您在这里陪了我十二年”小竹子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已经够了,娘您回去吧,去跟席叔叔道个别就回去吧,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您。”
“他比我幸运,我是他也不是他;我比他幸运,您陪了我十二年,听我说幼稚的话,从来否定我,他真幸福,今后还可以和您一起生活……”
俞拂缇刚要说什么,小竹子长袖一挥,她的身影竟然在离他远去,“傻竹儿啊。”
少年看她飘远,一滴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娘亲”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