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暖阳照在人身上,大概是最容易让人放松的方式了。
太子府,张氏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坐在院子里,手里织着一件新的毛衣。
她怀里的波斯猫很漂亮,白色的长毛,圆滚滚的身躯在张氏腿上盘成一团,就像是一个白色的毛线团子。
不吵不闹,时不时抬起头看上一眼张氏,然后“喵喵”叫上两声,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张氏手掌上蹭蹭,像是个粘人的小妖精。
院子里也热闹,肥肥胖胖的朱高炽在追一只半大的白毛小狗。
相比安静到如同一个文静小公举般的波斯猫。
朱高炽面前这只白毛小狗就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熊孩子。
不是这里碰一下,就是这里咬上一口,时不时的还会对着一些花花草草发动一下攻击。
朱高炽想要抓住这小东西,就在白毛小狗后面追,然而小白狗却以为朱高炽在和它玩游戏,每次就是离朱高炽不远不近的地方,偏偏身形灵活,还能跑回来往朱高炽脚上扑一下,然后在朱高炽抓它时,又立即跳开。
朱高炽追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却连狗毛都没摸到一下,只能一只手扶在一根柱子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道:
“不追了,你个小东西太能跑了!”
“汪汪……”
小白狗看到朱高炽不追了,就停在朱高炽面前直叫唤,像是还没玩尽兴的催促。
朱高炽看到这一幕,气的直翻白眼:“去去去,还嘲笑起我来了,小心明天我就把你丢了!”
一旁织着毛衣的张氏听到朱高炽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看还在和朱高炽逗乐子的白毛小狗,一脸打趣道:
“你这话我都听你说了十多遍了,你倒是真丢啊?”
朱高炽听到张氏的话,胖胖的脸上笑了下,也不在意,就道:“那不能,这好歹也是咱儿子送给我的。”
话落,朱高炽就继续追起了白毛小狗,一边追一边喊道:“你给我站住,站住了我就封你为白毛阁大学士,不然我就把这称呼封给猫了!”
张氏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摸摸怀里的波斯猫,哼了一声道:“儿子说了,我的这只波斯猫是个小女娃,封个大学士像什么样?有本事你给老爷子上道折子,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倒是不错。”
朱高炽眼皮翻了翻,想也不想就道:“你以为我在老爷子面前像咱儿子一样有面子吗?皇宫大院的,那是说拆就拆了,拆完了不说,老爷子还问一句拆的开不开心?舒不舒服?让我去找老爷子,说不得明天的报纸,你就得让咱儿子安排一下,写个什么太子朱高炽弃笔从戎了!”
他这话说的差点又把张氏逗乐。
孔缙的事情,对于张氏来说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自家儿子给孔缙安排的名头,现在差不多整个大明都信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这时院子门口伺候的太监宫女突然行礼道:
“参见太孙殿下!”
朱瞻基挥挥手,示意这些太监宫女退下。
然后对朱高炽和张氏行了礼道:“孩儿给爹娘请安了!”
“儿子,回来了?”
张氏看到朱瞻基回来了,连忙笑着喊道。
一旁的朱高炽也对朱瞻基点了点头。
正在和朱高炽逗乐的小白狗看到突然进来的朱瞻基,就像是看到了新目标,连扑带跳的就奔了过来。
“去!”
朱瞻基看到这小白狗还想咬自己的裤腿,没好气的直接将小白狗踢开。
小白狗一声惨叫,顿时连滚带爬的又跑回了朱高炽身边,朱高炽见躲在自己后面,有些畏惧朱瞻基的小白狗,脸上一乐,一把就揪住了小白狗的后颈脖子,提熘到自己怀里,笑道:
“哈哈,这下还看你小子跑不跑?”
“汪汪…”
小白狗被朱高炽逮住,也不怕对着朱高炽就是又添又叫的,十分活泼亲热。
朱高炽一边躲着想要舔自己脸的小白狗,一边乐道:“啧啧,叫爹,叫爹我就放开你!”
朱瞻基:“………”
所以我这是又多了个弟弟?
