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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他被撕成了碎块

她们大约正在对抗一个传奇,更不要说璐鱼和戴妮澜早已追随在她身边了。更可怕的是……谢惠连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没有透露任何讯息,却要索取一切。更可怕的是,梅兰娜确信谢惠连很清楚这一点。

紫苏沿着宫殿的走廊快步前行,对于沿途枪姬众们的问候毫不理会,也完全没考虑这么做有多失礼。穿着有跟的鞋子小跑起来并不容易,这肯定也是女人们为男人做的蠢事之一!

令公鬼并没有要她穿上这样的鞋子,但她在想到他时,立刻就把这双鞋穿上了。他喜欢这双靴子。苍天啊,她在做什么,现在竟然还想着靴子的事!她绝对不应该去羌活的住处的。紫苏打了个哆嗦,眨眨眼,抑制住泪水,开始跑了起来。

像往常一样,一些枪姬众正蹲在那两扇雕刻着日升图案的镀金大门旁,束发巾披垂在肩头,短矛横放在膝上,但她们不会有半点懒散。她们是一群豹,正在等待送上门的猎物。枪姬众通常会让紫苏感到不安,虽然她们都对紫苏很友善。今天,即使她们戴上面纱,紫苏也不在乎了。

“现在他的脾气很差。”鬼靖英发出警告,却没有要阻止紫苏的意思。紫苏是少数几个能不经通报就接近令公鬼的人之一。紫苏拉了拉长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但令公鬼能让她感到安全。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以前不需要任何人就能觉得很安全。

刚刚走进房间,紫苏就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她的手不自觉地把门在背后关上。这个房间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一些闪亮的碎片仍然挂在镜框上,但大部分琉璃已经碎了满地。房间尽头的高台侧翻了过来,上面的王座只剩下一些堆在墙边的金色碎片,一座沉重的灯架被扭折成环形,覆金剥落,露出里面的锻铁。

令公鬼只穿着中衣,坐在走道旁的一张小椅子上,双臂下垂,头向后仰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各种影像盘旋在他身边,伴随着不同颜色的光晕不断闪动,就像那些鬼子母一样。在令公鬼和鬼子母身上,紫苏总是能看到比光明使的作品更加令她眼花缭乱的光影。

当紫苏走过来的时候,令公鬼完全没动一下。他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紫苏的存在。破碎的琉璃在紫苏脚下发出咯嚓的声音。他的脾气确实是很糟糕。

即使是现在,紫苏也没有感到恐惧,她无法想象令公鬼会伤害她,她对他怀抱的深情足以让她摆脱掉在羌活那里的记忆。从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说服自己已经彻底地坠入爱河了。

现在一切都没有关系,不管他是不是不谙世故的乡下人,他是不是比她年轻,他是什么人,他是否会陷入疯狂,是否会死于疯狂。我甚至不介意和别人分享他。她想道。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得多么深,她不能对自己说谎。她强迫自己接受仪景公主也拥有他的一部分,还有她素未谋面的那个叫鬼笑猝的女子。不能改变的事情就只有去接受,恩贞姑妈总是这么说。而且她已经变得柔软许多。

苍天啊,她一直都以自己犀利的智慧感到自豪的。

紫苏停在一把椅子旁。真龙令牌的枪尖戳穿了这把椅子厚实的椅背,从后面透出有一拳的长度。这个男人不知道她爱他,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把她送走。而她知道,这个男人爱着她,也爱着仪景公主,还有那个鬼笑猝,她让这个念头飞快地掠过脑海。不能改变的……他爱着她,却拒绝承认。难道他以为只因疯子玄武翊圣真君杀死了心爱的女人,他就命中注定也会这么做吗?

“很高兴你来了。”令公鬼突然说话了,他的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我一直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人。”他痛苦而阴郁地笑了笑,“李森科死了。”

“不!”紫苏悄声说道,“那个可爱的小老头怎么会死。”她的眼睛有一种刺痛感。

“他被撕成了碎块。”令公鬼的声音是那么疲倦,那么空洞。“林佳树在发现他时晕了过去,她整整晕了半个晚上,当她终于醒过来时,变得语无伦次。学舍里的另一个女人给她服用了一些药,让她睡了一觉。她对此感到很惭愧。她来找我的时候,又开始哭了。那一定是魔界杂兵干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将人体撕成碎块?”令公鬼没有抬头,而是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让椅子发出了嘎吱声。“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他?他能告诉我什么?”

紫苏在竭力思考,她确实是在思考。金一是一名圣贤智者,他和令公鬼讨论一切问题,从真龙预言中一些片段的含意,到魔尊牢狱中那个空穴的真实状态。

紫苏也从他那里借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书,当紫苏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些书借给紫苏看。现在他不在了,他也不会再借书给她了。他是一位很温和的老人,被完全包裹在自己思想的世界里,当他发现任何那个世界以外的东西时,都会大吃一惊。

她还珍藏着一份他写给令公鬼的笔记。金一说过她很漂亮,这让他感到心烦意乱。而现在,他死了。苍天啊,她已经见到太多死亡了。

“我不该告诉你的,不该像这样告诉你。”

紫苏愣了一下,她没发觉令公鬼已经来到她身边。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双颊,抹去上面的泪水。她正在哭。

“对不住,紫苏,”令公鬼轻声说道,“我不再是个好人了。已经有一个人因我而死,我却只是在担忧他被杀的原因。”

紫苏张开双臂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她无法停止哭泣,也无法停止颤抖。“我去了羌活的住处。”影像在她的脑海中飘过。那个空荡荡的暖屋,所有的仆人都不见了。那个卧室。她不想去回忆,但现在她已经开始讲述了,她无法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停下来。“我那时候在想,既然你宣布流放她了,她大约可以避开我所预见的那种遭遇。”羌活身上穿的一定是她最好的长裙装————闪亮的黑色云锦,缀着精致的奇玉色颖纱绢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