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忙完手头工作的张维扬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上大人,有何训示啊?”
刘芸道:“臭小子,没空跟你逗闷子,赶紧来二院这边……”
张维扬急着道:“不是,妈,您老别吓唬我,怎么还进医院了?”
刘芸没好气地说道:“我好得很,既能吃又能睡,不用你担心,是夏洁她妈妈受了点伤,叫上你的小女朋友赶紧过来看看吧。”
“哦,好的。”张维扬应了一声,随后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两个小老太太最近不是在老年大学上课吗?怎么还整的受伤了,伤得严重不?”
刘芸解释道:“害,这不是想着夏洁她妈妈常年在家里待着不怎么出门,就拉她跟着我一块儿出去自行车骑行转一转,她这个情况多看一看外面的风景心情自然会开朗一些。谁成想把她给整伤了。没什么大事,就是骑车的时候摔倒了,右手扭伤了,还有点擦伤。”
刘芸是万万没有想到,夏母到自行车的时候还是一副极其无所谓的高傲姿态。等骑上车以后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骑了没多远就摔倒了,不幸中的万幸是伤得并不严重。
实际上,这也就是刘芸她不知道内情。夏母当然会骑车,毕竟当年也是正经单位上班的人。只不过是自从夏俊雄牺牲之后,她也不工作,就甚少出门,很长时间都不骑自行车了。而且当年夏母骑得是永久24寸的女式自行车,跟现在骑行时比较流行的山地车在结构上还是有些不同的。
张维扬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和夏洁过去,您和郭阿姨稍等一会儿啊!”
几分钟后,夏洁刚刚出警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张维扬给叫住了,“夏洁,刚才我妈妈来电话了,说是郭阿姨今天出去骑自行车的时候摔伤了,现在正在二院那边治疗呢,让咱们过去看看……”
夏洁一听急了,转身就打算直奔二院。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尽管对母亲变态的控制欲很不满,但是不代表夏洁不关心母亲的身体。
张维扬赶紧拉住她,“我话还没说完呢,郭阿姨就是右手扭伤了,还有点擦伤,没什么大碍的。”
听到这句话,夏洁松了口气,随即瞪了张维阳一眼。
张维扬轻轻推了夏洁一把,“赶紧去换上便装,我陪你一起去二院。”
等两人赶到二院的时候,夏母都上完药了,正在诊疗室外面休息,刘芸提着一小袋药物在旁边陪她聊天。
夏洁快步走到夏母跟前,“妈,您没事吧?”
“唉,小洁,你怎么来了?”夏母看到夏洁之后还有些意外,她在情感上虽然很依赖夏洁,但是像这种小伤还没必要把宝贝女儿折腾过来。除非是下班之后没有及时回家,或者遇到危险,她那股劲才会折腾起来。
稍加转念,夏母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回头对刘芸道:“刘姐,是你通知的小洁吧。”
“对啊,你这右手受伤了,未来几天做饭啥的也不方便,可不得让闺女好好伺候着。养了这么大的闺女,不就是干这个使唤的。要我说你也是,这么好的条件不说找个伴陪着。你要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伴,我何苦把小洁叫过来照顾你,全让他包圆了都行。”刘芸见缝插针地说道。
夏母扭捏地说道:“什么找不找伴,我自己一个习惯了。”
夏洁关心道:“妈,你受伤了就该及时让我知道,不然我这个当闺女的也太没用了点。”
低头看了看表,夏洁又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二院附近有一家饭店的猪蹄做得很好吃,咱们一起去对付一口。”
刘芸一拍大腿,“以形补形,这个好。妹子,要我说,还是得养闺女,多贴心呀,我家这个臭小子从来就不会这么关心我。”
躺着中枪的张维扬翻了个白眼,自家这老娘有点有了儿媳妇忘了亲儿子的迹象啊,这么早就开始捧一踩一了。
从来都觉得自家女儿最好的夏母一听刘云这话,觉得女儿确实贴心,嘴上却谦虚道“哪里的话,姑娘家不都这样吗?你把小张培养的也很优秀,同济大学的高材生,以后肯定是前途远大!”
