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带着蝎帮来青洲岛,就是为了这家名为“陈氏机器房”的作坊。(顶点手打)
作坊主叫陈阿松,原本在广州开了家纺织厂,甲午战争爆发后,觉着在大陆不安生,带着家眷回到了青洲岛,经营起陈氏机器房。
规模不大,就是一间几百平米的屋子里摆了几台机床,算不上工厂,只能叫作坊。
不过这几台机床倒是好东西,都是陈阿松从洋人手里买的,最新式的。原本陈阿松是想仿制枪械的,他在大陆时,知道这玩意走俏,各地的大员都在削尖脑袋购置军火操练新军,洋人的枪炮又卖得贵,知道你满清需求,不坐地起价才见鬼了!
这的确是条财路,可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陈阿松的发财梦被技术环节击了个粉碎,他这家小作坊,怎么请得起高级技术人员,就算你给得起价,人还看不上你这小庙,这年头,能开机床的技工在哪里都是抢手货!
于是,新式机床被闲置下来了,工房里结起了蜘蛛网。
当赵千从陈荣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决定吃下陈氏机器房,你陈阿松不会玩,我会啊,顺便还帮你解决了经济负担,多好!
可是,这陈阿松居然看透了浪荡子对陈氏机器房的急切需求,狮子大开口,一来就是两千两,自己还必须占五成干股!
果然无商不奸,对自己再没用的东西,只要有人需求,就成了宝贝,这说话慢悠悠的老家伙对供求关系还拿捏的真准!
要是有钱,浪荡子也就答应了,可偏偏自己现在穷的烧虱子吃,小桃花为蝎帮在青洲岛上购买了个大宅院银子也不多了,何况那还是她辛苦攒下来的钱,浪荡子再混,也不可能拖着这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女子当冤大头。
好吧,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敬酒不吃,那就只有罚酒了,阿松伯啊,你还真当老子是善类了!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对一个貌似和蔼的老人过分了?”工房里,赵千一边擦着机床上的灰,一边和小桃花说话。
“唔,没。”小桃花接过赵千递来的抹布,在木桶里清洗着。
“我这是帮他解决难题,就他那掉钱眼里的眼光,能做出一把火绳枪就是奇迹了,我要是他,这作坊白送,只要股份。”赵千调试着铣床上铣刀旋转的距离。
“嗯,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小桃花笑了一下。
“你来。”赵千把小桃花叫到身边,搂着她,“你看这铣刀,一块钢铁,放在这儿,就能被加工成各种形状,曲面齿轮都行……”
“嗯。”小桃花很乖的点头,她其实根本听不懂赵千在说什么,但她已经跟定了这个男人,他说什么都得听,叫她做什么都得应。
“我不希望成为这铣刀,你也不该任由我摆布。”赵千轻轻笑道,“当然床上除外……”
小桃花浑身一颤,似乎明白了赵千的意思,愣了一会儿,甜美的脸蛋上绽放出笑容,在浪荡子耳边娇俏一吹,“冤家!”
“对,这才有味,家猫谁喜欢,都他妈喜欢野猫!”赵千一把将小桃花抱上了铣床的加工台,扯掉了布褂子,“来,我们给这冰冷的机器一点温暖……”
小桃花满脸透红,搂住了浪荡子的脖颈,手指不停在他后颈的蝎子纹身上摩挲。
然后,最原始的运动开始了,先于这些机床开始了。
……
曾经身为那支绝密部队的枪王,又是这支全世界最神秘最具威慑力的雇佣军的枪械专家,赵千对于枪械的知识远远超过这个时代任何的枪械设计大师,哪怕约翰勃朗宁流传千古,哪怕毛瑟兄弟主宰了步枪的生命。
他知道,以这些机床的条件,肯定造不出这样被称为“致命蝎刺”的全自动冲锋枪,但是像孙革命家那把博查特]之类的初级自动手枪还是没问题的。
对玩惯了沙漠之鹰、致命蝎刺、各类狙击枪的浪荡子来说,自动手枪的制造工艺不复杂,这间小工房里的机床完全够用。
车、铣、铇、磨、钳床都有,还有以蒸汽机为动力的热处理设备;手工工具虽然生锈了,但还可以用;原材料也存了一大堆,不过煤炭受潮了,看起来当年阿松伯的雄心壮志不小啊,也不搞清楚自己有没有那金刚钻,就揽了一摊子瓷器活。
但是,赵千明白,要制造一把有精准度的枪,细节的准确程度要求很高,特别是那些零件的宽高数据,必须做到大肚操罗锅——严丝合缝!
