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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容身之所

胡婴悄无声息地走入了文萃阁,看见那店掌柜趴在方桌上,睡得正酣,走上前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掌柜勐然惊醒,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朦朦胧胧的睡眼看着面前的站着的胡婴,微张着嘴,一丝亮晶晶的口涎挂在嘴边,看见面前容貌俊秀,衣着华丽的胡婴,他以为自己依然置身置身梦中,一脸的懵懂茫然。

胡婴将脸伸到他的面前,微笑着唤到:“掌柜!醒醒!。”

听见胡婴的声音这掌柜才清醒过来,伸手被背掉了嘴边的口涎,忙不迭的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要看些古董件儿?”

胡英背起双手,羊头在店内走了一圈,转过头来看着掌柜说:“是啊,我是想看一些古董玩意儿,但是不是这店里摆的这些赝品。”

这南郡县多是汉人聚集,不似满人那般身份尊贵,家世显赫。整个县城里除了几家当铺、粮铺、布庄生意好点儿,像食肆、酒楼、茶馆,珠宝店,也本没几家,生意也都冷冷清清,那就更别提这古玩店了,一年也开不了几次张,自然店里没什么好货色。

胡婴懒懒地回首,看着老板问道:“掌柜的贵姓呀?”

“鄙姓刘。”那刘掌柜点头哈腰的回答道。

胡婴清清喉咙问道:“刘掌柜可知这南郡县,两百年前有个王爷?”

刘掌柜翻翻眼睛,想了想道:“你说的是前朝的宁王吧?”

“对!”胡婴轻轻点点头道:“那宁王府,原先便在这对街转弯处。”

“这个小人就不太清楚了,时间过去太久了。”刘掌柜摇头答到。

“你店里可有真正的古董,从那宁王府里流出来的物件?”胡婴轻声问到。

刘掌柜又将双手拢在袖筒里,转动着一双黑熘熘的眼珠,琢磨起来。

半晌,他忽然尖着嗓子说道:“倒是前几日,有人拿了一张卷轴画来卖,说是当年王爷府的物件,是真正的古董,只是那副画既不是水墨山水,也非工笔翎毛,也不是仕女图,倒是画了个小道士,我觉得体裁蹊跷,便三钱银子收了,放在橱里。”

胡婴闻言,心里一惊,长眉一条道:“那刘掌柜把那幅画拿出来让我瞧瞧吧!”

“好!”刘掌柜见了这客人一身尊贵的打扮,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怎会错过这天降的机会,连忙快步走到柜台后面,蹲下身去,从橱里取出那副画来。

胡婴一眼看见刘掌柜双手捧着的画轴,便心内如擂鼓一般地跳起来。

他一眼便认出,那画轴正是用师傅凌尘子的的惯常手法做来的。

凌尘子平素喜欢画画水墨山水,工笔翎毛,也喜欢自己装表画作。

常自己动手砍了云梦乡里的冷杉来做画轴,喜在画轴两端刻上祥云纹做标识,一眼便看得出。

胡婴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了画轴,定睛一看那画轴中央系着的正是师傅惯常用的松绿色手编丝绦。

胡婴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丝绦,缓缓用双手将画幅展开。

待看见画幅中的内容,胡婴面上一怔,嘴角轻轻一抽,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那画用青色菱花缎装表,绫子和中间的宣纸均发了黄,整个画幅空空荡荡,四周尽是留白,无题跋,无落款,无印章,只是在角落工工整整有四个清俊挺拔的楷体字:“吾爱胡婴。”

画幅的正中站立着一个约七、八岁的小道童,并脚而立,两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一幅调皮的模样。

他头上挽着一个精致的小发髻,身穿青蓝色道服,白色筒袜,十方麻鞋,一张小脸尖尖,两道长眉入鬓,一双细长的丹凤吊梢眼灵气十足,嘴角含笑看着胡婴。

那刘掌柜看了胡英看到画的表情十分讶异,也忍不住好奇地探过头去张望,待看清了画中人之后,那刘掌柜喃喃地说道:“咦?小公子,这画中的小道士倒像是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胡瑛伸手指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微微点头说道:“刘掌柜,这幅画我要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五两雪花白银放在柜台上,将画卷起,塞进怀里走出门去。

屋外的雪下的是愈发的大了,雪白的雪花,犹如鹅毛纷纷扬扬,弥漫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胡婴却觉不出寒风刺骨,心里怀里都是暖暖的。

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薄薄的积雪,向着自己留宿的荐福客栈走去。

胡婴进得客栈只是低着头一径向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对店小二的招呼充耳不闻。

他一走进自己的房间,便连忙将房门关牢,从怀里掏出那张卷轴画来仔细端详。

方才他一眼便认出了画上朱真的笔迹——“吾爱胡婴”四个字。

胡婴将画摊开小心地放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画上的四个字,嘴里呢喃道:“真儿!真儿!你在哪里!我来寻你了!”

一滴眼泪从他的面颊滚落滴在了画上。

忽然胡婴觉得眼前一抹蓝色的影子一闪,低头看时,那画中的小道士已然不在,只剩了一副空白的画幅。

胡婴正诧异间,却觉得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胡婴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张笑嘻嘻的可爱小脸。

正是那画中的小道童,穿着蓝色道服,挽着小小的道士髻,小脸雪白,一双丹凤眼。灵动清明如两粒寒星,正仰着小脸,靠在自己肩头,冲着自己笑。

胡英忍不住便伸手去抚摸那小道士的面颊,怎知却一手摸了个空,才知道这道童也不过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那道童青启珠唇说到:“胡婴,你可算是回来了,师傅、师姐、朱真都十分想你哦。”

胡婴霎时又不禁泪如雨下,不住地点头答:“嗯。我回来了。”

“师傅得道走了,师姐也走了,朱真也没了,但是朱真给你留了个容身之所,你可去看看。”那道童又说道。

胡婴闻言,停止了抽泣,迟疑地问道:“朱真留给我的容身之所?”

那道童点点头道:“是的,就是鹞子冲内的青云观,朱真将你上一世的骨灰葬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