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甚么事了？”
亭下如雷般的巨浪彷佛要与远处的天际相连，顾昭只觉在这奇景之中自己显得格外渺小。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见巨浪威胁不到自己，他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对于眼前的情况，顾昭已然有了一定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命运神亭在借着他扰动命运的小波动，对命运长河进行推波助澜。
“这就是抢劫命运吗？赶上现场直播了。”
顾昭拄着脑袋，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惊涛骇浪仍未停歇，他感到了些许枯燥，似乎就要睡去，回归现实。
但在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得轰得一声惊天巨响，即使在浪潮声中也极为清晰，顾昭差点以为自己被震飞出去，匆忙地抓住小亭的护栏，抬眼望去，表情瞬间呆滞。
在命运长河之中，站立着一位顶天立地、气冲九霄的白首牛头人，他手持一把散发着着荒古气息的血红色巨斧，正对着命运神亭，一动不动。
在目光落在牛头人身上的一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蛮荒气息冲击而来，让他浑身颤栗。
“太强了！就连大长老颜长空的气势与这名牛头人相比，也只能算是沧海一粟。”
顾昭在内心默默评价，他注意到命运神亭外围似乎浮现了澹澹的光晕，为自己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可就算这样，他也感觉全身不受控制，连开口都已经做不到。
“怎么办？！面朝的是我这个方向，他发现命运神亭了？”
此刻，顾昭的心脏砰砰直跳，开始收束心神，试图赶快睡去，逃离这里，但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想要放松并睡着何其困难？
还未待顾昭产生一丝困意，一直纹丝不动的白首牛头人突然将手中血红色巨斧举重若轻地转动了一下，开口了，其声若九天神雷般穿过命运神亭外的光晕，在顾昭耳边炸响：
“‘命运’，你欺牛太甚！我好端端地在芒天福地休息，你为何无故闯我居所？”
被震得晕乎乎的顾昭缓过神来，大脑中充斥着各种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干了什么？
“命运”是我？我刚刚闯入了芒天福地？我私闯牛窝了？
“一派胡言！”
顾昭大怒，但摸了摸下巴，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最终决定先眯着再说，看看这头老牛在耍什么花招，想对付自己，弄这么复杂有必要吗？
就在他心思电转，想到了牛头人吃不吃人等一系列问题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叹，让顾昭宛如雷击。
这道叹息声空明悠远，彷佛跨越了万千空间，才传到这里。
随着叹息传来，顾昭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似乎又回到了平平澹澹，无事发生的命运神亭，他又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回首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炽烈光芒的人影。
这道人影只是正常大小，并不如白首牛头人那般似乎能“肩挑日月”，但身上那股久远的气息却犹有过之，彷佛看了他一眼，便看到了星辰幻灭。
“蜚牛，此处与我有缘，请你让开。”
人影开口，语气中充满肯定。
“胡说八道！此地我已居住了无数年，如何突然与你有缘！你定然是看上了我新纳的那房牛夫人，故而花言巧语，想要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我拱手相让！废话少说，来战吧！”
蜚牛口中称战，却将血红色巨斧横过来，摆出了一个经典的防御姿势。
“蜚牛，你还是那么敝帚自珍，既然你不肯认同我的观点，那我就好好跟你讲讲道理。”
言毕，人影轻挥右手，命运神亭上的光晕突然大炽，再一挥手，亭子彷佛已被他远远转移开来，离开了他和白首牛头人的正中心。
顾昭瞠目结舌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心中萦绕着一种难言的古怪。
那个移动了命运神亭的人影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就彷佛是开了混响的……
“睁大眼睛看好了，这才叫激怒。”
耳边传来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顾昭顿时毛骨悚然。
声音就彷佛是开了混响的……我！
“呵呵，蜚牛，你就是个胆小鬼，都不敢和我正面对抗。”
人影出言讽刺的同时，身体竟古怪的律动起来。
顾昭只觉此刻头脑竟前所未有的清明，牢牢地记忆着人影每一个古怪律动。
“我怎么感觉……好想揍他。”
甩了甩头，将脑海中“可怕”的念头撇掉。
站在另一边，本来保持着防御姿态的蜚牛呼吸竟越来越粗重，最后在人影轻轻摇了摇食指后，竟然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蜚牛庞大的身躯在滔天巨浪中前行，丝毫未受到任何影响，彷佛势不可挡，要将面前的一切通通湮灭。
人影轻笑一声，再度开口道：“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光明之握！”
言罢，他做出了和顾昭一样的起手式——平伸右手，随即轻轻一握。
只见远处势不可挡的蜚牛突然被一只澹金色的巨手抓住，瞬间停止挣扎，似乎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偶，被拉到了半空之中。
而其原本所处的位置，彷佛缺了一大块，露出了漆黑的色泽，与周围格格不入，河水瞬间倒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这……是把空间都抓取了吗？”
顾昭注视面前神威凛凛的人影，目光中浮现出了一丝向往。
“等我。”
人影话音未落，便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木偶”还留在空中。
少顷，当人影再度出现时，却是虚幻了许多，手中提着一把造型极为夸张的巨剑，啪的一下，将巨剑丢在了顾昭的面前，开口道：“给你。”
说完，轻轻挥手，将蜚牛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如丢破布袋一般丢进了命运长河之中，做完这一切，人影望了一眼顾昭，转身跳入了巨浪之中。
片刻后，命运长河便重新变得风平浪静，放眼望去，四周具是漫无边际的河水，一切都与他刚进入命运神亭时没有区别，彷佛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顾昭的幻觉。
只有地上正散发着澹澹光辉、剑身上有澹金色复杂纹路不断闪耀的白色巨剑，才能证明着一切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