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那人正是叶孤鸿。自从那次他追随苏歆跳下断崖后,江湖中再没有了他的音信。
人们都以为他和苏歆坠崖身亡,但多番派人下去探寻后,依然找不到二人的尸身。
谁知,半年之后,他竟出现在了剑冢。
旧地重游,一股豪气冲荡着他的胸口,他只觉再难压制,蓦地纵口长啸,声穿雾霭,刺破苍穹,强横如狂潮巨浪,深深炸入那二人的心腑深处,直欲将他们的身都给撕了。
挺立在叶孤鸿身前的两人便是剑冢两大“守剑神”薛无计、傅有心。
前者一身褐衣,银发铺张,白面含青,髯虬迎风乱扬,身瘦骨削,却挺立如竹。
后者肥胖的身躯很是显眼,却不似寻常旁人那般小眼如豆,相反,他的双眼竟似比常人还大了一圈不止,且总是瞪地圆大如环,就像是看着别人都不顺眼般,方才那番似吼实愤的话自然便是他说的。
雾突地向天际弥漫开来,夜,更是朦胧。
叶孤鸿长剑蓦地当空一扫,怒目含威,紧紧逼视着当前二人,语声乍冷乍暖、亦冰亦温地怪声道:“二位当日之赐,好似一柄利刃刺透了老子的心脏,又在老子心底深深扎了根。这份收获——老子好生记得——闭目难忘。它就像是根刺永远地留在了老子的心底。所以——老子今日定会向你们讨回来。”
“叶孤鸿,你心胸太也狭窄了。”傅有心将他的环状巨目张得更大,眼神仿佛要将他刺穿,口中更是骂道:“似你这般有仇必报、心胸狭隘地小人,亏得老子前时还向薛兄夸赞你。呸,老子真是瞎了眼。”
“老傅,”薛无计忽地轻喝道:“这小子因当日我们偷袭了他一次,便来盗剑捣乱,这种小人,和他有何多说的,并肩子干掉他。”说罢,袍袖一挥,便欲上前。
忽听得叶孤鸿纵声长笑道:“好小子,老子等你们多时了,来吧!”长剑一挺,蓦又几旋,炸出几道炫花,直直劈向迎来的薛无计。
薛无计大喝一声“来得好”,身子猛地向右一旋,袍袖猛地击上剑身,口中并还叫道:“老傅,交给你了。”
叶孤鸿只瞧见那原本柔软的长袖乍地点上剑身右侧,便没来由觉得浑身剧震,不自主地斜向右退去。
柔软的长袖竟会有恁强悍地劲气,叶孤鸿心里微微一颤,忽又心生警兆,乍觉一股劲风斜刺里扑来,不由暗叫声“不好,竟忘了那胖子”。但此当儿哪容他多想,劲风迅疾无比,眼见便要击中他的胸腹。
情势相当危急,叶孤鸿几乎听到了劲风刺头皮肤发出的“咝,咝”声响,但,他立即就动了,不,应该说他的手指立即就屈起,连环弹了三下。
三道劲气破空击向那股劲风,速度竟比之快了数倍不止。
因为在劲风刺入他的身体之前一刹那突然被劲气阻住了,消失于无踪。
“这是没可能的!”傅有心耷耸着脑袋,移动着肥胖的身躯,诧异地道:“这是没可能的?你的手指明明距胸腹有一尺远,那三股劲气怎能击中我的不足半寸的“风电劲”?这是没可能的?”
叶孤鸿“呵呵”一笑,口中狂妄地道:“老子的屈指三环,放眼天下,没有比之更迅疾的了。嘿,风电劲,什么玩意,也配称上‘风电’的威名?嘿嘿,不如该作‘蜗牛劲’吧?”
“这小子太狂了,这小子太狂了,”傅有心边跺脚边怒叫道:“这小子太狂了,老薛,听听,这小子太狂了。今日定得好好整治他,老薛,定得好好整治他。”
几块数十斤重的碎岩直被他跺得陷进了山巅。风,似吼得更加厉害,仿佛也在为他助威呐喊。
薛无计听了叶孤鸿的诳语,心下也很气愤,但转念一想:这小子平日机灵睿智地紧,绝不轻易和人拼命斗狠,怎地今日这般诳语相激,一副要与自己二人死缠乱打的模样,难不成——难不成又有什么企图?
叶孤鸿当真有企图。眼见那二人已被自己激怒,他心下好不喜盛,蓦地朗声叫道:“叶某今日拜山,便是要向二位讨教来着。”
“好小子,气煞我也。”那胖子傅有心又一抬足,猛地向下踏去,竟震得云山没来由轰隆隆一阵怪响,他口中更是欲吼动山岳般大喝道:“好小子。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来吧,小娃,老子让你三招。”摆开架势,就欲接招。
叶孤鸿却不进前,只拿眼角余光瞟了他一下,便即对着薛无计道:“叶某今日来是向二位下挑战——”突地顿住。
“那还多说什么?来吧,老子等你很久了。”傅有心暴喝一声。
叶孤鸿突地“嘻嘻”一笑道:“书的。”
“什么意思?”这回连薛无计也迷惑了。他眼见对方一度地挑起己方怒意,想必是欲乱我心智,再度攻击,这岂非便已是在挑战,却又何必堂而皇之地加上“挑战书”这道虚而不实地程序?
但叶孤鸿的话却更加令他迷惑了。只听他朗声道:“今年九月,戊申初现,重阳之后,衡阳之前,天门南岸,酌酒言欢。”
“只可惜今日你都走不掉,又怎能等到九月?”傅有心蓦地向前一步,瞪眼叫道:“盗剑小贼,还剑来。”探手向叶孤鸿手中长剑抓来。
叶孤鸿身子忽地一飘,斜闪了开来,冷哼一声,道:“约期未至,便即出手,阁下实有负盛名。”说话间,左手探入怀中。
傅有心又欲跟上,忽听薛无计干咳一声,道:“老傅,叶少侠所言非虚。九月之前,我们实不应与之交锋。”
“什么不应与之交锋?狗屁的约定,我还未答应呢。”说罢,肥躯一扭,便又欲向叶孤鸿攻去。却忽觉眼前一花,薛无计已拦在了身前,温和地道:“老傅,忍着吧。你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守护剑冢也有四十余载,总算未有甚大的差错,幸得江湖誉名‘雷电双圣’,可不能因此而毁了老年清誉。”
傅有心又扭了扭肥躯,兀自不满道:“但——但——宝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拿去了。我们定要夺下来。”
说罢,一扭头,蓦“啊!”地惊叫道:“那小子呢?那小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