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第二卫生厅的位置比较偏僻,是一个地处江城市区的边缘,挨着金银湖建立起来写字楼,有露天停车场和防空洞,国旗台后边的写字楼只有四层,楼栋后面就是金银湖的湖景,景色优美宜人,当然,没上楼的话,在第一层只能看个寂寞。
没有卫兵——当然,如果哪一天卫生厅变成省级的国安厅或者地级市国安局就有这配置了,不过这就跟卫生厅的隐蔽的初衷相违背。
唐牧之进去的时候被门卫拦下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样貌还是那副别扭的样子,没有眉毛和眼睫毛,皮肤白的吓人。这一路他都是自己坐车过来的,能隐身就隐身,这才忽略了这一茬。
证件这些早就被他毁了,唐牧之给厅里打了个电话,任老和林至慈在百京,厅里面只有冯卫国还在,搞清楚原由,按照规定门卫用能力在唐牧之身上仔细搜寻一番,那把伯来塔92F被扣下后便放他进去了。
卫生厅附近基本没什么人,一般顺着马路过来的也都是卫生厅的干事,唐牧之进去卫生厅大院便直接开启逆生三重开始恢复起自己的样貌来,冯卫国疑心最重,唐牧之要是这副样子冷不丁地吓他一跳,指不定就掏枪呢。
“唐牧之?”
还没进写字楼,四楼的冯卫国把头探出窗户就扯开嗓门喊道:“你在下面鼓捣什么呢,别XX慢吞吞的啦!妈的,两个月断了联系,知道我每天要接多少电话吗?”
“得得得……”唐牧之被呵得牙酸,他后面也要处理那些文书工作呢。他又没有冯宝宝这种工具人帮忙,整个卫生厅除了任芳澄主任和冯卫国、林至慈两个副主任以外全是异人,以唐牧之的位置聘一个异人秘书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大部分工作性质都是不能教无关人员接触的,秘书在他办公室里能碰的地方都没有几个,索性作罢。
对了,唐牧之的第一个秘书也是最后一个秘书,就是十月花,后来还是被他调到指挥室去了。
至于十月花为什么会进入卫生厅工作,这就是巧合了。卫生厅招人自然不会是冯卫国和林至慈这两个从半路部队里转过来的人找来的。任老二儿子就是公司华中地区的负责人,卫生厅半数员工都是经由哪都通内部的资料层层筛选出来的人才,家里多多少少带点官方的关系,十月花爷爷是弄沙村书记,而且没有拜入师门的经历,居然就这么好巧不巧地被捞了出来。
冯卫国那老流氓知道两人相识之后,特地让十月花做了唐牧之的秘书,还隔三岔五地拿这事儿调笑他们两个,唐牧之调走十月花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扯远了,卫生厅有电梯,但一般不让用,唐牧之上了四楼之后冯卫国就在楼道口等他,然后风急火燎地把他拉进了唐牧之自己的办公室,他大咧咧地坐到唐牧之会客沙发上。
“呐,这一个月你的好多文书是我帮你处理的,你不用感激我,赶紧把手头剩下的活儿干完,熊飞燕那丫头就靠你找着了。”
唐牧之看着被霍霍成猪窝的办公室血压飙升,办公桌和茶几沙发上都堆满了档桉袋和a4纸,地上散落着别人送给他的顶级签字笔和钢笔,最重要的是他办公桌后面的书法玻璃框上多了一道裂缝——那是光邵前年送给他的书卷,是光邵前年去龙虎山游玩的时候请天通道人张之维写的,因为唐牧之和光邵第一次见面引出的话题里面就有这位,据说他们一老一少当时聊得还挺欢快。
其上书:
勤修行,少用神通
心自在,方容天地
光邵还很狂妄地在书卷后面用小字又写道:【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来去有时,各安天命。花开花落,我看我赏,不喜不悲,不执不妄,入世即出世。】用来告戒唐牧之加入特殊部门后不要忘了心的修行。
“我淦!”唐牧之罕有地爆了句粗口,冯卫国见势不对连忙上前陪笑:“小唐啊,我大老粗一个,平常这些事情都是秘书干的,但你这些文件厅里就我和老林能动了,你也别指着我在这儿每天熬夜能给你拾掇地整整齐齐……唉呀这也怪你,有困难你跟组织要讲明白啊,在什么地方闹出点大动静也好啊!我们的人跑到美国像是无头苍蝇找了半个月还折了两个在异国他乡……”
唐牧之白了冯卫国一眼,挥挥手把他赶走了,他那时候敢往国内传情报么?尹文思不拿唐牧之设套给他们全埋了?唐牧之当时想的是死他一个不要紧,别再把自己人全赔进去就不错了!
