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川脸上露出些许迷茫之色,摇了摇头:“逃荒路上,我生了一场病,病醒后就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周鹤川用手扶住脑袋,微微地摇了摇脑袋,感到了些许头疼。
林六娘上前扶住他:“鹤川,你怎么了?”
周鹤川站直身子,低头看她:“我没事。也许是前几天看书看得太迟了,有些累了。”
周鹤川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画面甩出去,不能再想那些奇怪的事情了。
他没有告诉林六娘的是,自从去年从山上摔下来之后,他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醒来却记不清了,依稀好像是些打斗的场面。
林六娘有些担忧:“那你先休息会儿吧,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周鹤川颔首:“好。”
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所以白天脑子里也会出现这些奇怪的画面。
吃完晚饭后。
林六娘把碗筷抱到水池边,洗第一遍,周寡妇在旁边过水洗第二遍。
于是林六娘便趁机问起了之前的事情。
“娘,你还记得你生病那一晚,晚上说的话吗?”
“砰——”周寡妇的手一滑,手里的碗跌落在地上,碎了。
周寡妇当然记得,虽然当时没回想起来,可是第二天就逐渐想起来了。
孙二翠听见碗碎的声音,扶着门框出来:“娘,怎么了?”
周寡妇从地上捡起碎掉的碗,扔到一边。
“没事,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你进去吧。”
孙二翠见周寡妇没事,便又回屋了。
她这几天日子越发沉重,再过段日子就该生了。
而林六娘看周寡妇这副慌张的神情,便知道那夜周寡妇神志不清所说的话中隐藏着大秘密。
可是见周寡妇这样,林六娘再问似乎也不好。
于是她一时沉默了起来,低头默默洗着碗筷。
不料,周寡妇却似下了决心一样,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其他人都在屋子里做着自己的事情,应当听不到她们这边的谈话。
于是周寡妇叹了口气:“你想问些什么便问吧,你是鹤川的媳妇,有些事情也该知道。”
林六娘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周寡妇,便问:“娘,你那日说有人要杀鹤川,到底是谁啊?”
旧事重提,周寡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嘴唇翕动,身子都有些颤抖,但是她也想明白了,逃避无用。
周寡妇努力冷静下来,和林六娘说起了往事:“那是从前发生的事情了……你已经知道了,鹤川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和文虎在逃荒路上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岁吧,那时候是荒年,他却长得十分白净,我那时候就该知道他的身世不一般……”
“他醒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碰巧那时候我又丢了一个孩子,心里不忍,就把他当作我的孩子……”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看得出来受过很好的教养,也很聪明,和其他的孩子一点也不一样……跟你说句心里话,这养到后来,他就跟我的亲生孩子一模一样,我甚至还担心若是他的父母找过来,我舍不得把他还回去,这样一想是很自私,可我和他却像是有注定的母子缘分一样……”
“但我没想到,鹤川的亲人始终没有找过来,却有一黑衣人上门杀她,那夜,若不是我心悸难以入睡,只怕鹤川就没命了!”
周寡妇现在脑子里的思绪也很乱,一会儿是黑衣人要杀小鹤川的场景,一会儿是鹤川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的情景。
林六娘注意到周寡妇的不对劲,连忙道:“娘,你要是不愿意,就不要说了。”
“不。”周寡妇摇了摇头:“躲不过去的。”
她虽是一乡野农妇,也不知道周鹤川身上到底沾染了什么秘密,但是作为母亲的直觉告诉她,躲,是躲不过的,因此她虽然担心,但是从未阻止过周鹤川科举。
她知道,只有周鹤川自身变得强大起来,才能更加安全。
周寡妇道:“那黑衣人来势汹汹,武功高强,我只能抱住他,拖延一时……好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个蒙面人救了我们……临走时,蒙面人警告我,不能说出鹤川的身世,否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林六娘骤然知道了这么多的信息量,一时难以回神。
过了一会儿后才问:“那后来鹤川的腿……?”
那晚,周寡妇一直说是自己害了周鹤川的腿,貌似断腿之事也有蹊跷。
周寡妇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猜测,一年多前,我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生得蹊跷,那时候鹤川还在城里读书,我叮嘱过老大不要告诉他……可是他偏偏知道了,还不知从哪里听说山崖上有救命的草药,为我去摘,结果……”
后来的事情林六娘也知道,周鹤川从山崖上跌下来,断了腿。
周寡妇越想这件事情越奇怪:“这其中的蹊跷我就不说了,可川哥儿并非是不小心的人,他从前也去过山上,怎么会好端端地就摔下来,还那样严重……”
林六娘问:“娘是怀疑,是当年的人要害鹤川?”
周寡妇茫然:“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川哥儿断腿,我那时候怕他想不开,也不好多问什么……后来倒是旁敲侧击,也没问出个异常来……”
周寡妇些许透露自己这些年的猜测:“我一直猜想,川哥儿的亲生父母或许是京城的大官,是仇家追来要杀川哥儿,川哥儿断腿的时候刚中了秀才,或许引来了注意。”
周寡妇长叹一口气:“然而川哥儿注定不是池中之物,我也不能因为我的私心强留他在这小山村……”
“但是你们此去徽州府,一定万般小心。”
林六娘听了周寡妇的话,不由得严肃起来。
照周寡妇这么说,若是周鹤川再取得好的成绩,只会更加显眼,引来当年的仇家。
敌在暗我在明,不可谓不危险。
然而依照周鹤川的才华,步步高升是必然,将来只怕要去京城,与仇家正面交锋。
周寡妇叮嘱道:“我告诉你此事,是因为你是川哥儿的媳妇,川哥儿当年受了刺激,忘了前尘往事,若是他没想起来,你也不要说……”
周寡妇合十双掌,向上天祈求:“只盼你们顺顺利利的,不要再遇到那些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