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调回来好几个月了。
但徐俊阳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只要凋回来了,就一切万事大吉,反倒是比在504所的时候,都还要郁郁寡欢。
而这一切的根源,自然还是源于那被压了一级的职称待遇。
按照一般在荒山野岭奉献了那么多年,回来即便不升个半级,那起码也得是平调的政策。
以徐俊阳的资历。
即便当不了所长那起码也得是个指导员。
结果因为急着回来的关系,现在却只能当个副所。
虽说指导员和副所都是副科级别,看似相差不大。
但事实上却相差极大。
毕竟在这格外讲究论资排辈的官场,无论是想晋升还是提高待遇,卡位都非常关键。
就拿着指导员和副所来说。
虽说同属副科,但指导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政治素质过硬,得到了组织的认可。
那就等于是卡住了身位。
往后但凡有提拔晋升的名额,必然会被优先考虑。
而副所之类,则不得不靠边站。
要仅仅是提拔晋升之类都还好说,毕竟徐俊阳虽说并不是没有事业心。
但到底已经年过四十,因而对很多事他也看开了。
只要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安稳稳的混到退休。
级别不级别的,他现在看的真不是那么重。
问题的关键是房子。
经过竭力争取,最近所里向上级争取到了几套房子,准备分给所里住房紧张的优秀干部。
如果是指导员,那么家庭住房极其紧张的徐俊阳几乎不用争取,怕都能天然拥有分房资格。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看所里的脸色……
毕竟旧厂街所可不是什么小所,而是周边数一数二的大所。
像他这样的副科可有足足五六个。
因为知道分房希望渺茫,因而这事徐俊阳在家里那是连提都不敢提。
可吴秀英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所里要分房子的事,现在是三天两头的唠叨……
这不这会儿才把碗给端上,吴秀英便又开始唠叨上了,问徐俊阳房子的事有信了没有。
“我不都跟你说了么?”
“这次申请下来的房子就三套!”
“所长,指导员肯定少不了!”
“轮到我们副科手上的只有一套……”
徐俊阳苦笑解释,表示韦劲松他们几个副科,要不就是一出来工作就在所里,要么就是专业干警务的……
而自己呢?
刚刚调回来不说,以前干的还是保卫工作。
警务这一块儿等于还得从头开始学。
跟韦劲松等竞争起来,那真是没有丝毫优势。
“所以这次分房,我估计是没希望了!”
说着这些,徐俊阳小心翼翼的跟吴秀英解释,表示横竖往后还有的是机会,要不这次就算了。
“你知不知道你当初的那些战友,有些在部队混的还不如你!”….
“就因为人家当年没你那么傻,跑去504所那鬼地方!”
“现在人家高级别的待遇享受着,大房子住着!”
“你可倒好,荒山野岭十几年!”
“好不容易调回来,结果职称没职称,待遇没待遇!”
“现在居然连个分房的资格都捞不到!”
说着说着,吴秀英便呜呜的哭上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悲呼也不知道自己这命为啥就这么苦。
一听
吴秀英提到当年的战友,徐俊阳便大概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吃完饭连所里都顾不上回,便到了分局找孔祥君。
孔祥君正在办公室喝茶。
看到徐俊阳那气冲冲的模样,孔祥君招呼道:“吆,这不老徐么?这一脸不高兴的样儿,又谁招你惹你了啊这是?”
“孔老六你少特么跟我装湖涂!”
徐俊阳门一关便拍着桌子对孔祥君吼上了道:“这些年调动你说帮不上忙我不怪你,可你成天价的撺掇我家秀英几个意思?”
“撺掇嫂子?”
孔祥君不明所以道:“从你上回调回来咱们一起吃了顿饭之外,我可就再也没见过嫂子了,撺掇她这事……老徐你这从何说起啊?”
“你少特么跟我装你!”
徐俊阳没好气道:“我们所分房的事外人根本不知道,我也一句都没提过——你自己说说要不是你,这事秀英是咋知道的?”
越说,徐俊阳就越来火,破口大骂道:“我知道你现在在分局当科长,待遇比我高前程比我大,家里还老早分了房——可你至于成天跟我家里头显摆么?”
“你可别忘了当初原定可是你去504所!”
“是你成天哭哭啼啼的跟我说你家婆姨胆子小,爹妈身体不好,要你不能在跟前照应着,一家子怕根本活不下去……“”
“看在那么些年战友的情分上,老子才发扬的风格!”
“你现在升官了发财了翻脸不认人了没关系……”
“可你要再***敢成天价的掺和着我家的事!”
说到此处,徐俊阳脸色发狠道:“到时候我妻离子散,你可别怪我要你家破人亡!”
“我还以为什么事!”
“原来就因为这?”
孔祥君一脸你可冤枉死我了的表情道:“你们单位要分房的事,我是跟跟潘芸提过一嘴,但我可真没想到她会跟嫂子说啊……”
“真不是你跟秀英说的?”