冯卫国走后,唐牧之开始一个人收拾起办公室来,以他的速度,不过几分钟凌乱的房间就回到原本的整洁。唐牧之不至于因为这件事真的和冯卫国产生什么间隙,两人也好几年的交情了,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卫生厅,他都照顾唐牧之不少,放眼整个卫生厅,只有他一个人兼具两种身份:唐门弟子和卫生厅的处室正职。(小说家言,无需深究。)
唐牧之连夜干完堆积的工作之后,第二天冯卫国才告诉他,十月花上次执行任务时候受了伤,现在还在市医院养伤呢。唐牧之得知十月花没有性命之忧后,先去找了黑管儿。
冯卫国:“你好好劝劝管儿,前段时间我听说他和飞燕好上了,还没过去多久,飞燕现在下落不明,他心里上火我们也清楚,但是老林暂时不让他去东北也是为了他好哇,高家的事情得哪都通和我们合作调查,场面大,事务杂。这时候带上私人感情可是大忌,再者他的能力也不适合寻人。”
唐牧之澹澹道:“没事,我把他带过去。林主任不会有意见的。”
“那也行。”冯卫国想了想,答应下来,而后道:“这件事厅里适合干的就你一个了,我和老林都不熟悉你们圈子里面那些事……高家的事情老林倒是知道不少,完了你给他打电话,等他在百京把事情忙完,你们一块儿去吧。”
唐牧之摇摇头,“这件事我不好出面,我打算暗中潜入高家调查!一明一暗找出燕姐的下落。”
“啊?那你可得把握着点儿,别被抓住把柄了。厅里这方面倒是没什么,就怕你这么干在圈子里不好混吧?”冯卫国撇嘴道。
唐牧之摇摇头,四大家啊……千年的底蕴,地盘上的防御力量未必会比唐门后山的机关阵差,不过他也不惧就是了。
“老冯,今年我应该都挺忙的,这件事结束了你帮我请个假——至少六个月。”
“六个月!”冯卫国脸色一僵,吞吞吐吐道:“这个有点,呃……”
唐牧之登时不容置疑道:“我为组织流过血!但我是人,不是牛马,会累的。这两年我假期加起来一共才几天啊?过年我也没回去过,而且在外国行动的经费我也是就地取材能省则省吧?一个月一千八百元的基本工资,我缺这点钱吗?我是真的在给你们玩命吧?这个你得说服任老答应!”
“娘的,别给我来这一套!反正我不说,你自己找任老说去!”冯卫国别过头,“哪有人请假请半年的?你是休息还是度假?不答应!”
“那行,我挑明说了,就是度假,我度蜜月。我今年回老家结婚了,你不答应不行。”
冯卫国吃惊地张开嘴巴:“啊?别骗我啊!你要结婚……和谁?小叶?”
唐牧之点点头,“对。”
冯卫国一脸为难,片刻之后语重心长道:“嗯……是这样,小唐啊,你在厅里的重要性现在是有目共睹的,是主心骨是实干派!在以往任务的表现当中也远超我们的预期……”
“停停停,捞干的。”唐牧之伸手堵住他的话,斜也着他。
“哈,哈哈。”冯卫国干笑两声,“我们的意思呢,希望你能在工作间隙用自己的手段、智慧,再培养出几个优秀的成员……为国做事嘛,你说呢?”
