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欢知道她有话要对马三讲,也就没有进去。他摸出一盒烟用手指敲出一支塞进嘴里,又把烟盒给江叔,江叔摆摆手没有去接。
他深深吸了两口,靠在墙上,看着江叔愁眉苦脸的样子,随口问道:“里面那个是你外甥?”
“是啊,他从家乡来投奔我,本想找个好营生,到头来却搞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我真不该介绍他入会,我这不是明摆着把孩子往火坑里推么。”
“火坑?明知道是火坑你自己还往里面跳?”
“我不一样,当初丁老大对我有恩,再说我都一把年纪,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可惜,可马三还年轻,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该怎么向他家人交代。”他抬起头来,“这位先生好面生,我好像没见过你,你也是刚入会的?”
叶承欢心里暗笑,也不想罗利罗唆的解释什么,也就随口答音。
“那伙偷袭的人是什么来路?”
江叔摇了摇头,叹息道:“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枪,而且出其不意,马三他们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那帮混蛋真够狠的,一看就知道他们下的是死手,帮派间火拼是常有的事,但至少大家打在明处,像他们这样玩阴的下死手的还真不多。”
“你也别太担心了,烟雨堂的人命硬,肯定能熬过这一关。”
“唉,但愿如此吧。”
叶承欢看了看表,眼看就要子夜时分,丁香已经进去好一会儿怎么还没出来。
他忍不住透过门上的窗子往里张望,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头上身上都缠着绑带,丁香站在床边,不知在对那人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借助玻璃反光他忽然发现身后的江叔已经变了一副样子,那个慈眉善目、医者父母心的老爷子居然刹那间好似恶鬼脱胎!
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枪,泛着深沉的死亡之光!
枪已举起,正对着叶承欢的脑袋!
人在面对死亡时往往会爆发出比平时强大数倍的能量,身体的感觉也会变得异常敏锐。
脑子里电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叶承欢一刹间本能觉醒,这并不是什么玄虚的科幻,而是在无数次与死神较量中锻造出的极限本能。
就在枪响的一瞬间,叶承欢的脑袋已经偏离,子弹贴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掀起鬓角一缕发丝。
与此同时,叶承欢不回头一个后踢腿,直接把江叔踢飞出去,炮弹一般重重的砸在对面墙上,霎时变成一滩模糊,血水和碎肉横飞四溅,好似小孩子的涂鸦。
这个时候叶承欢根本来不及吃惊,更来不及后怕,因为墙上挂钟忽然发出“咣咣咣咣”的响声,叶承欢猛然抬头,表盘上大三针刚好指向午夜12点!
他暗道一声不好,还没等冲进房间,就听屋子里传出一声枪响。
砰!
他身子一震,半边身体都凉透了,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极端粗暴的一脚把房门踢飞,刚好抱住了中枪后退的丁香,手里摸到一把湿热,低头一看,是血!
叶承欢的突然闯入,让床上的马三稍稍一愣神,刚要举枪再射,却被对方没收了二次开枪的权力。
男人已经随手抄起了一把凳子,狠狠的抡了过去。
凳子重重砸在马三身上,砸了个粉碎,与此同时叶承欢已经到了跟前,紧紧攥住马三的胳膊把他的手往床头柜的边角上一通猛磕,不光磕掉了他手里的枪,还把他手上的皮磕掉,露出白森森碎骨。
叶承欢才是杀人的祖宗,根本不把人当人,要是就这么就放过马三,那马三也太爽了。
他用脚尖一挑,右手稳稳的抄过手枪,顶着马三的手心二话没说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一连几枪打出去,直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传出空仓挂机的声响。
马三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那只手,手心给生生打出一个鸡蛋大的血洞,他连疼都顾不得,连声音都没发出半点儿,因为叶承欢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喊疼的时间。
他揪着马三的头发随手一甩就把他甩了出去,直接把一张硬木茶几砸塌,还没等他起来,紧接着又是一脚,马三滑着地板撞到对面墙上。
叶承欢冷着脸一步跨过去,揪起马三的脑袋一个接一个的把窗台上的一排花盆砸个稀碎。
随后一脚踩在他脖子上,踩的他脊椎骨咯吱吱的响,叶承欢面无表情的扬起了拳头,打算打爆他的脑袋。
“别杀他……先……先问问清楚……”这时中枪受伤的丁香捂着肩头的伤口艰涩的提醒道。
叶承欢这才停手,揪着马三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来,然后狠狠在他脸上啐了一口。
现在才看得清楚,原来这家伙根本就没受伤,身上的绷带只是伪装而已。
“听着,我问你答,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叶承欢一脚踩着马三的脑袋虎视眈眈的道。
“让我来问他。”丁香咬牙挺着撑起身子,拖着带血的脚步慢慢来到马三跟前,她冷冷的审视对方半晌,一字字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事到如今,马三彻底没了杀气,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男人手里就跟小鸡子似的不堪,何况丁香一向待他不错,想到老大对自己的诸般好处,忍不住涕泪横流。
“是谁逼你!”
