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住的温明棠回头看向林斐。
林斐看着她,忽地开口,问道:“裕王若是倒了,你那个堂姐没了倚靠怕是很快便会落入他人之手,你可有什么打算?”
堂姐?温明棠怔了怔,正要说话,便听林斐提醒她,道:“那个背刺你,帮着裕王要害你的堂姐!”
温明棠:“……”
倒是头一回发现这位林少卿阴阳怪气的本事很是厉害!还特意提醒是背刺她,要害她的堂姐,是担心她忘了温秀棠做过的事么?那大可不必,她记性好得很。
“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干了。”温明棠说道,“从她对我意图下手的那一刻起,我同她便没有什么姐妹情谊了。”
她眼下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是她命大,不是温秀棠心善。
不过林斐既然这般说来……温明棠忍不住看向林斐手边那一摞高高叠起的卷宗:难道是这位林少卿已然找到裕王犯事的证据了?
想到此时还两眼一抹黑的刘元等人,温明棠觉得林斐能当这个上峰是有些道理的。
待到林斐独自一人将那两份蛋糕就着茶水吃下之后,便出了大理寺,进了宫。
隔日,听闻皇城内务司的人在查点库房的时候发现库房内不少宝贝被人以粗劣的彷品替代了真品,偷出去发卖了。
圣上由此大发雷霆,着令彻查,这一查,便叫内务司不少老人都下了大狱。便是已经离宫的,都不能幸免。
一时间,街头随处可见被官兵推搡、押解入狱的内务宫人。
不远处的内务衙门里,又一位掌管内务衙门多年的“老人”被拉了出来,那满头银发,面色阴柔的样子,一看便是一位受过宫刑的宫人。
“这个齐公公是上两代裕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如今在内务衙门可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看着被拉出来的齐公公,林斐澹澹的说道,“温玄策的女儿如今在我大理寺公厨任掌厨师傅,先时因着公厨一亩三分地的龃龉,被人告知了这位齐公公,这位齐公公便滥用权术,还下过绊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裕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位被一手提拔起来的齐公公又会好到哪里去?”身后被唤来喝茶的杜老大人叹了口气,看着那满头银发的齐公公,一身内务衙门的袍子上头还挂了两只阴阳太极鱼的坠饰,顿了顿,忍不住又道,“我若是没记错,当年先帝在时,这位齐公公好似也是跟着一同‘出家修行’的公公之一。”
“当年先帝好求此道,为迎合先帝,宫中不少宫人纷纷效彷‘修行’,因‘修行出色’而被提拔的宫人不少,这位便是如此。”林斐点头肯定了杜老大人的话。
堂堂天朝大荣,提拔官员以“修行实力”而行,真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顽疴痼疾不少,圣上有志一一拔除,能再遇明主,是我大荣之福。”杜老大人看着被押解远去的一行人,幽幽叹了口气,顿了顿,转头看向林斐,“裕王同朝安公主之事,林少卿是如何查到的?”
“此事其实还要从金夫人之死说起,”林斐说道,“我等因金夫人之死拜访了朝安公主,由此遇上了早对公主有所怨言的驸马。”
傅驸马心性懦弱却对朝安公主嫉恨已久,发现朝安公主的身份有异之后,便想着借大理寺之手来铲除朝安公主。
“通过傅驸马证言,得知几年前那个姓苏的学子死前曾同朝安公主来往过密,死的当夜,他曾同朝安公主发生过争执。”林斐说道,“由那位姓苏的学子,我等自然再次查到了曾同他发生过争执的裕王身上。”
苏丹生死的那日,先后同裕王以及朝安公主都发生过争执,由此,自然将裕王同朝安公主二人联系起来了。
“这二位皆有大笔银钱的账目去向不明,我等又在那个名唤金妍秀的女妓那里看到了苏丹生死前留下之物,其上有高句丽教派摩罗教的图腾,再者事发时又每每都逢高句丽使臣出使大荣,”林斐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我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所以,裕王以及朝安公主的银钱去向会不会同那个曾被高句丽驱逐的邪教摩罗教有关?
“那个死去的高句丽使臣是使臣团的老人,多年来数次前来大荣。若朝安公主当真是被调换的,那事发应当是二十年前了。巧的很,当年亦有高句丽使臣入大荣来觐见,而那位死去的使臣团的老人当年就是高句丽的使臣之意。”林斐说到这里,顿了顿,摇头道,“当然,这些只是猜测,无法证实。”
杜大人点头,看向林斐,抬起手中的茶盏对他遥遥一敬:“林少卿说的不错,人死了,自然无法再开口证实什么了。”
林斐“嗯”了一声,看了眼杜老大人,再次开口说了起来:“高句丽使臣间关系复杂,唯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便是都想用利用大荣来铲除异己。”
杜老大人听到这里,轻哂了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吸我大荣子民的血来求他们的权势,他们想的也委实太美了些了。”
“他们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大人的耳目!”林斐说到这里,抬头,看向面前满鬓发白的杜老大人,“听闻五年前大人负责招待来使,曾向先帝谏言高句丽使臣之中有人狼子野心,另有所图?”
杜老大人握着茶盏的手略略一顿,看向林斐。
林斐握着手里的茶盏,敬了他一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大人高义!”
只可惜,高义的臣子遇上了只知道修行问道的先帝,杜老大人的谏言一开始并没有换来先帝的回应,于是,不得已,杜老大人便再次谏言,如是,待到第三次谏言后,总算等来了先帝的召见,只是……
“先帝召我,将我训斥了一顿,还换了他人顶替我的位置,让我莫要插手高句丽使臣之事。”杜老大人说道,“适逢学子大考,先帝未免我多事,便调我负责安排学子大考之事。”
接下来的话,不等林斐开口,杜老大人便主动说了出来。
“便是在安排那些学子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叫苏丹生的学子,”杜老大人说到这里,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幽幽叹了口气,面上多了几丝愧色,“却也没想到因此害得一个良才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