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傅”,是江涵松,“我来跟你告别的,差不多今晚,我就要走了。”
杨祈猛地抬头,他正气喘吁吁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一张被酒精泡湿还没干的纸。他立刻把纸贴晾在玻璃窗上,刚要去拿咖啡豆,却被江涵松扶住肩膀。
“杨师傅,谢谢您了,临走还有句话跟您说,您千万不要插手来找您帮忙的人的生死。”说完,江涵松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杨祈愣愣地站着,麻姑也见他不要管客人的生死,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又用力晃了晃头,视线不禁又飘到那张纸条上,眼下,最重要的是宋又堃的事。刚才闯进来的人,正是杨祈工作室看到的长发男人。
当时杨祈正想着到把纸条给宋晓洱时如何措辞。突然门可能是宋又堃走的时候没关紧,被长发男人打开了,一上来就警告杨祈不要帮宋又堃,还在他书桌架子上一通乱翻,杨祈冲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
慌乱之中,打碎了压在那张,要给宋晓洱的纸条上的酒精瓶。长发男人疯了一般拿出打火机要烧了那张纸,“凭什么?凭什么?宋又堃凭什么都有?!”
杨祈一把竖起破碎的酒精瓶,玻璃渣刺的一手血。他一把将长发男人压在书桌上。看来,估计他还是听到了自己和宋又堃的对话。
杨祈正纳闷着这人到底是死是活的时候,整个人却突然脱力,一松手,长发男人一转身冲碎窗户跳了下去。
杨祈被江涵松留下没头没尾的一句“不要插手别人的生死。”说蒙了。但更蒙的是刚才闯进来的男人,这个长发男人显然知道宋又堃伤口感染没几天了,来找杨祈帮忙,可能真的不是活人。
但,我为什么能看见他?
杨祈看了眼晾在玻璃上的纸条,他把纸条弄干夹进了一本书里。
第二天宋又堃来了,他只告诉杨祈说:“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名叫严谷,是我的对手,我们俩实力差不多,这么多年一直较劲。我找了人做宣传,而且客户渠道也比他多,所以发展比他好很多,他一直不甘心。”
只因为不甘心,死了之后还非要害人?这么说太牵强了。杨祈隐隐觉得,宋又堃肯定隐瞒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听宋又堃说完,让他先回医院,他决定,找严谷谈谈。
几天后,江涵松的入殓仪式结束了,杨祈回到家把宋又堃的纸条抄了一份放在桌子上,把原来那份夹回书里。就等今晚严谷来了。
时间还早,他坐在在电脑上翻看新闻上发布的艺术展塌方及火灾的监控视频,整个事故过程看着非常自然,先是塌方,然后燃起大火。在火烧起来之前,有一个很模糊的背影没有直接疏散,而是往废墟里钻,可能是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偏偏这个位置,是整个艺术展场地电路最密集的地方。杨祈不断的放大,脸都要贴上去了。
“呯”的一声,杨祈的头被的严谷一把按在书桌上,“是你吧?在帮宋又堃做事的入殓师?”严谷的声音沉沉地穿过在杨祈又疼又蒙的头。
“你弄错了,我不是帮宋又堃做事的。”杨祈立刻否认,眼前这个人冷静的瘆人,绝不是一时冲动跑来阻止他转交纸条的。
“我只是个入殓师,麻姑让我送半死人走的,你有诉求可以说出来,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杨祈被严谷一下子掀翻在地上。
这个瘦小的男人力气比上次大了很多,杨祈扶着凳子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轻下声来。
“呵,你帮我?”严谷冷笑一声,“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我只要宋又堃那个狗杂种不好过。”
果然,宋又堃和严谷不只是同行的竞争关系。
杨祈看严谷有要往下说的意思,从地板上爬起来爬起来,来者是客,他还是习惯性地去煮咖啡。
严谷有点意外,但还是坐下来,依然杀气不减地对杨祈说:“宋又堃那个狗东西,如果不是他,那天办艺术展的人,应该是我,他抄袭了我的作品,抢先发布,还把抄袭的脏水往我身上泼。”
杨祈手里的咖啡壶停了一停,随即倒了两杯,坐下来“他只跟我说,你因为发展的没有他好,不甘心才来找他麻烦。”
严谷瞬间被激怒了,重重地放下咖啡杯,瞪着杨祈“他抄袭我的作品,毁了我的名誉,那时候我好久没有发布新作品了,又被几乎所有人质疑,本来就不满的投资方直接撤资。”
“我还没找到机会翻盘,就在火灾的时候窒息死了,不过,至少拉了宋又堃当垫背的,哪知道人都死了,还有人帮他。”严谷说着又剜了杨祈一眼。
千万不能让这两个人碰上,坚持到月末,把纸条交给宋晓洱。宋又堃应该就会走了。
严谷已经死了,那也许只能去找麻姑才能找到解决办法了。
“宋又堃日子也没几天了,你为了报复他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而且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杨祈尽量避开提自己帮宋又堃的事,把话题往严谷身上引。
怎么死人,还能在阳间走来走去,还能被包括工作室的学徒之类的活人看到呢?杨祈从严谷的话里一点点挖这些问题的答案。
严谷泛着黑青的眼窝也没看他,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也不怕,我不会让宋又堃好过的。”
“我不知道这样能维持多久,总之你不要想着帮宋又堃”说着,抓起书桌上的那张纸条,开门走了。
杨祈刚想追上去,谁知严谷一打开门,人就消失在空气里。
他会不会去医院找宋又堃了?!杨祈这个念头一出来,立刻冲了出去。他不确定,严谷会不会要宋又堃提前死。
这会儿时下班高峰期,杨祈在路边怎么的也拦不到出租车,他便直接往医院跑。
十几分钟后,杨祈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门口,他一口气都来不及松,直接冲了进去,问了宋又堃的病房。护士拦不住他,只能在后面追。
猛地推门进去,眼前这一幕直接把杨祈给吓住了,麻姑正稳稳地掐住了严谷的脖子,他没有了脚,脸上现出一大片被熏焦了的皮肉。严谷拼命地挣扎,越挣扎,麻姑枯木一般手指越往他的脖子里嵌。
杨祈回过神来,走到病床前去看宋又堃,边上机器里发出“滴,滴,滴”微弱的心跳声,还好还好,杨祈大大松了一口气。
“啊——”麻姑手里的严谷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便碎成了一小把灰被窗外的风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