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河畔。
赵德昭看着对面那数千骑兵就这么簇拥着下到了河边,一副就要渡河开打的架势。
有些惊讶。
他们怎么敢的?
半渡而击这东西都没听说过的吗?
赵德昭看了看身边的荆嗣、郭进,甚至是谢行本。
几人也都是有些懵了。
“对面,好像看不起我们的样子啊!”
郭进的话里,透露出的是巨大的不满。
荆嗣的动作更直接,他抄起武器,便带着人出了本阵,准备阻击那些胆大包天的辽国骑兵们。
眼见情况如此,谢行本也没含湖,他一个降将,这次北伐就是来交投名状的。
结果这一路下来,除了刚开始打了点小仗,还有就是在太原城下当了回劝降的使者之外,就没干别的事了。
说出去都不好听。
在谢行本的指挥下,岸边的宋军们开始展开队形,于河岸拉开了一条长长的防线。
望着对岸那些宋军手中密密麻麻的弓箭,冀王敌烈的心中不由得起了突突。
这帮宋军的装备,好像不太一般啊!
不过海口已经夸下,敌烈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退缩。
他只是对部下的阵型略作了些许的调整,将部队分散开来,避免被集火。
只要过了河,对面那些宋军步卒,还不是一冲就垮。
抱着这样的想法,敌烈就这么硬着头皮指挥着人手A了上来。
然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白马河虽然不算深,水流也不怎么湍急。
可终归,这也是一条河。
那些骑兵们下水之后,便因为水流的冲击,以及河底淤积的松软泥沙而行动迟缓。
一个个都变成了对岸宋军弓箭手们的活靶子。
虽然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弓马娴熟的好手,手头上也有马弓可以反击。
但本就行动迟缓的他们,又身处于宋军的下方,仰射对俯射,短弓对长弓,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而有限的一些渡河成功的骑兵,面对的也是严阵以待的荆嗣等人。
生气的荆嗣,战斗力可是提升了不少的。
还是整体提升的那种。
敲的那些渡河成功的骑兵们满地找牙。
眼见形势落入了下风,敌烈有些坐不住了,他忍不住靠上了前线,开始仔细的打量起来。
敌烈的确是在行军打仗方面有些本事的,不然他也没法坐在这个位置上。
要知道敌烈部在辽国内部也是游离不定的,时不时的就要和契丹打一打。
作为能和契丹掰腕子的大部族首领,敌烈一直都不怎么把南面的汉人放在眼里。
所以哪怕暂时受挫,敌烈也没有丝毫的气馁。
略作考量之后,敌烈便找到了一处相对薄弱的地点,他直接派出了自己的弟弟雅里作为前锋,带领亲军们朝着那边发起了冲锋。
敌烈所选的地点,最大程度的避开了宋军弓箭手的射击范围,同时距离荆嗣等人的布防区还有一道山嵴阻隔。
让荆嗣他们一时间来不及回防。
郭进正要带人下去阻敌,谢行本身旁的申猴却率先动身了。
郭进看着申猴年轻的面孔,略有些不太放心,他刚想和赵德昭说一句,却发现,赵德昭的目光已经死死的盯住了河对岸。
在赵德昭手中,那张其貌不扬的陨星弓正在被缓缓的拉开。
郭进立刻噤声。
关于赵德昭的神射之术,郭进也有所耳闻。
他知道,这时候可不能打扰到赵德昭。
所以他也只能一边寄望于申猴那些个年轻人能抵挡住冲岸的敌军,一边又期待着赵德昭的这一箭。
也不知道赵德昭是瞄上了谁?
赵德昭虽然主要的精力在寻找着河对岸的目标,可对于身边的事情也没有太放松。
故而,申猴的离去,郭进的欲言又止,他都是知道的。
不过,赵德昭对申猴有信心,他不认为申猴会去做什么没太大把握的事情。
赵德昭也就放心的,继续在河对岸那一堆影影绰绰的人头里面,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就在刚才敌烈上前来考察情况的时候,赵德昭就注意到了这个穿着打扮、形象气质都非同寻常的家伙。
只不过这家伙明显是个惜命的,在短暂的冒了一下头以后,就重新缩回到了后面。
即便是赵德昭,都得花上老大的精力,才能在乱军之中,定位到对方的位置。
只可惜,赵德昭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对方一个破绽。
就在这时,下方的河岸传来了惊呼声。
赵德昭斜瞟了一眼,只见刚刚那些由敌烈弟弟雅里率领的亲卫们正被申猴他们压着打。
申猴他们这些人虽然看着年岁不大,可一个个都是从蜀地打出来的精锐,面对这种占据地利的战斗,表现的不要太好。
尤其是那个带头的雅里,更是被重点照顾,数人直接将他包围了起来,以多打少还阴招齐出。
气的雅里哇哇大叫!
雅里的叫声引起了敌烈的注意,他下意识的就伸了伸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敌烈勐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看到河对岸的一匹高头大马上,有一点寒芒正在朝着他刺过来。
敌烈终归也是多年厮杀下来的,他立刻做出了一个不雅但有效的动作。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那一支力道惊人的箭失,几乎是刮着敌烈的左眼,穿透了敌烈的护卫,落入了后方的山体之中。
“退,撤退!”
敌烈捂住自己还在滴血的左眼,大声呼喝起来。
淤积于河岸、河中的辽国骑兵们听到命令,立刻便调转马头,想要脱离这片对他们极其不利的战场。
然而,不管是赵德昭,还是郭进、荆嗣他们,都不想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反冲锋无需命令,便开始了。
见势不妙的萧斯温没有慌乱,他沉着冷静的回想着自己那不算多的战斗经验,开始一步步的安排着军队的撤退。
萧斯温的安排虽然比较死板,但胜在有效。
在他的指挥下,原本因为敌烈受伤而变得混乱的辽军开始重新整序,节节后退。
终归是没有演变成一场溃败。
这让冲过了河岸,还准备大肆收割一番的荆嗣有些失望。
旋即,荆嗣就开始专心的收拾起了那些还没能来得及跟着回撤的辽军散兵们。
多少也是块肉啊!
赵德昭在过河之后,看着不远处已经背靠猩州城,正在有序的进城的辽军们,也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追击的想法。
再往前就要攻城了,而自己这边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殿下,这人应该是个大官。”
这时候,申猴他们拖着被渔网给包起来的雅里过来了。
赵德昭看了看雅里,点了点头。
之前敌烈和雅里说话的时候,赵德昭是注意到了的,所以他也清楚,这个家伙的身份应该也不低。
不过,审问犯人这种事,从来就不是赵德昭的强项,所以他也只是让人把雅里先带下去,等以后再处置。
“这家伙是谁抓住的,先给他记一功。”
听到赵德昭的话,一个脸上满是伤疤的人走上前来。
“回禀昭王殿下,人是我抓住的。”
“哦,你叫什么?”
“小的,叫仇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