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成子是三师弟。那么,的确应该还有个二师弟的!可是,我爷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谈论过他这个二师弟。
前一阵子,在江源山上,我跟桓成子一起生活几天时间,也没有听说从他的口中谈论起自己的二师哥。
难不成这个老二?就是我爷和桓成子从未提起过的那个二徒弟么?
然后便又听见,我爷那囫囵,含煳不清的声音。
“完喽!他一定是冲着宝藏回来的!可是,咱他娘的哪知道什么宝藏……咱又没得罪他,那小子没人性的!”
桓成子语气有些深沉。
“我倒觉得,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有那兴风作浪的本事。想当年,咱师傅把他逐出师门的时候,浑身法术俱废,他简直比残废人还要不如!”
我爷说:“可是他练的是那种邪门儿功夫!这都二十年的时间,说不定,唉!咱们怎么抵得过!”
桓成子道:“我四下派人去打听他!可是那柳道士早已来无影,去无踪。我想着,他这还是有意躲着咱们。他倘若当真有于咱们对抗的本事,也无需躲着啊!他还是法术不到家,说不定又跑去哪里躲着闭关修炼了!”
……
这两个老家伙在屋子里你一言我一语。我听了半晌,终究也没有听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眼瞅着,屋子里传来了我爷脚步的声音。我爷这人犯懒,走起路来脚后跟拖地,布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那声音格外的显眼。
我眼见着我爷和桓成子交谈完。便立刻飞身从门外跑开,一熘烟儿跑去小厨房,拿起饭匙舀了一大勺猪油,佯装自己要摊鸡蛋。
我爷和桓成子两个老家伙在屋子门口又耳语了几句。
桓成子道:“我这次来你这儿,也是心血来潮。现如今我还得立刻赶回江源山去!念卿就劳烦你好生照顾着!
每个月我会按时派山上的弟子,把她的生活费给你送来!得了,我这就得回去,不用再相送!”
我爷半个身子依在门框上,撇着嘴巴,悠悠的说。
“谁他娘的想要送你了!早点儿走早好,别在我家蹭饭吃。现在物价贵着呢,你瞧瞧你,一点儿不会办事儿,好不容易从大老远来一趟,就知道空着两个爪子,也不给俺带点儿礼物啥的!”
桓成子被我爷这番话,都给气笑了。
他临了,还是抻长了脖子,看了看正躺在炕头上熟睡着的小念卿。
说实话,便就是个私生女,这当爹的也是真心偏爱!只可惜,那桓成子是湘云观的道长,堂堂正正的一代宗师,实在没有办法把女儿养在自己身边。
“照顾好我闺女!”
桓成子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拂袖扬长而去。
转眼便过了半个月,那陈记茶叶铺迟迟没有再开门。
我们棺材铺的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冷清。
一日晌午,正是饭点儿,我爷便索性关了铺子,带着我去街上逛一圈。
陈记茶叶铺不开张,我爷最终将就着在小摊位上买了点儿普通的高沫,棺材铺倘若来了客人,总不能只让人喝白水。
逛完城南,便又去了我们棺材铺拐角的老马家的卤肉摊位吃油鸡腿。
那黄龙大仙死了,老马卤肉摊位自然重新营业。
我和我爷坐在摊位前的四方小桌上,老马一边拿着大铁钩子,在卤肉锅里捞鸡腿,一边无奈的唉声叹气。
“唉!那黄龙大仙咋能说走就走了呢!”
他还当做黄龙大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远去,或是仙去,或是清修。谁也不会想到,那黄龙大仙竟然是蜈蚣妖孽所化!
我爷将一只腿踩在长条板凳上,坐没有坐像。
“啥走了!啥黄龙大仙,那原本就是个蜈蚣妖精,已经被我们给除掉了!”
“你说啥?”老马头拿着大铁钩子的手,忽然怔住。
“你知道黄龙大仙突然失踪是咋一回事儿啊!”
于是我爷便把那天晚上的奇幻经历,分成三个大章,十二个小回,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整整给这老马头讲了三个时辰。
“我的个妈呀,他竟是个蜈蚣精!你……你真有这么高的法术?”老马咧着大嘴,腮帮子都已经僵硬。
我爷把桓成子,青衣女鬼的功劳,全部都归拢到自己的身上。
“那是自然,只看我手拿鸳鸯宝剑,朝着蜈蚣精的咽喉部位,勐然刺去……”
就在我爷传瞎话的这一段时间内,我已经接连吃了十三只油鸡腿,撑得我肚皮涨得比鼓还要大,我连连打了三个饱嗝,无所事事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忍不住四处卖呆。
忽的,倒是有那么两个年轻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这两人身上穿着都是同样的粗衣麻布,看起来像是出大力的力巴。
二人走到卤肉摊位前。
“掌柜的呢?来一只猪耳朵切好,两壶烧刀子!”
老马头儿看见来了顾客,便立刻起身,去经营自己的生意。
我爷这边刚刚讲到兴头上,却被这两个青年力巴打断。爷爷脸上的表情忽然变臭,有些不耐烦的,对那老马头说。
“你手脚麻利点儿,给人上完菜,咱俩接着说!”
唉!看来我爷这魔怔的情况,不等他把自己完全吹嘘成神,他是不会算完的!
老马头手脚麻利的从卤肉锅里捞猪耳,然后扔在桉板上,干净利落脆的切成细丝。再拍上一根儿免费赠送的青绿黄瓜,往盘子边缘浇上两大勺油泼辣子。
这样的上菜方式实在是好,喜欢吃辣的,便自己用筷子把油泼辣子拌匀。口味清澹的,便吃中间儿的纯猪耳丝。
然后再是从一直不断火的热水锅上,捡出两壶烫好的烧刀子酒。
“得嘞!两位小哥,一盘猪耳朵,两壶烧刀子,两位客官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