“钱,全是他妈的钱惹得祸。江湖中有人出了一千万的暗花要你的命,那可是整整一千万啊,要是我有了那笔钱,我和我的家人几辈子都能吃香喝辣的,那么一大笔钱谁能不动心啊。”
丁香面色苍白,冷冷的咬着嘴角的血痕:“就因为那笔钱你就要杀了我,呵呵,马三,好样的,亏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兄弟看待,当初我看在江叔面上才收留了你,我出钱帮你还了高利贷,还给你找回了老婆让你们一家团聚,我给你钱在龙都买了房子,还放手把草甸一带的场子交给你打理,没想到到头来我竟然养了一头狼!”
“老大,我知道你对我不薄,可说白了你还不是为了要利用我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么大一笔钱谁能不动心。我都想好了,等我拿到那笔钱一定帮你办场风光大葬,让你体体面面的下葬,我还会给你买一块最好的墓地,让你永远好好安葬。”
丁香怒极反笑,“呵呵,你可真够孝顺的,看来我真没白疼你。”
“是啊,老大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记得,这辈子都不敢忘。”
此时的马三跟往日迥然不同,丁香看到的是一个被钱蒙了眼睛、染黑了心的白眼狼!
“你和江叔是事先商量好的?”
“没错,我们说好了等拿到钱我给他三七开。”
“真是好舅舅、好外甥。那伙偷袭场子的人是谁?”
“是我从黑市上请来的野匪,他们只认钱不认人,给了钱什么都能干。”
丁香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静静的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时间百感交集,“我没想到所谓的暗花竟然是我身边的人,我的兄弟为了一千万可以不顾江湖道义杀我,我这两只招子瞎了一对。”
“老大,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被钱眯了眼,你知道我过去的苦日子实在是过够了,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好好跟你。”
丁香仰起脸来长叹一声,一句话没说慢慢出了屋子。
马三不管怎么大喊大嚷都再也得不到女人半句理会,他转过脸来便看到叶承欢那对阴沉无光的双眼,随后便听到一声深沉无光的声音:“告诉我,你想怎么死?”
等丁香失神的走到楼下时,空中响起一声长长的呼叫,砰的一声,只见马三刚好摔在面前,顿时没了声音,那一对翻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人,说不清藏着什么。
丁香定身看着马三的尸体,半晌都没动弹,直到最后眼前一黑,身子倒下时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这一觉睡得好沉,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脑袋里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薄薄的窗帘随着晨风轻轻飘摆,窗外一片耀眼的阳光,一场大雨初晴,枝头还兀自挂着雨珠,随着一只鸟儿落上去才恋恋不舍的落了下去。
“宝贝儿,你醒了。”随后便看到男人微翘的唇线和温存的面容。
“嗯。”丁香想要坐起来又浑身乏力,叶承欢忙在她身下垫了个枕头。
男人嘻嘻一笑:“渴不渴,喝点儿水吧?”
“嗯。”
叶承欢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用嘴吹了吹又试了试温度,这才喂给她喝,“烫吗?”
丁香刚刚醒来,双颊挂着红润,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被水呛到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牵动了伤口又忍不住哼了一声,要是在平时身为黑道大佬的她就算打碎牙都和血往肚里吞,可在叶承欢跟前她却毫不掩饰自己女人脆弱的一面。
“你看看你,还像小孩子一样,喝水的时候笑什么,这一下疼了吧?”
丁香蹙起黛眉,委屈的道:“嗯,疼。老公,你心疼吗?”
“傻瓜,当然心疼了。快躺下休息吧。”
女人不依的扯住他:“不,我要你陪我。”
“傻瓜,我又不走。”
“我想要你陪我说话。”
“那好吧。喝点儿牛奶吧?”
“不,我想吃苹果。”
“你身上有伤,这个时候不能吃水果。”
“可是我想吃。”
叶承欢无奈的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他拗不过女人,只好给她削了个苹果,用小刀切成小块,用温水泡过后拿牙签插着喂她吃。
女人小口的嚼着苹果,看着看着叶承欢又噗嗤笑了。叶承欢一皱眉:“宝贝儿,你不会脑子也伤到了吧,我脸上有花吗?”
“有。”
“什么花?”
“男人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