唐牧之笑道:“好啊,我门里有几个师侄对这门工作可是感兴趣得很,您一声令下就能让我们卫生厅人才济济,大放光彩。”
“咳,小唐,这件事上面会考虑的。但之前我也说了,暂时不太可能,你这想法放古代那就是任人唯亲,再严重点就是结党营私。上面也有上面的考虑,你得给他们时间呐。不过我看来有苗头,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表现了。”冯卫国咳嗽一声:“这些东西我们之后再谈,东北的事要紧些。”
“那休假的事就多麻烦你了。”
冯卫国笑了,他说:“行啊,真要结婚咱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你的人生大事,到时候请我喝喜酒!”
黑管儿和林至慈吵了架,但还没到关禁闭的程度,只是勒令他不许离开厅里。黑管儿平时就住厅里,唐牧之还没敲开他房间的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烟味。
冯卫国哼了一声:“这小子不喝酒了,还可以,之前他还说自己再也不赌了。”
“赌?赌什么?”唐牧之皱眉问道。没听说过黑管儿有这恶习啊。
“他嘴上不是老爱和人赌吗?看来这次是赌输了,唉。”
冯卫国脸色有些难过,黑管儿给他当了很长时间的警卫员,两个人交情深着呢。
唐牧之试了试,门没锁,他叫冯卫国忙别的去,说他们两一会儿就走,而后就开门进去了。
黑管儿的房间比唐牧之办公室小点,但阳台位置很好,正对着外边金银湖的风景,房间还算整洁,就是阳台敞开着,黑管儿搬了板凳坐在里面,脚底下的烟灰垒起来像是一座小山包。
“唐牧之?”黑管儿眼睛被熏得通红。
唐牧之点点头,没有多言语,直接道:“事情我知道了,我们一块儿去高家找人。”
黑管儿眼神明显亮了起来,嗓音很是沙哑,“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你收拾……算了,我得去一趟狮城,去了肯定得过夜,你到酒店再洗澡,有什么话路上讲。”
黑管儿诧异起来:“狮城?我们去河北做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走。”
唐牧之一来是要去找资助曲彤的那个富豪看看,是不是又一个被双全手操控的傀儡;二来是去探探陆老爷和四家那边什么情况。
高艮还活着,不知道陆瑾是念四家情谊忍着呢,还是和高家对上了。
唐牧之想想,现在世人眼里恐怕高艮是最接近无根生下落的人了,以陆老爷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这条线索。对于无根生,陆老爷可是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他挫骨扬灰。
黑管儿从兜里掏出火机丢下,穿了件夹克跟着唐牧之走了出去。
下午两人在江城天河机场坐飞机直飞石门正定国家机场,两人打车到达狮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第二日清早唐牧之开车按照厅里之前调查的资料朝资曲彤的那位慈善家别墅行驶去。
路上黑管儿问曲彤到底是什么人,很少见唐牧之对什么人的身份来历感兴趣。
唐牧之回答说是现在是朋友,但将来可能是敌人的人,所以值得他费心思调查。
黑管儿问:“以前有没遇到过这种人呢?”
唐牧之想了想,说道:“以前没遇到,但以后肯定会遇到的。”
唐牧之觉得自己这辈子人缘还不错,九八年洪灾爆发之前那如豹牵线搭桥,很多老友又聚了一番,四家的那几位,还有那如虎、风正豪、罗幼华、何远……当年祝贺陆老爷寿辰都凑齐了,也认识了几个新朋友。
对了,唯独吕胜,神神秘秘的,很久没有听说过他。上次王顺通过唐牧之搭上了涂君房这条线后,据王顺说吕胜和涂君房关系不错,而涂君房前年加入了全性,吕胜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唐牧之继而想到光邵,说来也怪,过去这几年唐牧之和光邵几次想要约一块儿聚会,好巧不巧的是,两人居然一次也没见着!光邵说他去四川的时候唐牧之跑去抗洪了;唐牧之从部队下来之后去肃州找光邵,又得知他去了欧洲旅游,当时是2000年的七月份,光邵读大三,学的是金城大学的王牌专业物理。
对了,光萍高考成绩也很高,最终报了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那次唐牧之是和叶可馨一起去的金城,叶可馨和光萍相处的不错。
一次两次自然还可以看作是巧合,但是这样的情况多了,唐牧之也发现不对了。光邵在电话里跟他讲这是天意,看来他们还没到相遇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