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承乾不讲理,那就只能跟他讲规矩了。
“太子殿下,我薛延陀虽然游荡在草原,但也是大唐之属臣,我家大汗,是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您是大唐太子,应该知晓轻重。”乙失钵说着,便指向了刚才进来时,房遗爱收走的刀:“此刀,当初还是皇帝陛下亲赐的。”
房遗爱一听是御赐的,连忙就递给了李承乾。
这刀的确是不俗,刀柄处还有将作监的铭文。
李承乾把玩了两下,而后突然抽出刀,直接顶在了乙失钵的脑门上:“你这是在威胁孤吗?”
“下臣不敢,下臣只是在讲道理。”乙失钵丝毫不慌,一字一句道。
“讲道理,好啊。”李承乾将刀扔到地下,冷冷道:“那孤就跟你讲道理,回去告诉夷男,今天这账先记下,等到孤登基之后,在跟薛延陀慢慢算账。”
“你.....”
乙失钵再也沉不住气了,这世上怎么有这种不讲理的人。
他们薛延陀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不就是被蒙在鼓里收留了勃利部吗?
要非要论罪,他们的确是能论个识人不明的罪。
但这怎么着,也罪不至死吧?
怎么也不用一直记恨到你登基吧?
现在李世民正当年,他就算短命,起码能再活个十几年吧。
就这么点小事,用得着记恨十几年吗?
这尼玛心眼也太小了吧?
乙失钵的心态都要崩了。
他跟无数唐人打过交道,还是第一次碰到像李承乾这般的人,可真的是让他开了眼了。
都是唐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看着李承乾玩味的眼神,乙失钵真想破口大骂让他做个人。
但可惜,乙失钵不敢。
他不仅不敢骂李承乾,还得狠狠的一脑袋磕在地毯上,卑微的祈求道:“求殿下宽恕薛延陀一次,只要能让殿下消气,薛延陀愿意付出一次,求殿下息怒。”
“能付出一切?你说的算数吗?”李承乾淡淡道。
“下臣是薛延陀国师,大汗对下臣言听计从,殿下有条件尽管提,下臣回去之后,一定说服大汗。”
乙失钵的确倒是算有来头,但李承乾不敢轻信他,对着朴二郎低声吩咐几句后,就不在言语。
知道朴二郎进来一阵低语过后,李承乾才相信了乙失钵。
只是现在,看向他的眼神有点莫名。
此人也是一魁梧的汉子,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兔爷。
渍渍渍...也是让人开了眼了。
“既然你态度这么诚恳,那孤也不是不能给尔等一个机会。”
李承乾明显话中有话,但这个时候,乙失钵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容易求来了这么一个机会,不管李承乾干什么,都无所谓。
哪怕就是让他跟颉利一样当着跳舞的吉祥物,也没关系。
“殿下尽管吩咐,薛延陀一定尽力办到。”
李承乾突然一笑,令房遗爱等人退下之后,对着乙失钵一通低语。
听到李承乾居然让他们薛延陀干这种事情,乙失钵眼睛瞪得老大。
这人,真的是大唐太子吗?
身为大唐的太子,居然让他们起兵反抗大唐。
这就跟败家子让贼去偷自己家一样啊...
疯子..
真的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疯子...“怎么,是你不愿,还是薛延陀做不到啊?”李承乾的脸又冷了下来。
话中的冷意,让失神的乙失钵立马清醒了过来。
这个要求,让人很是为难。
反抗大唐,李世民一定会派兵来灭了他们。
一年前,当朝廷新军练成的时候,李世民邀请诸属国前往长安阅军。
乙失钵当初是和夷男一起去的。
大唐军士本就凶猛,在经过新式训练法的淬炼之后,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精兵。
李世民对背叛之人最是痛恨,到时候,薛延陀还是难逃一死。
李承乾这简直是要逼他们去送死啊。
乙失钵怎么敢答应这种事情。
得罪李承乾,他们还能安心的过十来年,要是得罪了李世民,覆灭就在眼前啊。
乙失钵一番权衡利弊,当即就要拒绝,但在他开口前,李承乾率先道:“放心,孤既然原谅了你等,那就不会把你们往绝路上逼,到时候,朝廷的任何动向,孤都会给你们通气,并且,孤还可以负担你们的一切开支,若是实在陷入陷地,你们还可以去云中郡避避风头。
云中郡和灵州的关系,孤不说你们也知道,总之一句话,孤保你们无虞,而你们也不用真的侵扰大唐,只需要做做样子便是,只要你们不过分,朝廷也不会死追着你们,当然,若是你们真的胆敢侵扰一次边境,伤一个人,孤也不会放过你们,明白了?”
李承乾说的很多,乙失钵消化了足足三四分钟,而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意思。
养寇自重。
身为太子,他居然要玩这种把戏。
能想出这种招,看来,这位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要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他们也不用太过惧怕了啊....
乙失钵的心思又活跃了过来。
见这人贼眼睛提溜来提溜去的,李承乾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孤劝你别想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别以为我现在拿你们不能怎么样。”李承乾冷笑道:“勃利部袭击孤,是事实,薛延陀部收留勃利部,也是事实,如今朝廷本就想彻底收服你等,只不过一直缺一个理由罢了,只要孤将这个理由递上去,你们依旧断无活路。”
乙失钵的心一冷。
是啊,他们薛延陀现在本来就没有活路了。
哪怕不出勃利部这一档子事,朝廷不是今年就是明年,绝对会动他们。
听李承乾的吩咐,他们还能将利益最大化,若是拒绝了李承乾,他们立马就要身首异处,除非直接远遁。
但现在部落里都是老弱病残,长途的额迁,无异于自杀。
乙失钵面色苍白的低下了头。
可笑他一直以智者自居,之前居然从未想到这些,可笑啊...
“孤没功夫陪你一直耗着,十息时间,你自己决断吧。”李承乾说完之后,仍旧转身背手看起了星空。
乙失钵眨眼间便满头大汗。
李承乾的手指敲击着窗台,每敲一下,乙失钵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咚...第七下。
咚...第八下.
未等李承乾敲第九下,乙失钵叩首颤声道:“薛延陀愿遵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