刘芸又道:“前途不前途的,我不关心。我家这臭小子要是能给我找小洁这么一个既漂亮又贴心的儿媳妇,那才叫好!”
张维扬给刘芸使了个眼色,戏差不多就行了,小心玩脱了。
刘芸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色。
张维扬也只得信任他这个社交达人的亲妈心里有分寸。
两个当妈又互相恭维了几句以后,这才打算离开医院,去饭馆填饱肚子。
夏洁落到后面和张维扬窃窃私语,“刘阿姨真厉害,这才几天时间就跟我妈称姐道妹了。现在看来,你的这个计划靠谱。”
张维扬道:“我妈一顿饭就能交个朋友。这都好几天了,我妈跟郭阿姨交上朋友只能算是正常发挥。要我说还是你们家里当初对郭阿姨保护得太严实了,这才让她变得更像一个易碎品。拉出来多和人社交,这不渐渐就放开了吗?”
夏洁道:“也许吧。不过我妈好像是有点变化。”
张维扬道:“何止,我看你妈妈对那个梁叔叔还是有意思的,要不然我妈提起让她找个伴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不自然。”
“我当然知道她对梁叔叔还是有好感的,但不是一直拉不下脸吗?不过能在你我还有阿姨面前露出女儿家害羞的姿态,那说明确实有进步了。”夏洁有些振奋地说道。
就要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着灰色上衣、牛仔裤的中年男子神情异常亢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
出了门诊楼的大门又往前走了十来步,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张维扬扭头就向里头跑过去。
夏洁见了,喊道,“维扬,你干什么去?”
张维扬脚底下并没有停下,“你赶紧通知所里,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有问题,身上很可能带着凶器。”
夏洁一听,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就给程浩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以后,向前小跑了两步,嘱咐了夏母和刘芸两句话,“妈,阿姨,你们先去饭店等我们,医院里面还有点事,我和张维扬去处理一下。”
看到张维扬头也不回地就往门诊楼里奔跑的背影,哪怕刚才他和夏洁的对话并没有听清楚,两个人也知道问题不简单。
夏母一把抓住了夏洁,眼泪汪汪地盯着她,“小洁,里面是不是出事了,肯定有危险是吧?那你不能去,让小张也赶紧回来。通知王守一、程浩他们,多派点人过来。”
夏洁无奈地说道:“妈,有没有危险还不一定呢?张维扬也只是预判可能有人要医闹,他进去帮着处理一下。而且我是一个人民警察,要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怎么能因为可能的危险就退缩呢!”
夏母死死地抓着女儿的手,生怕她跑了。
刘芸也劝解道:“小洁,你也别着急,我家那个儿子再精明不过了,审时度势肯定出不了问题。相信维扬,你就在这里陪我们这两个老太婆就好。”
着急的夏洁用力掰开夏母的手指,飞快地往里跑。
就在夏洁和夏母纠缠的时候,门诊楼大厅里已经有不少病人或者家属神色惶然地快步走出门口。
见到这个情景,夏洁的心下更是焦急了几分。
门诊楼的大厅里,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边是刚才那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染了血的刀,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女大夫;和他对峙的是胳膊上挂了彩的张维扬、几个劝解的男大夫还有一群保安。
就在中年男子附近,还有一个捂着肚子的中年男大夫正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中年男子面色狰狞,手上的刀不停挥舞着,“你们都别过来!谁过来我砍谁!快让那个姓马的出来,给我老婆偿命!”
眼睛比较尖的张维扬看了一眼受伤大夫的工牌,语气温和地说道:“这位先生,您既然不是冲着卓大夫来的,能不能让其他人先给他作急救,他这个情况可不太乐观?”
中年男子神色癫狂地吼道:“我没想伤到别人,你们把那个姓马的给我找过来!”