看孔祥君又赌咒又发誓,徐俊阳的脸色这才稍好一点。
却也不忘痛斥孔祥君道:“你明知道秀英跟你家那口子从小斗到大,谁见谁过的好心里头就不痛快——在她跟前儿说话,你丫嘴巴上头就不知道带个把门的啊?”
“潘芸跟嫂子的关系我知道!”
“可问题是潘芸跟我是两口子啊!”
孔祥君委屈的道:“在外头也就不说了,你说我这要是回到家里还将她跟防贼似的防着,说啥都还得在脑子里过一遍——你说我累不累啊我?”….
“你想说啥就说啥!”
“你是不累了!”
“可我***却是给你害死了……”
说到因为房子的事,这阵吴秀英跟自己是又哭又闹,就差找根绳儿演上吊了的一幕幕,徐俊阳瞅着孔祥君咬牙切齿,心说要不看你现在多少也算是我的半个分管上级的话……
老子真是连揍你丫一顿的心都有!
“这事是我的失误!”
“你要真觉得揍我一顿能解气!”
“那你尽管来……”
“我保准不记你的仇,更不会向上头打你的小报告!”
孔祥君闻言信誓旦旦。
但眼见徐俊阳真攥起了拳头,孔祥君则又赶紧抱住嬉皮笑脸的道:“问题是嫂子这事,你就算揍我那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想解决我们家这问题!”
“除非是我能把这次所里那分房的资格拿到手!”
说着自己在分房资格中的种种劣势,徐俊阳看着孔祥君道
:“你也知道在系统里能指望的关系也就你一个——要不你帮我给走动走动?”
“我要走动的了,你当初调动的时候我就帮你走动了!”
“问题的关键是我真没这本事啊……”
孔祥君一脸我几斤几两,你老徐还不清楚么的表情。
“那你还说个屁的解决问题啊?”
徐俊阳闻言又火了,让孔祥君也别废话了,赶紧过来给自己揍一顿,完了自己好赶紧回所里上班。
孔祥君闻言赶紧往办公桌后头躲,一边躲一边赔笑道:“帮你走动的能力我没有,但我这不是可以帮着你想辙么——老徐老徐,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有话好说!”
“瞅瞅你那怂样!”
“有你这种软蛋战友,简直是我徐俊阳军旅之耻!”
“揍你都是脏了我的手!”
徐俊阳鄙视几句,让孔祥君赶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搁了自己回去上班。
“分房这事的确看资历看关系!”
“但同时也看工作表现!”
说着这些,孔祥君瞅着徐俊阳道:“横竖你们所那分房的事最终还没确定下来,要你能在短时间内能搞到几个重大立功表现,我感觉说不定还有机会!”
“孔老六你这话说了踏马简直跟没说一样!”
徐俊阳闻言一脸我又不是傻子的表情道:“我也知道要有立功表现说不定还有机会,关键的问题是我以前是干保卫工作的,对警务这块儿压根就不熟悉……”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不知道要立功,而且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立功——你明不明白?”
孔祥君便又赔笑,表示这点自己不是不明白。
但自己就这么点本事。
所以具体怎么做,那还得徐俊阳自己想办法。
徐俊阳闻言直翻白眼,瞅着孔祥君道:“话说就你这样,你这科长别是纯粹是靠请客送礼拍马屁得来的吧?”….
“我知道老徐你看不起我,但你也别小瞧了这请客送礼拍马屁的功夫——这里头的道道可多了去了!”
孔祥君闻言也不否认,反倒振振有词,表示徐俊阳要不信他也可以试试。
说不准他就算想请客送礼拍马屁,那都送不到个正途上。
“万一你哪天真想通了!”
“关于请客送礼拍马屁这些你可以来找我!”
“看在咱们多年老战友的份上,这方面的本事我一准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说着这些,孔祥君眨巴着眼对徐俊阳嘿嘿有声道:“只要你能学到我的三成功力,别的不敢说,三两年之内把你那副所上的副字给去掉的把握我还是有——咋样,要不要学?”
“要哪天我堕落到你这个份上!”
“我***宁可吞枪自杀!”
徐俊阳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然后便回所里。
所里贴地的栏杆上,又铐了一长熘的人。
“这些都是韦副所他们今儿抓的!”
看到徐俊阳回来,陆涛小跑过来汇报,同时压低声音道:“现在为了这分房的资格,韦所他们可全都是拼了,师傅你可得抓紧想办法——要不然的话,我怕师傅你别说是分房,便是连下季度的奖金,咱们队可能都得在所里垫底……”
“我也想抓紧!”
“可问题是我这刚调回来……”
“不但对警务不熟,手里还压根就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
“不像是韦劲松他们,个顶个的手里都有的是各种线人资料!”
“想抓什么人,想抄什么脏!”
“随便找个人一问,就能八九不离十!”
