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泛起鱼白,已经回到汴梁半月之久的智多星吴用,便披上衣服出了门。如今的他,早不是当年那个济州城里的吴学究,而是大周朝廷内阁五大重臣之一。每当走在东京街头,都会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吴相公,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
吴用一见是内城守将小李广花荣,连忙客气的走上前去,
“花将军也是刚来,还是昨晚在此地值夜?”
“昨儿是末将当值,正等着徐宁将军过来,便打算回家歇着。”
吴用点头笑道:“留在京城对于他金枪手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可对于将军你,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花荣憨笑一声没有接话,反而小声问道:“末将听说圣上下令林冲将军赶赴河间府,不知是否北边战事不顺?”
柴进当日送回消息,闻焕章和吴用几个只去向皇后扈三娘禀报了一声,花荣当时并不在场,只不过这也并非需要隐瞒的事。
待吴用把河间府的消息说了一个大概,花荣叹气道:“末将真想去战场,哪怕伺候在身边当个马前卒也好啊……”
“哈哈哈哈。”吴用大笑几声:“兄弟可是圣上亲自点的将,小可也爱莫能助。”
大家都是梁山出身的多年兄弟,互相之间已经了解太多,自然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吴用又和花荣闲聊几句,便拱手去往内阁衙门。
而吴用刚走没多久,前来接班的金枪手徐宁便出现在宣化门。
“兄弟辛苦了。”
“徐将军,您就是太客气。”花荣笑着对他拱拱手,正要上前攀谈几句便往家回,忽然外城大道上,几匹快马在远处飞奔,而马上的骑士背上插着一杆红色小旗。
花荣与徐宁皆是面色大惊。
柴进早有严令,除了一种情况外,任何州城之内,一律文武官员不能驾马狂奔,免得误伤百姓。
正在这时,那几个身披小旗的士卒声音已经传入耳中:“河东八百里紧急军报,前头百姓速速让开……”
……
秦桧没有等汪伯彦到江州便急匆匆的往杭州赶,第一是不想见到从前对自己有恩的汪太师,但更主要的,他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件大事。
等秦桧先去行宫见了皇帝,儿子秦熺便把他引进后院书房,没等落座,秦桧就忍不住问:“那些人开口了没有?”
“开口了。”秦熺一脸慎重的道:“这伙人极为嘴硬,有两个被活活打死都未曾开口……”
秦桧见他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邀功,极为不满的喝道:“说正事!”
秦熺素来畏惧秦桧之,哪里还敢啰嗦,连忙躬身回道:“他们是萧山刘正彦的人。”
“天啊……”
秦桧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一张脸更是被惊得煞白。他怀疑乐和,但是却怎么也没有往那位名将刘法之子的身上去想啊。因为刘正彦实在太过低调,太过让人容易遗忘了。
“父亲,您……”
“我没事。”秦桧强敛心神,急切的问道:“他们除了供出刘正彦,还有没有其他人?”
“您是不是担心他那个好兄弟苗傅?”秦熺再次邀功一般的道:“我早就有所防备,只不过他们却直言,已经很久没有见刘正彦与苗傅见面了。”
“他们虽然一个在杭州湾,一个在明州沿海,可谁都知道这二人关系莫逆,如今一直不曾往来反而更加蹊跷。”
秦桧的老辣绝对不是秦熺这个半桶水可比的,如今有了一份供词,但是要动刘正彦和苗傅,然后再从他们口中泄露出乐和,简直比登天还难。
“备马,我现在要去面圣。”
“您不是刚从行宫回来?”
秦桧没有回答,反而已经起身直往外走,秦熺见状也不敢再啰嗦,连忙招呼下人备马护卫。
……
“你说什么?”
行宫内,皇帝赵构听得秦桧直接了当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直把这个大宋官家吓得差点一屁股掉到地上。
“微臣去江州之前,便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推动此事,如今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怀疑。”秦桧没等赵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说道:“现在刘正彦的士卒亲口承认,绝对不会有假,还请官家早日定夺。”
“会不会有人暗中陷害于他?”
“官家,刘正彦为人老成,平时也从不与朝廷官员结怨。”秦桧无奈道:“何况谁会处心积虑的去弄这么大一件事,最后却用来陷害一个小小五品团练使?”
