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韩傻儿,教书先生两眼放光:“岂止不傻?老朽看来,没谁可比!老朽当孩子王三十年矣,教过数百人,出过一位举人、两位秀才,就他们的天资,恐怕也差得远!”苟史运插嘴:“怪不得火火爱跟他一块玩儿!”
“那,为何叫韩傻儿呢?韩傻儿,憨傻儿,不通,不通!”童仁堂摇摇头,八卦起来。教书先生道:“学名韩奔月!”苟史运开悟:“怪不得火火喊他笨笨,原来有个奔字!”景德震道:“乡下娃子,为了好养活,都爱起贱名,憨子啦,狗剩啦、毛蛋啦......他家也起这名,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因说起,韩修草初到时,只父子俩,一年后,江采莲才抱着孩子赶来,邻居爱东家长、西家短打听事儿,江采莲说娘家生产的,过完月子才来团聚。
教书先生道:“路途颠簸,不利生产,也是有的。”童仁堂有自己的发现:“我瞧着,这孩子有股虎劲儿,比韩先生霸气得多!”
“就是,这小子打架确实厉害,火火让收徒弟,老子收喽!”苟史运自饮一杯,空杯重重放到桌子上。教书先生面现愧色:“都怪老朽教导无方,老朽惭愧,该卷铺盖啦!”景德震劝住:“不关先生的事儿!先生来好几年了,一直安安稳稳的不是?也怨天志这小子,一来就捣蛋!”催促饮了一轮酒。
“快到镇上了吧?”教书先生依然忐忑,惴惴难安。景德震嗯道:“差不多了!依我看来,贾医生不见得比韩先生高明——韩先生是门里出身,他才跟御医总管学了几年?道行还浅!”
“御医总管?”童仁堂瞳孔抖地放大,山羊胡僵直。景德震答:“就是韩傻儿的爷爷啊!”讲起韩修草发配一事......童仁堂眼珠滚落地下,大事他也了解,只不知,第一御医流放这儿来了!幸亏没在韩家大放厥词,否则,丢人丢外婆家了!
苟史运发恨声:“皇帝佬儿,没一个好东西!害苦这么多人,都该宰了!”景德震劝:“老伙计,这等狂话,不说为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来,碰一杯!”他对贬黜的官员家属,向来宽厚,苟史运喝酒缄口,不予争执了。
童仁堂道:“一人难趁百人意,举国上下,千千万万人,皇帝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遭兵荒马乱,不流离失所,便是圣主明君了!大德开国五十年来,大仁、大义乃至当今力行皇帝,都算轻徭薄赋,勤政爱民吧?”
教书先生对童仁堂刮目相看了,苟古贤的子侄,不骂朝廷,不抨击朝政,已难能可贵了——遂接道:“大仁皇帝,上马得天下,下马敬孔孟,休养生息,实万民之福也!”
苟史运有了新的关注点:“马上得的天下,武功一定很高喽?”童仁堂答:“大仁皇帝殡天时五十来岁,八星三环石剑王:大义皇帝在位二十多年,修到了铁剑王!”苟史运发感慨:“谁的武功高,谁就可以称王称霸哪!”童仁堂纠正:“非也!五大剑派,高手还少吗?能当好将军宰相吗?武道,不过王道的辅佐!”苟史运不爱听,尿骚胡一甩瞅景德震:“刚才你说韩傻儿娘亲撵来的,他怎么喊二娘?”这些年,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剑南烧了。
景德震便把治不好赔老婆那节讲了。
苟史运快人快语:“老子咋觉得,那贾郝仁不是啥子好东西呢?”童仁堂更进一步:“葫芦里会不会装着什么药?”江湖中人,要么重义,要么重利,治不好陪老婆?笑话!他有几个女儿?教书先生敬重韩修草,也生了诽词:“医者仁心,若存心不良,天理难容了!”
景德震制止:“疏不间亲!他们一家人了,咱们甭操闲心罢,喝酒才是正道!总镖头是稀客,下次再见,不知猴年马月了!”自敬了童仁堂一杯,又鼓动教书先生、苟史运敬,童仁堂明知灌他酒,仗着酒量好,喝过又回敬了。
边喝边扯闲话,中心仍围绕韩傻儿,以及景天志受伤,日头西移,教书先生说,他不好再陪了,娃儿们该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