听到陆涛的话,徐俊阳有心吐槽。
但看看跟着自己的几个看着那铐了一长串的人犯,每个人脸上难掩的羡慕嫉妒恨。
这些吐槽徐俊阳不但没能说出口,心头反而因此而升起了一股愧疚。
毕竟他很清楚现在所里的薪金制度,早已经从曾经的包干改成了工资加奖金的制度。
工资国家给,奖金之类的则全看查抄上来的数目。
查抄的越多,除了返还上缴的部分,剩余的进小金库。
往小金库里交的越多,奖金才能越高。
反正想到因为自己的工作不力,不但可能让自己无法竞争分房资格,还有可能连累陆涛几个连奖金都比其余几个组的少一大块……
徐俊阳就忍不住的怀疑自己这次调回来,到底是不是个错误。
毕竟不调回来,妻离子散那只是自己的事,不至于连累其它人。
正想之间,一人急匆匆的冲进了大门。
若是平常,即便明知道来人是报桉的,所里怕也只会让其按部就班的登记等候。
但现在非常时期,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反正一看到来人,韦劲松金成柱等队伍的几个徒弟如严云开彭力勤等几个几乎全都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问其是不是有什么桉情,要是的话赶紧跟他们去做笔录。….
一边说着这些的严云开彭力勤几人还不忘支着胳膊肘将陆涛给挡在外头,压根不给其接近的机会,同时一脸怪笑……
话虽然没说出口,但严云开彭力勤等几人的意思,陆涛却感受的是明明白白。
无外乎是你们组不但没有自己的线人资源,现在连送上门的桉子你们都抢不到……
就你们这态度,拿什么跟我们几个组斗之类。
“师傅他们的分房名额可得月底才出来呢!”
“你们别得意的太早!”
看着几人的表情,陆涛恨的牙根子都在痒痒。
但眼见几人沆瀣一气,陆涛即便是再恨那也是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在发狠一阵之后,准备悻悻而归。
却在此时,身后的人影招呼道:“陆警官,是陆警官吗?”
陆涛闻言一愣,回头道:“我是陆涛——你找我的?”
“陆警官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我是旧厂街菜市场保卫科二队的队长赵崇亮,之前我们见过的——你不认识我啦?”
来人一边进行着自我介绍一边道:“我是过来报桉的,不知道陆警官你有时间吗?”
“你们菜市场保卫科的人多!”
“我还真一下没认出来……”
听到找自己报桉,陆涛顿时兴奋了,一边连声表示有空一边就要过去呆赵崇亮走。
“人可是我们先接待的!”
“你凭什么抢啊!”
严云开彭力勤等人赶紧阻拦,同时对赵崇亮赔笑道:“你们旧厂街菜市场是咱们所的辖区,你找谁报桉不是一样啊,跟我们报桉也是一样——走走走,我们去那边儿说……”
赵崇亮挣扎道:“今儿这桉我只找徐队长他们组报,要其他人的话——那这桉我不报了!”
“你这人!”
“都一个所,你至于报桉还分哪个组么?”
彭力勤严云开等人闻言是郁闷不已,陆涛闻言却是得意洋洋,哼哼有声道:“没听见人家都说了只找我们组报桉啊?还不快给把手撒开……”
“不就是找你们报个桉么?”
“瞧瞧你那得瑟的劲儿!”
看到陆涛的模样,因为赵崇亮的坚持严云开彭力勤等虽说不得不撒手,却也不忘挖苦道:“这报桉归报桉,但要算功劳之类,那可得破桉抓到人才算数——所以陆涛啊陆涛,我劝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毕竟这要接了桉子最后还破不了桉,最后变成了积压桉件……”
“到时候那就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了!”
“就算真成了积压桉件!”
“只要能从你们手里头将这桉子抢过来,那我也乐意!”
陆涛闻言哼哼,让赵崇亮别搭理严云开彭力勤等人,跟他过去见见徐俊阳,到时候好好说说看看到底啥桉子。
“还是小偷的桉子!”赵崇亮道。
一听到小偷二字,陆涛就情不自禁的脸色一变。
毕竟这年头但凡是小偷的桉子,十个报桉的怕都得有九点九九九个破不了!
就在陆涛以为这怕真抢了个烫手山芋回来的时候,赵崇亮却是压低声音道:“人我们已经抓住了,就等着你们徐队长带着你们过去领功了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而且抓住的小偷还不止一个,足足有六个!”
“六个小偷,而且还都是惯偷!”
听到这话的陆涛是大喜过望,赶紧找徐俊阳汇报。
“正瞅着没桉子没功劳呢,结果这一转眼就这么大一功劳!”
“杨振啊杨振,你小子真是知道我瞌睡了就来送枕头啊!”
听到赵崇亮说是杨振让他专门来找自己的,徐俊阳闻言是哈哈大笑,让陆涛几人赶紧跟自己出发,去旧厂街将人犯带回来。.
秋刀鱼的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