看到傻爹一个劲儿的逗着怀里的小白狗,朱瞻基有些郁闷。
想着以后自家傻爹登基了,是不是还要给这小白狗封个王什么的。
朱高炽就对朱瞻基道:“儿子,听说你又出城了?”
“嗯!”
朱瞻基闻言点了点头,道:“去城外的温棚看了看!”
朱瞻基没有提起自家三叔的事情,免得自家傻爹担心。
他这边也才刚刚和于谦还有顾佐两人分别。
于谦初到应天,需要赶时间提前安置好住处。
顾佐最近也忙,应天的危房改造,还有水泥路面建设工程,需要提前做好规划。
这些事情虽然都交给了周忱在负责,但是也是需要这位应天府尹从旁协助的。
所以朱瞻基也没多和两人多说什么,在转了一圈温棚区后,就带着于谦一起回了应天。
然后记下了于谦的住处后,就回了太子府。
朱高炽闻言也没多想,而是一边抱着小白狗逗弄,一边道:“最近报纸的事情,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按照你说的,每天的报纸内容刊登,都是力求最真实最快的事情,另外还有记者的事情,我已经找了大概六十多人,全部安排到了各地。”
“离应天近的,目前都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报社这边现在差不多也已经出到第十五期报纸了,民间的反响还是很不错的,就连一些大儒,和朝廷官员每天都会习惯性的买上一份报纸看看。”
朱瞻基闻言点了点头,他对于报纸还是挺关注的,每天处理政务时,有了空暇,他也会让小鼻涕给他找一份报纸来看看,主要是为了确定报纸不会出错。
不过他将报纸的事情全部交给自家傻爹后,自家傻爹这些日子办的报纸倒是也没让他失望,所有的内容都是十分符合他之前要求的。
想了想就道:“对于朝廷的官员的话,可以安排一一些人每天第一份报纸印刷出来后,就在上朝前,专门先给他们免费送去一份,让他多关注一下朝廷的政事,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顿了一下,朱瞻基又道:“另外的话就是关于报纸运作的事情,爹,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用报纸盈利的事情吗?”
朱高炽这边还没说话呢,一旁听到两父子讨论正事时,正准备抱着波斯猫离开的张氏,听到朱瞻基说报纸盈利这话,脚步一顿,眼睛发亮的就转过了头道:“这事儿我记得,儿子,当时你可是说了,一年两百万银子的。”
“您记性可真好!”
朱瞻基听到张氏开口,脸上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朱高炽听到张氏的话,就对朱瞻基抱怨道:“记性不好能行吗?你上次背着我给她的银票还没捂热,就让你娘拿去给你舅舅败光了,然后你舅舅还找我,想要从我这里要银子。”
朱瞻基:“………”
自己有舅舅吗?
朱瞻基脑子里冒出这么几个问号。
然后随即一张留着山羊胡的狡诈脸庞就印入了脑海里。
随即看向听到傻爹话后一脸兴奋瞬间冷却下来的张氏,有些无语道:“娘,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这老娘不会是扶弟狂魔吧?
他倒是想起来了他那个所谓的舅舅是个什么人。
纯属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别本事没有,倒是仗着自己的姐姐成了太子妃,没少胡作非为。
朱瞻基因为知道这个舅舅的本性,虽然因为老娘的关系,没有对其冷言冷语什么的,但也是向来不怎么搭理这人的。
他倒没想到自己没搭理,自家老娘倒是护的很。
他上次给自家老娘的可是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原本是打算孝敬这位老娘的。
自家老娘倒好,直接全给了。
张氏闻言也知道有些理亏,声音很小的就闷声道:“那还不是你舅舅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批什么盐引,说是打算贩卖食盐,谁知道盐引倒是拿到了,但是现在突然多出了一种什么新盐,五十文钱一斤,现在谁还买他的旧盐。”
“咳咳……”
朱瞻基听到张氏的话,一口口水差点呛在喉咙里。
户部盐引在新盐出现后并没有取消,只不过因为新盐是朱瞻基在负责,旧盐引自然拿不到新盐,只能依旧拿旧盐。
然而相比五十文一斤的上好新盐,旧盐不仅贵,而且味道也不好,自然就没人买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事儿自己那个便宜舅舅,居然还把盐引当成了以前一样的宝贝。
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傻爹,朱高炽看到儿子的目光,眼神有些闪烁的就小声道:“我哪知道你舅舅会去做食盐的买卖,新盐的事情就没和你娘说,等到知道了,已经晚了。”
朱瞻基:“………”
好家伙。
朱瞻基差点有些不认识自家这个傻爹了。
这还是那个忠厚老实的太子爷吗?
