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后。
乌托布率领五千骑兵赶到了黑水湖。
与其一同来的,还有赵禄及其麾下的三千人马。
二者形成对峙之势,剑拔弩张,似是在分别为拓跋宇和姜青玉掠阵。
“乌托布,他来作甚?”
黑水湖畔,见到浩浩荡荡的大军,包罗赞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凝重。
赵禄倒也罢了。
参与冬猎大比的姜青玉等人, 都有一位皓月境将军率领一支部队尾随其后,负责监察和保护几人,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可乌托布的出现却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一位大部落的首领除了镇守边境外,轻易不会外出,而此次亲自率领重军赶来黑水湖,一定图谋不小!
说不定打的也是和包罗氏相同的主意。
只是……
乌托氏的实力在八大部落中并不出众,乌托布凭什么敢来干涉拓跋氏、包罗氏以及拒北王府的争端?
不怕玩火自焚么?
一旁, 拓跋宇为他解答了这个疑惑:
“怎么, 你不知道么?”
“乌托氏早已和姜青玉勾搭上了。”
包罗赞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
“以乌托布老成持重的性子,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和外人走到一处?”
“难道他忘了希尔氏的前车之鉴么?不怕引起众怒,为乌托氏带去灭族之祸?”
拓跋氏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有证据么?”
“乌托布眼下正在帮本王子阻拦姜青玉的援军,真争论起来,本王子还得欠他一个人情!”
“……”
包罗赞沉默不语,看向乌托布的表情越发忌惮。
不愧是一族首领,老奸巨猾!
但……
这里是黑水湖!
在这里,包罗氏和乞颜氏说了算!
“拓跋宇,眼下怎么办?”
“有了两支援军的加入,姜青玉麾下可都快有一万人了!”
上万人的厮杀,别说是在北狄境内了,哪怕在边境上都很少见。
包罗赞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场千人左右的约战居然会演变成上万人的大型战争!
若非他对包罗氏有足够的信心,险些都有撤军的心思了!
这可是真正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拓跋宇却是神色如常:
“万人而已,有金鹰骑在,不足为惧。”
“况且,以本王子对乌托布的了解, 若非有十成十的胜算, 他是不会亲自下场的。”
包罗赞苦笑道:
“不过……”
“一旦他决定下场,那必定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不将你我全歼决不罢休。”
“怎么,你怕了?”
拓跋宇颇有深意地瞥了对方一眼:
“包罗氏距此不足百里,你和姜青竹约战,总不会只带了区区两千人吧?”
“……”
包罗赞内心一紧,可脸上却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今日之战,你和姜青玉才是主角,本王子只是来凑个热闹罢了,怎可带太多人马,抢了你的风头?”
“而且,对付一个姜青竹,五百人已然足矣。而我却带了两千人,已经不算少了!”
“是么?”
拓跋宇没有追问下去,反而对身后的普鲁苏和吩咐了一声:
“你去给姜青玉带句话,本王子信不过他的为人,请他拿出足够的诚意,保证如战书上所讲……”
“率军与我公平一战,否则这一仗免谈!”
“诺!”
普鲁苏和领命离去。
一旁,包罗赞嘴角偷偷勾起一丝嘲讽。
都摆出那么大的架势了,你说不打就不打?
可能么?
箭在弦上,又岂可不发?
而且……
你若不和姜青玉拼个两败俱伤,那我包罗氏这么久的筹划岂不全部白白作废了?
……
“姜公子,拓跋宇让我为你带一句话。”
不久后,普鲁苏和来到了马车旁。
他先是瞥了一眼已经被松了绑的乌托娜,双眸一抹怨毒深深隐藏,然后又将拓跋宇的话转述了一遍。
“信不过本公子的为人?”
姜青玉轻笑一声。
他知道拓跋宇指的并非约战,而是自己在信中承诺的帮他杀了拓跋彦一事!
数十年来,楚国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拓跋彦的项上人头,甚至连拒北王本人都不止一次北上寻找其踪迹,想要将其击毙。
可此人却一直活得好好的,牢牢固守着北狄的希望,以至于楚国不敢大军压境,吞并北狄。
所以……
姜青玉凭什么保证能够杀了拓跋彦?
拓跋宇可不是蠢货,只凭一封信几句话便会轻信于人,把拓跋氏的数千精锐拱手葬送!
