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的手轻抚顾晚朝的脖颈,收紧之时,心中却是一痛。
安眠之中的顾晚朝不知道自己处在生死就在柳姨娘的一念之间,还在喃喃,“桂花糕……”
应该杀掉她的,柳姨娘心想,可是已经晚了,她如今已经心生怜悯,对这个孩子虽然下不去手了。
她松开手,转而去抚摸顾晚朝两颊,替她将腮边的碎发拨至而后,在床前站的片刻之中,心中原升起的那一股杀意,此刻已然平息,离开之时,还替顾晚朝掩好房门。
第二日一早,萧府的门前面停下一辆马车,那马车来是用上好的玄木制成,窗门所用的围帘都是千金难买的烟笼纱,从外边可见隐隐绰绰的美人影,停在门前相当气派。
不少过路的路人驻足停下,想要亲眼瞧瞧这马车中坐着何等尊贵的人。
一只芊芊玉手探出掀开马车上的围帘,却是在侍女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众人好奇的目光聚焦在一处,那是一位妇人,身穿着一身绛紫长袍,紫色乃是尊贵之色,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可见其布料名贵,头上的发簪堆砌,却不显累赘,穿着只是其次,是个周身的气质,如果说是皇宫中的娘娘也不为过。
“每次回来,都越发觉此地狭小仄,真是……”妇人拿着手帕捂住口鼻。
这妇人便是萧余安名义上的嫡母,也就是萧三夫人,前些时日一直在相国寺礼佛,如今才重回萧府。
早在萧府大门外得了消息等候的华姨娘,还未等萧三夫人上了台阶,便行了礼,“见过夫人。”
一旁搀扶萧三夫人的侍女却是先发制人呵斥了一句,“还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为奴为婢,应当向主子行叩拜大礼,你这弯腰屈膝算什么?”
萧三夫人始终没有正眼瞧一眼华姨娘,两人共侍一夫,她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女人,表面柔弱,背地里却狐媚勾引,实在是下作,也正是因此她才默许了身旁侍女这般逾矩行为。
萧府门外便是大道,皆是过往的人群,这是要在众人面前让华姨娘出丑。
华姨娘自然是不在意脸面,她本就是贱妾,虽然她的孩子争气得了功名,可她身份终究是路人一等。
“见过夫人。”华姨娘屈膝,五体投地拜向萧三夫人,“夫人安康,一路辛苦。”
“哼。”萧山夫人只是冷哼一声,往萧府内走时,确实狠狠的踩了华姨娘的手,“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见人进去了,华姨娘这才敢站起来,只不过方才伤到手掌,此刻正颤颤巍巍的拍打着膝盖上的灰尘,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得走进府门,还好今日萧余安并不在府中,若是看到这一幕,恐怕是要替她分辨的。
可惜了,萧余安托生于她肚中,庶出的身份,也是他仕途的污点。
每每想到此处,华姨娘便心中倍感愧疚,更加忽略自身,只想在萧府举步维艰的过活,不要给 萧余安添麻烦才是。
府中过路的下人们一边怜悯着她的处境,一边担心着未来,如今三夫人回来了,恐怕满府上下不得安宁。
这萧三夫人虽然长相美艳,可却是十足十的蛇蝎妇人,教训人的手段狠毒,再加之一家主母,哪有人敢去触她的逆鳞。
萧山夫人回府后,柳姨娘的痛苦日子才刚刚开始,首先,每日的晨昏定醒便是少不了。
天还未亮柳姨娘便要洗漱更衣,早早的在门外候着,等着萧三夫人的传召,可就算是前去请安也不招待见,萧三夫人甚至不让她进房间,只让她在廊下站着,等到日头出来时,再让她在烈日之下站规矩。
萧三夫人出身尊贵,乃是朝中户部尚书沈园的嫡女沈云落,自小便是金尊玉贵的养大,是萧老给萧三爷选定的嫡妻,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只不过萧老只考虑到嫡妻的身份,却没有考量其德行,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作为身无官职的闲散人员,萧三爷哪敢惹这尊大佛?对于沈玉落时不时的跋扈行为也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
萧山夫人有时兴致来了,便会让她敬茶,待华姨娘端着茶水走来之时。
“这茶水也不满,小桃,给她加水。”萧三夫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身旁的侍女小桃会意,这种事情她做起来轻车熟路,说是加水,无非是换一种折磨人的方法,她便从炉灶上拿一下刚烧开的开水,直接倒在华姨娘双手奉上了茶杯之中。
开水溢出,却是浇在华姨娘的手上,滚烫的温度触及皮肤,让她的双手颤抖,可她心中仍然恪守着规矩,迟迟不肯松开茶杯,就这样受着折磨,直到半个手掌烫的发红。
“行了行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就要向老爷告状,我可开罪不起。”萧山夫人侧躺在美人榻上,捏着一旁矮桌上放着新鲜葡萄,阴阳怪气的说道。
“妾身不敢,夫人教训的是。”华姨娘只是低眉顺眼。
“这样就对了,你不过是个妾,进了府中便是要服侍我和老爷的,若是有怨言,早些滚出萧府,省得我费力气。” 萧三夫人说着,“走吧,瞧着你真是晦气。”
而在院落的另一角,萧余安听着院内的动静,却是在暗中旁观这一切,他这几日忙着查李钰,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知晓沈云落回来,猜到她会刁难,却没想到过分至此。
“她欺人太甚。”萧余安藏在袖袍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正要上前替华姨娘讨回公道时,一旁的林亚却是出言相劝。
“主子若不能根本解决问题,这样的出头只会让华姨娘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再说萧老,是看重三夫人的,毕竟是一家主母,若是与她作对,恐怕在朝中会落个不孝的罪名……”
“我若是这样袖手旁观,那才是真真的不孝!”萧余安良心难安,确实束手无策,林亚说的对。
每每至此,萧余安都无比厌恶那些教条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