看到傻爹那闪烁的眼神,朱瞻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肯定是自家傻爹故意的。
以自己那个舅舅的秉性,这个傻爹显然也是不会喜欢的。
而如果让这个舅舅知道了新盐的事情,肯定会找到太子府,想办法走后门参上一脚。
所以干脆就没告诉过自家老娘,而且知道自家老娘把他给的二十万两银子投过去后,也是一声不吭。
估摸着就是打定了主意自损三千,也要坑这个舅舅八百。
反正现在太子府不差钱,几十万两银子也不过是小意思。
但是如果能让张氏长个记性,然后顺带着再坑这个小舅子一把,收获到的好处却是很明显的。
至少能让张氏下次帮这个弟弟时,多少会有些犹豫,同时这个小舅子下次来找他时,他也能有话说。
朱瞻基心里迅速闪过这些念头,不禁在心里对自家傻爹竖了个大拇指。
拿二十万银子来坑自家小舅子,自家傻爹这姐夫当的,不得不说,干的就是漂亮!
毕竟他对这个舅舅也是没什么好感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家老娘的感受,他说不定会直接就让张懋把其抓进诏狱里伺候了。
不过想到这二十万两银子还是自己孝敬自家老娘的,又觉得有些无语。
羊毛毕竟出在羊身上,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他这个儿子买的单。
想到这,他看向有些哀怨的老娘,就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现在事情就很明朗了,整件事其实最亏的还是自家老娘。
而最赚的无疑就是这位傻爹了,反正二十万两银子,不会落到他兜里。
看着一脸貌似很无辜的傻爹,朱瞻基眼睛一转,就悄咪咪的在张氏耳边低声安慰了一句,道:
“娘,没事儿,不就是二十万两银子嘛,你忘了爹最喜欢的那个花瓶了?”
听到朱瞻基的话,张氏眼睛顿时一亮,道:“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嗯,现在记得就好了。”
朱瞻基笑笑。
“你们娘俩儿在说什么?”
朱高炽看着儿子凑到张氏耳朵边,两三句话的时间,就安慰好了张氏,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
张氏听到朱高炽问,就抬抬下巴,哼哼道:“不关你的事儿!”
朱高炽:“……”
看到傻爹有些郁闷,朱瞻基干咳一声道:“咳咳,爹,我和娘说用报纸赚钱的事呢,我打算在报纸中间,在加上一个小板块,以后专门用来刊登一些商品,然后让那些商人支付一些广告费就行。”
刊登商品?
让商人支付广告费?
朱高炽闻言有些懵,没能理解朱瞻基话里的意思。
朱瞻基看到自家傻爹一脸茫然的样子,就解释道:
“刊登商品就是帮助商人宣传自己的商品,就像是毛线,这东西好是好,用起来也方便,但是现在知道的人却大多是应天或者应天附近的人。”
“但是报纸不一样,报纸是刊发到整个大明的,到时候报纸一但铺开,整个大明绝大多数的人,都会看到报纸,看到报纸就会看到报纸上宣传的商品,这样一来,就能将这件商品广而告之,简单的称呼就是广告。”
“但是我们不能白白去帮那帮子商人打广告,所以自然的想要把商品刊登到报纸上,这些商人就必须支付一定的费用,这就是广告费了。”
听到朱瞻基的解释,朱高炽有些恍然的点点头,随即有些迟疑道:“办法是个好办法,只是儿子,这样一来的话,是不是会让人觉得报纸多了几分铜臭?是否会被人不喜?”
朱瞻基闻言摇了摇头,知道自家傻爹担心的原因,无非就是怕这些东西影响到报纸的名声,就道:
“没事,正好日报最近也刊发了一段时间了,我给您说的娱乐周报,其实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日报上面我们可以不刊登这些东西,但是周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