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婴见地藏菩萨召唤自己的徒弟,便好奇地探头看去。
蓦然看到来人竟然是姑获鸟白茹,不禁地脑中电闪雷鸣,如五雷轰顶,两个脸蛋尴尬的通红,恨不得立时找了地洞钻了。
白茹和涂姜师姐妹二人厮认完毕,一番寒暄问候之后,白茹将一双桃花眼转向胡婴,轻启朱唇,柔声问道:“胡婴四百年未见,你现如今可好?”
她的声音轻柔如春风,在胡婴听来却如晴天惊雷,字字戳着他蹦蹦跳的心窝子。
朱立安远远看出来胡婴的尴尬,不禁调笑道:“胡婴,你当年和白姑娘不是还挺情投意合的嘛,怎么如今如此别扭?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有愧于白姑娘?”
胡婴听朱立安这么一说,就如同被火烫了屁股一般,跳起来摇手道:“没有,没有。”
朱立安转头看向黑、白无常道:“我这师弟,六百年前曾死过一回,两位鬼差可曾接引过他的魂魄?”
黑、白无常看了看胡婴,笑着摇头道:“如此美貌不凡的小公子,见过必不会忘,我们并未曾见过他。
“胡婴,你当年即不在人间,也不在冥界。你死之后,我东征西讨打了三十年的仗,把整个中国都跑遍了,也没找到你的魂魄,直到病死也没能等到你。”朱立安轻咬银牙,将嘴贴在胡婴耳边轻笑着问:“你到底去了哪里?”
胡婴反手拉住了朱立安的手肘,用撒娇求饶的眼神看看他,又转头看看白茹。
白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胡婴微笑,并不说话。
胡婴将头依在朱立安肩头,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嗫嚅道:“当日我被朱圆杀害,求白姑娘帮我收尸。白姑娘用龙珠收了我的魂魄,带我回大荒山灵修,救了我的命。白姑娘用自己的灵气助我修炼,百年后我才修得人体。为了报答她,我便以身相许,同他做了一夫妻百年。百年以后,我便离开大荒山回到宁国府找你去了。这不等了四百年,才又遇到。”
胡婴一边说,一边用祈求原谅的眼神看着朱立安。
朱立安听完胡婴的解释,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双双膝跪地,对着白茹便是深深一拜道:“白姑娘对胡婴的再生之恩,朱真没齿难忘。”
白茹缓步上前,不急不忙地伸手将朱立安扶起道:“宁王不必如此,白茹实在受不起如此大礼。我当年救他,也是出于对他的爱慕。怎奈他的心始终不在我这里。”
白茹娉婷婀娜地向着胡婴走去去,对着他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胡婴疑惑地睁着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看着她。
白茹的声音沉静似水:“胡婴,你不欠我的。今日我们便在我师傅面前做个了断吧,你我情缘就此了结。”
胡婴缓缓地伸出手,将脖子上的银铃铛一把拽了下来,放在了白茹手心。
白茹将一双深幽如潭水一般的眸子,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片刻,转身拉起涂姜的手,向着忘川河畔走去。
黑、白无常见状叹了口气,对着地藏菩萨鞠躬道:“菩萨,我二人带着这些鬼魂去复命了。”
说完便一摇拂尘,引着那些鬼魂走了。
钟馗也用粗大的手掌揉揉脑袋,说道:“我们任务完成了,也回吧,早点回去还能赶上吃老娘包的饺子。”
地藏菩萨闻言一笑,指指忘川河里停着的舟子道:“让长平君度你们去对岸吧。”
炎又伏地向着地藏菩萨拜了拜,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看,便牵着朱立安的手,向着忘川河上的摆渡舟子走去。
钟馗、胡婴和南淮也双手合十向着地藏菩萨拜别,跟在炎和朱立安的身后上了船。
忘川河上雾气蒙蒙,点点萤火般的光芒时隐时现,四周静的连风声也听不到,只有船桨撩拨水流和摇橹的吱呀之声清晰在耳。
炎软软地靠在朱立安肩头,一只右手和他的手紧紧相扣。
朱立安看炎一副脱力的样子,便用手轻轻撩动了一下她的额发,轻声问道:“炎,累了吗。”
“嗯……”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应答。
半晌,她抬起银灰色的眼眸看着朱立安吹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说道:“我真的不太懂,你们人世间的情爱,它是让人幸福,还是让人痛苦?”
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坐在船仓底板上的胡婴。
胡婴一反平常的活波多话,仰靠在船舷上,抬头望着忘川河上深紫色的天空,一只手放在空荡荡的脖子上。
炎此刻只觉得胡婴不再是那个活了几百年,的精明泼辣,法力高强,高深莫测的狐妖。
这一刻的胡婴,只不过是个历经沧桑又满身创痕的稚嫩孩童而已,让人心疼。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朱立安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和胡婴上辈子都经历遍了,真的好苦!”
朱立安遥遥注视着胡婴,这个上辈子他爱过的人,他如今看到他仍是觉得心痛。
“胡婴,真是可怜啊!”朱立安看着胡婴孤独,失意的样子,不忍心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浆声停歇。
长平君柔和悦耳的声音响起:“诸位,到岸了。”
朱立安探头看过去,胡婴倚着船舷睡着了,一张雪白尖俏的小脸,在忘川河的水面上的细微光芒了,显得那么苍白,长长的眼睫恹恹地垂着,看起来纯洁又虚弱。
“胡婴,等了几百年,你也累了。”朱立安觉得心尖一阵酸软,伸双臂将胡婴拦腰抱起,向着岸上走去。
胡婴在船身的轻微摇晃中睁开了双眼,一双琥珀色眸子,如云雾后的星子,似愁似怨地盯着朱立安的眉眼。
“我们又回来了吗?”他用叹息一般的声音问朱立安。
朱立安将他稳稳地托在手臂间,一步跨上了岸,低头看着胡婴答到:“对,我们又回来了。”
胡婴双手吊住朱立安的脖子,像四周看了看。
笔直挺拔的成群冷杉树,整齐排列成行,守护着一条月光下泛着银光的羊肠小道,澹澹的夜雾在草叶尖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