像孙革命家那把博查特],以赵千的眼光来看,也就三十米的距离之内有准星,他在重新组装那把枪时还顺带调了调击针簧销……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赵千都在工房里猫着,很多时候油灯都是彻夜不眠。即使有时候油灯的灯火出现了闪烁情况,也是他在那张当成工作台的木桌上和小桃花肉搏……
蝎帮成员的训练他也交给了陈荣,这个外表阴狠的年轻人,现在俨然就是帮会的二把手,他对舵爷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终于,在用断了小桃花从洋行里买来的几根铅笔之后,一把自动手枪的设计图出来了。
其实,不是设计,是剽窃。
柯尔特?,11+毫米口径,美军一战时形成的枪族,也是获得赞誉最多的手枪之一!
赵千只是结合了沙漠之鹰的某些优势,加大了子弹发射的威力,并且根据现有设备,对肘节与枪机组件、枪管与节套组件、枪底把组件、扳机组件、复进簧、弹匣组件这些部件的数据进行了调整。
这也得益于他拆卸了孙革命家的博查特],为什么说这把奇形怪状的手枪奠定了后世自动手枪的基础,是因为它找到了其运作的原理:使用金属弹壳的中心发火式整装弹,依靠火药燃气能量后坐并完成抽壳、抛壳和供弹动作,有很好的气闭性;利用击针击发枪弹,采用弹匣供弹,并且弹匣在握把里面,设有保险装置。
赵千走出工房,伸了个懒腰,这工房建在一座小山上,山下就是陈荣出生的村子。这山头能看见海,这段日子,赵千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岩石上望着夜色笼罩的海面,心情很放松,也很平静。
“爷。”小桃花提着个竹篮就上来了。“你这样子……”看到赵千胡子邋遢的模样,不由失笑,“尝尝我做的虾饺。”她将竹篮放下,细心的将一盘虾饺端到赵千面前,就这点路,她也害怕冷了不好吃。
小桃花快乐的表情映入了眼帘,赵千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自信,而且也改变了很多,不再打扮得花枝招展,朴素了很多,她本来就只有十九岁,正是大好青春年华。
赵千一边往嘴里塞虾饺,一边想着事情。
小桃花看他在思考,也不打搅,乖乖地坐在旁边,在她看来,这个男人本事通天,那么多大大的铁家伙,咋就弄得那么顺溜呢?
“小桃花,你跟着我图什么?”赵千突然问。
小桃花愣住了,他始终不能接受我……心里一酸,眼里便噙着泪。“我,我当局儿,也是为了生活……要是活得下去,谁不想留个清清白白的身子给喜欢的人……”
“你想偏了,我不是说这个,我没那种观念,何况你这么听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赵千笑道,“就这虾饺的手艺,我那个年……那个地方的女人就望尘莫及。”
“那你什么意思?”小桃花泪眼盈盈的望着赵千。
“我不会给任何人承诺。”赵千伸手抹去了小桃花眼角的泪,“你这样很亏。”
“我不觉得亏。”小桃花紧紧抓住了赵千的手,“这些日子,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快乐,才觉着自个儿过得像个人,只要你不赶我走,让我伺候着你,就算,就算做个使唤丫头也行!”
“我是个混蛋,对每个女人都不会产生真正的感情,现在我对你这样,转眼之间我就能头也不回的走掉。”赵千很诚实——这方面,他从来都很诚实。
“我不在乎,我知道凭我的条件也没资格在乎,只要你让我留下就满足了。”小桃花颤声道。
“这跟你没关系,是我性格的问题。”赵千摇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和小桃花说这个问题,说也说不清楚。
“好了好了。”赵千将小桃花揽进怀中,“哭得跟个什么似的,你这么好的资质,翻云覆雨的人间仙子,我怎么舍得赶你走,就算我舍得,我的肾上腺也不允许。”
“身上线?你衣服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小桃花抬起头,一脸无辜。
“……”赵千知道这又是一个说不清的话题。“你本名叫什么?”
“刘贞贞。”小桃花笑得很甜,这是赵千第一次问自己的名字,其实她也不想赵千老叫她小桃花,她已经和过去告别,这个花名像是心里的一根刺。
“那我就叫你贞贞了,名字和人一样漂亮。”赵千摸着她盘起的发髻,“不过我们先说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走了也好,死了也罢,你都不准哭鼻子。”
刘贞贞连忙去堵他的嘴。
赵千笑着把她的手拿开,“要堵我的嘴,只有一种办法。”
法式长吻。
傻妞,你在怕什么?赵千将她拦腰抱起,朝工房走去。
命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赌明天的,那刺激的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