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娘问:“我听说这位桃妃独宠后宫,裴贵妃为何要送进这样一个人?”
周鹤川说:“裴贵妃年轻时也是绝色,然而年老色衰,无法再巩固陛下的心,这宫里总是要进美人的……”
林六娘说:“所以裴贵妃是觉得,与其让不知底细的人占据了陛下的心,不如自己安排一个?也好过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周鹤川点头:“正是,陛下如今正是摇摆不定,一直在改变主意,那么陛下亲近之人就尤为重要。”
林六娘疑惑:“可裴贵妃怎么就肯定桃妃不会反叛呢?”
滔天富贵在眼前,谁人能不心动?更何况这位桃妃还如此年轻,听说只有十几岁。
周鹤川说:“裴贵妃既然把她送进宫,必然有控制她的办法,况且桃妃只是平民女子。”
周鹤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有关大长公主和肖青崖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六娘。
如今他已经完全站在了安王的阵营里,时局混杂,他怕告诉他,她就多一分危险。
此番送桃妃入宫,周鹤川也是知情的,裴贵妃欲借桃妃掌控皇帝,避免皇帝的猜疑之心伤到安王。
所以安王在外搜罗到这一位名叫玛依努尔的异族少女。玛依努尔的父亲被太子的人打死,听说能够把太子扳倒,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裴家人又暗中训练玛依努尔一段时日,教她说大梁话,学习宫中礼仪,还用一种密药调理她的身体,让她腰肢纤细,身段柔软,又让她学习青楼的魅惑之术,这才有了如今的妖妃。
最后裴家人把人悄悄送到大长公主府,由大长公主把人送进宫。
玛依努尔还改了个大梁名字,叫却桃。
其实对于安王和裴贵妃送人的这个做法,周鹤川是有些不赞同的,玛依努尔,不对,是却桃。
却桃身世可怜,被太子强抢不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安王不应该利用她的仇恨,借用一个弱女子的身体来达成所愿。
但安王对周鹤川说:“却桃说她身为人女,必得为父报仇,她是自愿入宫的,再说了,有她在后宫中,与我们里应外合,也能及时知道父皇的想法,也好早做准备。”
安王只对周鹤川说,却桃的存在是为了获取情报。
并没有告诉他裴家人为了能够让却桃更快速获得昭文帝欢心,给却桃用了伤害身体来增加美貌的禁药。
这些事情,周鹤川一概都没有跟林六娘说,朝堂如今正是水深火热之际,几位皇子打的不可开交,周鹤川身为天子近臣,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周鹤川能做的,只有努力为他和林六娘的以后挣出一份希望来。如若失败,他也做好了准备,让人护着不知情的林六娘和周寡妇离开京城,去别处安身。
林六娘听了周鹤川这一番话,对那位桃妃更是好奇。
直到今年新年第一天时,皇帝下了旨意,让裴贵妃接受后妃及内外命妇的朝见,这在外人看来,是裴贵妃即将封后的预兆。
而周鹤川这个时候已经升任从一品礼部尚书,林六娘自然要入宫朝见裴贵妃,碰巧见到了这位桃妃。
昭文帝让裴贵妃接受朝见这件事,隐隐让各大世家闻到了讯号,因此今年第一天的时候,裴贵妃的宫殿十分热闹,官眷们奉了家里的命令,都有意讨好她。
谁知裴贵妃却格外眷顾林六娘,还把她招到身前送了东西。
旁人是嫉妒也没法嫉妒,毕竟谁叫人家嫁了一个好夫君呢!人家夫君能干,就连裴贵妃对她都青眼相加。
林六娘还是平常心态,周鹤川什么也没跟她多说,只说裴贵妃是个宽容的人,不必过于拘束,更没有像其他官员一样,明示自己的妻子去讨好裴贵妃。
林六娘准备出宫的时候遇到了桃妃的銮驾,她退让到一边,谁知道桃妃的鸾驾却停了下来。
桃妃带有异族血统,眼睛是蓝色的,皮肤异常的白皙,她用那双充满风情的眼睛,轻轻瞥了林六娘一眼,说:“这位便是礼部周尚书的娘子吧?”
林六娘的年纪在这群前来朝拜的命妇中是最小的,因此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桃妃说:“本宫一瞧见周娘子就觉得有缘,不知周娘子是否愿意给本宫一个薄面,到本宫的宫殿坐坐。”
桃妃既然发话,林六娘自然不能得罪这位宠妃。
她能察觉到这位宠妃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
桃妃现居的宫殿名为琅华宫,是昭文帝不顾众臣阻拦,为了桃妃大兴土木,建造而成。
里面的布置也如桃妃本人一般,恣意嚣张,极尽奢华,整座大殿都铺着暖玉,使得即使外面寒冬料峭,里面也温暖如春。
林六娘注意到,桃妃赤裸着双脚,纤纤玉足白如莲藕,脚下踩着一张由纯白雪狐毛皮制成的毯子。
不过桃妃把她叫到琅华宫,似乎只是为了跟她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让林六娘稍微有些惊讶的是,桃妃似乎对她开的吃食铺子很感兴趣,追着问了不少,问她现如今有什么新品,有没有计划再开一间。
最后还兴致勃勃地叫丫鬟拿了一盒钱出来,说作为桃妃一起入股开店的钱。
言谈之中,林六娘察觉到桃妃似乎跟传闻的有些不一样。
她的容貌是极其艳丽的,十分具有攻击性,然而有些时候的神态却像小孩子天真无辜,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就像进贡的波斯猫一样,带着一种野性。
不知怎的,林六娘觉得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桃妃跟她说了几句,就露出疲倦的神色,林六娘见状也很识趣的告退了。
谁知桃妃竟然亲自把她送到门口,看上去并不在意王宫的规矩。
林六娘也发现了,这位桃妃十分任性,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事情,并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联想到这位桃妃的实际年龄,林六娘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说起来也百是十四五岁的少女。
不过大约是种族不同,从桃妃的外表上来看,并无幼态,再加上施了胭脂,说是十八九岁也使得。
桃妃送林六娘离开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周娘子,你还记不记得卖你苏来曼的少女?”
苏来曼是桃妃家乡的一种果子,在大梁叫做夏凉果,也是林六娘用来做玉带豆腐的主要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