张维扬微笑着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医院的人可多,您是要找哪个姓马的啊?我们帮您找人,您让我们给桌大夫做急救可以吗?”
中年男子道:“就是妇产科的那个王八蛋医生马宇涛,我老婆就是被这个庸医给害死了。”
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张维扬扭头就对旁边的几个大夫吩咐道:“你们快把马玉涛大夫叫过来,给这位先生一个交代。”
同时无声地说道:“我是警察。”
一个反应较快的男大夫转身就往妇产科方向跑去,不过被吓得有些软的双腿不太给力,打了几个趔趄。
张维扬随即又回头对中年男子说道:“我们这就去叫马宇涛那个王八蛋。这样,您稍微向后退一退,我们的人赶紧把桌大夫带到别的地方治疗,您看怎么样?”
看到有人朝妇产科的方向跑去,中年男子的情绪稳定了不少,点了点头,然后拽着女大夫往后退了几步,靠住了走廊的墙壁。
跑回到大厅里的夏洁并没有听清张维扬和中年男子的对话,她在看到胳膊上挂彩的张维扬和血泊中的桌大夫以后眼前的视野开始变得有些震荡和扭曲,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夏俊雄当年躺在停尸间里的情景。回忆中的画面都是黑白的,唯独夏俊雄身上盖着的白布迅速染红,好像是鲜血正在喷涌……
晕血症犯了的夏洁脚下一软,几乎快站不住了。
而大厅中的这场对峙依然在进行中,只不过血泊中的桌大夫已经被医院的人送往了急救科。
稍稍安心的张维扬继续温言抚慰着这个医闹的中年,“这位先生,马宇涛那个王八蛋一会儿就过来,我陪着您聊聊天吧,您贵姓啊?”
中年男子干巴巴地说道:“我姓董。”
张维扬问道:“董先生,我是咱们二院耳鼻喉科的实习医生,您叫我小张就成。趁着马宇涛那个王八蛋没来,您能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我也好跟院领导反映一下情况?”
中年男子带着哭腔道:“我妻子孕期里一直好好的,什么都是按照马宇涛的医嘱的做的,结果生产的时候出事了,我老婆当场就死了。我们家什么都是按照医嘱做的,结果马宇涛那个王八蛋就告诉我是羊水栓塞,他无能为力。我才不信呢,我老婆身体好好的,孩子的各项检查也特别好,肯定是这个庸医给害的。”
张维扬顺着男子的话骂道:“马宇涛这个庸医,怎么能出这种事呢,不就是个羊水栓塞吗?”
顺着中年男子的话骂人的张维扬虽然并不知道羊水栓塞到底是个什么病,但心下明白肯定是一种异常凶险的病症,这才酿成了如此大祸,肯定不是因为马大夫的医术不够高明。只不过一场本来应该喜气洋洋的分娩变成了阴阳两隔的送别,这个姓董的医闹男子也怪可怜的。
又聊了几句之后,张维扬试探性地说道:“董先生,您看你都把我们的女同事吓成什么样了,咱们这样,我跟她换一换,我来当你的人质好不好?我的右胳膊都被你用刀刺到了,现在也用不上力。”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张维扬,摇了摇头拒绝了,“不换!”
稍稍缓过劲来的夏洁听到张维扬想要和人质交换顿时急了,“维扬,不行,太危险了!”
张维扬扭头冲着夏洁笑了笑,还想继续跟中年男子交涉。
结果中年男子已经快没了耐心,大声吼道:“你们赶紧把马宇涛给我叫过来受死,要不然我捅死这个女人!”
张维扬道:“董先生,冷静!您可千万不能再伤人了,卓大夫现在还生死未卜,要是再捅死一个人铁定枪毙。您还有儿子,您也不想孩子就这么变成孤儿吧。”
也许是张维扬的话起到了一点作用,中年男子的情绪略微稳定了一些,但手里还是抓着那个女大夫不放开,嘴里喊着让姓马的王八蛋过来。
张维扬也没办法,只能等着八里河的同志们赶紧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