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爱还没起来就听见胡妈在外屋移动桌椅弄出“哐啷”的声音,还一边大叫着小爱起来加入她的工作。小爱躺着不动,觉得母亲像个小姑娘似的,好像供销员是来看她的,她对相亲这事比女儿还积极。小爱不知是该同情胡妈还是恶心她,但至少不愿和她一唱一和。她从枕下翻出一包烟,打火点燃一根,狠狠地抽一口,抽得头昏昏的。
忽而楼下人声喧嚷,是他们来了!她爬起来,忍不住换上了胡妈新买的衣服,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又拿起扫帚就把房里扫了一遍,然后仔细凝听。她听见他们都入坐了,胡妈也在叫唤她,她才拖着僵硬的两腿出门,艰难地下了楼。
胡妈手忙脚乱地端凳倒茶,而大表姐和表姐夫早已在外面太阳下坐定了,一副城里人的优越派头。小爱感到自己必须顺从,得显出一副感恩的样子,大表姐的女儿小宁缠着她画画,她拿出画本,对着表姐、姐夫和供销员画速写,表演自己的才艺。供销员眼神里有一丝惊异,他今天穿了一件合身的格子西装,刚刚理过发,显得精神。大表姐建议到附近新建的菜场去看看,顺便购点年货。于是大家都起身,小爱和供销员、表姐、小宁走在一起。
一路上供销员一直是那种沉着的、分外谦虚的样子,很自然地和小爱搭话,问几句家常,小爱总是默然地和他保持着距离,虽然她早就想和他无所顾忌地交谈。回来途中,供销员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子(菜钱都是他付的),小爱只顾一个人往前冲,超出了他们五六十米,她内心里有一种东西在瓦解,供销员这样谦逊,真的越来越可爱了,还是大学生,他一定是能够理解她的。
胡妈做了一桌子菜,酒足饭饱后,供销员毫无要走的意思,他向大表姐说起自己近日要到昆明出差,提议小爱跟他一起去。大表姐马上问小爱去不去,小爱感到很突然,不理解供销员的大胆。胡爹似乎喝多了,他竟然一口答应了。他昏昏地把小爱拉到一边说:“这个伢子要得哩!他真会喝酒的,那瓶白酒差不多被他一个人喝完了。”
“喝酒还可以吗?”小爱质疑道,想起大诗人李白就因为酒精的力量,他老婆生下儿子是白痴。
“当然可以,男子汉就是要会喝酒。”胡爹说,“会喝酒才能融入这个社会。你没见他能说会道吗?简直是对答如流,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嗯,真不错。”
胡妈坚决反对女儿跟供销员去出差,要去就先打了结婚证!大家都不做声了,这件事不了了之。如果不是胡妈阻止,小爱会糊里糊涂跟去的,因为她所期待的似乎就是男人的这种主动。供销员又提出小爱下午跟他们一起到厂里去玩,晚上到歌舞厅唱歌,明天再去公园走走,因为几天后他就要出差了,理所当然得抓紧时间。大表姐在一旁进言,说这是应该的,青年人唱个歌,游个园,才像个谈恋爱的样子,什么活动都不搞还叫谈恋爱吗?
胡爹胡妈都同意了,供销员那隔着镜片的期待的眼神,促使小爱不由得跟着他们一路出来了。供销员格外大方地喊了一辆的士,小爱有些新奇,她从来没有坐过这种小汽车。可她有些不愿意去他们厂里,因为要在大表姐家过夜,觉得别扭,但去歌舞厅可以和供销员进一步接近,想到他几天后就要出差了,她心里生出一股失落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