“你稍等。”
姜青玉命人取来笔和纸,用寥寥几笔绘了一张图,折叠后将其装在了信封中,交给了普鲁苏和:
“告诉拓跋宇,这便是本公子的诚意。”
“是。”
普鲁苏和接过信封,在离去前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子,我那两位弟弟……”
“他们很好。”
姜青玉善意一笑:
“你走之后,本公子不曾让他们侍奉乌托公主,眼下他们正在负责看管帐篷等军需之物,并无性命之忧。”
普鲁苏和松了口气。
“多谢公子!”
随即他迟疑了一下,又道:
“公子,我打探到一个军情。”
“拓跋宇麾下的这一支金鹰骑都是新兵,座下战马也只是从图里部落中挑选出来的良马,品质参差不齐,根本难以持久作战!”
“另外,据我所知,停驻在西侧的那五百金鹰骑座下战马的品质要稍次一些,公子若要破敌,不妨从这个方向入手。”
此言一出。
众人皆是若有所思。
这个情报若是属实,那么对于他们而言可是个绝好的消息!
姜青玉笑吟吟望着普鲁苏和:
“为何告诉本公子这个?”
“你不是北狄子民么?”
普鲁苏和瞥了一眼乌托娜,壮着胆子道:
“公子说过,只要我把战书送达,便会将乌托公主交给我三天,任凭处置。”
“所以,我不希望公子战败。”
“也不希望乌托公主死于战乱。”
乌托娜眼神玩味:
“此战过后,若你能活下来,别说是三天,便是玩上一个月,本公主也奉陪到底!”
普鲁苏和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
只是双眸里的那一份怨毒愈发浓郁。
姜青玉挥了挥手:
“走吧。”
“告诉拓跋宇,半个时辰后,本公子将亲率一千五百骑与之开战。”
“这一战本公子期待已久,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诺!”
普鲁苏和得到命令,立即调转马头,往北而去。
望着其离去的背影,乌托娜不禁冷笑几声:
“姜小公子,你信他的话么?”
“不怕是拓跋宇设下的圈套?”
“别怪本公主没提醒你,此人脸上妆容精致,衣着体面,估计在拓跋宇那收了不少好处!”
姜青玉戏谑一笑:
“怎么,怕了?”
“怕自己受不了三日折磨?”
乌托娜冷哼一声,嘴硬道:
“本公主会怕?”
“笑话!”
“本公主啊,最喜欢吃苦头了!”
姜青玉笑而不语,只是掀开帘子钻入了车厢,去寻两位琴宫弟子商谈战事。
与此同时。
部队后方,正有一队队士兵把一车车物资往前运输。
车上盖着一层粗布,看不清装了什么。
但车轮碾过的雪地上,却留下了一滴滴泛着油光的黑色液体。
……
另一头。
很快,拓跋宇便见到了姜青玉亲笔绘下的那一幅画。
说实话,这位公子的画技着实不怎么样。
拓跋宇只能依稀辨认出对方画的是一个无头男子,身材魁梧,披一身墨黑甲胄,一手持着一柄巨斧,另一手……
捧着一颗头颅。
甲胄和巨斧上又分别标注着“神仆之甲”、“神仆之斧”的字样。
那人身旁站了一群人,头上写着乞颜二字。
“对方在信中写了什么?”
包罗赞一脸好奇,想凑上前一观。
但……
拓跋宇却一把将纸张捏成了粉碎。
“没什么。”
“几句挑衅的话罢了。”
此时。
他表面上一脸平静,可内心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巴尔斯,北狄的另一位曜日境老祖,他……
居然陨落了么?
尽管这过于荒诞,可拓跋宇第一时间仍然选择了相信。
因为乞颜氏的曜日境老祖在五年前陨落,巴尔斯从其手上得到神仆之甲,此事只有寥寥数人知晓!
而乌托布,甚至包罗特都不属于此列!
“乞颜氏……”
“莫非他们已经被拒北王府收买?”
“怪不得,怪不得姜青玉敢和我在黑水湖一战!”
“此时,乞颜氏的大军一定也快赶到这里了吧?”
拓跋宇瞥了包罗赞一眼,内心思忖:
“包罗氏这一次倒是自作聪明了,想做渔翁,殊不知自己也是猎物!”
“不过……”
“姜青玉的承诺倒是不假,既然巴尔斯已死,那么拓跋彦的死期想来也不会远了。”
拓跋宇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双眸中有一抹歉意深深隐藏。
下一刻。
他沉声下令:
“传本王子之令,依次吃顿饱饭,半个时辰后。”
“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