“就算他有了反心,那你又为何坚信这些乃是乐观支使的?他只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岂能有这个眼力与能量,让苗傅与刘正彦都听令于他。”
“因为臣坚信,乐观也是柴进的人。”
秦桧这时候一门心思想要替朝廷除掉这心腹之患,也不再有顾忌。因为他清楚,若是想再找证据用来扳倒乐和与刘正彦,那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唯一能改变这一切的人,只能是眼前这位一言可定生死的皇帝陛下。
“你有证据吗?”
赵构现在已经心乱如麻,他只觉得秦桧在和自己开上一个大大的玩笑。如果乐观是柴进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那聂红苕呢?蔡同呢?还有那些与乐观走得极近的文武大臣,如何知道他们是为了巴结自己才与之交好,还是已经成了柴进的人?
更让他不愿意去相信的,就是皇帝自己的面子。如果乐和是奸细,那不是就是昭告天下,我这个皇帝乃是天下第一白痴!
“官家可还记得曾在汴梁城里,乐观有个心腹兄弟?”
赵构眉头微皱,那个人他虽然不算熟悉,却也依然记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桧见他还记得,连忙回道:“当年他刺杀杜充之事,虽然发生在汴梁城,可却也闹得天下皆知……”
“这事朕记得。”赵构疑惑的问:“当年你自己不也说杜充出的是鬼主意,幸亏被人杀了,不然当时的应天府、还有两淮之地都将民不聊生么?”
“当年是臣愚钝了。”
秦桧对着赵构一拜到底。
“杜充要掘开黄河确实是鬼主意,而那石康在固守汴梁之时,曾经慷慨劳军颇得李纲夸赞,故而他杀了杜充,世人皆传乃是为了义愤,微臣也并没有过多怀疑。”秦桧无奈的道:“何况当时开封府通判宗颖还曾上书,直言杜充此举惹得民怨沸腾,故而就把这事给遮掩过去了……”
“可如今,他李纲与宗颖都成了柴进的伪臣!”
赵构没等秦桧说完,便气得咬牙切齿。
这两个人,一个是配享太庙的宗泽之子,一个是曾经兵部侍郎、京城防御使、还是自己亲封的当朝少宰……他们都是不能反,也不该反的人……
可是现在?
秦桧没想到赵构被气成这样,气到后面的话都不要说,皇帝就已经信了自己。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并不奇怪,心里更觉得赵构好可怜。毕竟那么多曾经的忠臣,现在都成了柴进的手下,变成要磨刀霍霍砍向自己的反贼。
李纲都反了,刘正彦难道就不能反?
整个天下被柴进占据大半,赵构心里已经很苦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不表现,不代表他不急!
如今天下,不仅两淮危在旦夕,更有张俊反叛失去襄阳,刘光世居心叵测,致使荆湖一片混乱……如若万一两浙再乱,这大宋天下还剩几分土地?
赵构恨啊,他恨任何反抗自己的人,更恨任何祸乱他大宋天下的人!
待秦桧把一些比如乐和的手下凑巧出现在江州,刘正彦又与苗傅故意疏远等等迹象与巧合说完,赵构终于开口了。
“秦爱卿,朕已经冤枉了杨存中一次,可不能再在杭州弄出这么一件事出来了。你可有十足把握?”
“官家,请恕微臣直言。”秦桧看着赵构冷得如冬日寒霜的脸,心里已经明白。
“微臣现在只有几个贼兵的证言,并没有其他证据。只不过种种巧合全都指向乐观与刘正彦,如果需要铁证,可能还得再费许多周折。”
“那有没有不费周折,就能把事情解决的办法?”
赵构的话没说明白,但是秦桧却已经再明白不过。
立马躬身回道:“有。”
“好,朕给你三天时间,只看结果!”
“微臣遵旨!”
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上下尊卑数千年的华夏,又讲究有理有据,事起有因。但是现在,赵构不管那些了,他只在意皇位,只在意他的大宋天下。
我爸还在住院疗养,我也得在医院陪护,不出意外还得过几天方能安心码字,所以不能操持更新,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