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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我信陛下

守在南口处的暗卫纷纷向两侧迅速散开,拥挤着像是看到极为骇人之物。

远远的,唯能瞧见艳丽的红袍子,在一众浅淡中夺目。

祁宴眯了眯眼,抬头远远的看过去。

那一抹艳色畅通无阻的从中间穿过,走向宽旷的平地。

步步生花,从正中央直直走来。

正红的袍子让人移不开视线,上头着了金线,绣出十六朵玫瑰,每一个都是盛放视最美的姿态。

这是她的十六岁生辰时得的礼物,看清来人后,祁宴按了按眉心。

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随着步履垂下,在鬓间摇曳。

走过吃惊质疑的眼神,明媚的姑娘只含笑,手中似乎捧着什么东西,高昂着头,纤细的颈脖勾勒着端庄的风韵。

“公主.........殿下。”

一旁的暗卫主侧身刚想挡住她往前走的脚步,被人施舍了一瞥又垂头闪到一边。

大陈还昌盛的时候,曾流传过挡住温宁公主殿下的路,自己的路也到头了。

陈娇娇收回视线,风将她的长发向后吹散,连带着衣袍翩飞。

一眼望向他的眼眸。

“是公主殿下!”

“好像真的是,传闻温宁公主还活着,原来是真的。”

“温宁公主来了就好,大陈就有救了。”

大陈皇室最尊贵的公主,她在便是希望,所有人一贯这么认为,直到此刻依旧。

陈远泽骑在马上也看到了来人,开心的跳下马背,“娇娇姐姐,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擦肩而过,陈娇娇并未搭理笑的讨好的人。

她向上走来,越发靠近。

祁宴的视线垂到她手中的盒子上,并不确定她的来意。

何舒明惊诧的已然无话,觉得自己玩不过他们,趁早的就闭嘴了。

小人皱了皱鼻子,小幅度的鼓嘴,祁宴都能猜到她现在心中所想。

这台阶怎么这么长呀,走的累。

或许还有,砍掉吧,真烦。

没忍住的弯唇,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踩上最后一节台阶,两人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彼此的眼睛。

陈远泽站在下面抬起头,高喊,“娇娇姐姐,你要做什么啊?”

陈娇娇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五步,在他桌前一寸的距离,直着身子慢慢跪下。

她突然的动作,像是石头砸进水塘,噼里啪啦的溅起水声。

避开他的玩味的视线,她将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向上呈。

“金印?!”

何舒明没忍住,不高不低的声音传下去,令所有人都听到了。

祁宴盯了下盒子中的东西,和她一脸认真的小脸。

“起来。”

“谢陛下。”

陈娇娇脆声答,弯了弯大眼睛朝着他笑了下。站起,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他桌前,又退回原先的位置。

“娇娇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何将金印给他?!”

“昨夜父皇托梦于我,命我将此物找出,献给陛下。”

金印藏在一首诗的结尾,两人目光交织在一处,陈娇娇眨了下眼,这些天她一直在寻找。

藏书阁的书不对劲,询问过母亲后,她找到了那首父亲所做的诗。

是两个少年的故事,一人笑一人文弱不经风,一人笑一人连花灯谜也猜不出,也只有四肢发达。一人发誓定要好生读书,终有一日能猜出。一人应下挑战,约在十年后。

灯谜由她猜出,当年的两个少年也不复存在。

“你胡说,他此等逆贼,父皇怎会将金印交给他?娇娇姐姐是不是旧情未了,便不顾仇恨了吗?”

祁宴微挑了下眉,神色难以辨认。

陈娇娇脸色未变,转过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面的陈远泽。

金印既然藏在那个地方,便证明父亲的愧疚和后悔,也有在等他来的意思。

“难不成给你吗?”

声音清淡,像初春的柳条落入水中,划开波纹。

但清晰又掷地有声,带着丝丝嘲讽,不屑的意味满满。

“你!好啊,父皇托梦给你一介女流,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陈远泽张开双臂,哈哈大笑,挑衅的向上直指,“娇娇姐姐现在下来,弟弟就当什么也没听过,等孤取代他,你我共享繁荣。”

“哈,”清脆的笑声回荡开,“父皇不托梦给我,难不成给你一个贱婢所出。”

长风猎猎,裹挟着利落大气的话语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她是天际的祥云,一如过往风仪,不屑那些想踩她入泥泞的人。

也只有骨子中的骄矜自信,才能如今站在高台上,仍让人心生畏惧。

刻在记忆中的尊贵,下意识的令人屈膝。

若不是场面太过萧瑟凝重,何舒明也不会尴尬的收回想要鼓掌的手,

说实在的,小公主太对胃口了。

镇着大陈老臣的不是士兵,仅仅是个年幼的小公主。

祁宴没做反应,也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看着盒子里的金印。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块纯金打造的兵符罢了,但万人挤破头就是为了得到它。

父亲是独独到嘴边不想要的那个,但因它而死。

他盖上盖子,啪嗒一声,让憋的一脸菜色的陈远泽反应过来。

“真可笑,娇娇姐姐上赶着送东西,有人却根本不在乎。都给孤上,活捉二人,孤赏黄金万两!”

“是!”

何舒明握紧了袖口中藏着的刀,紧紧盯着男人的动作,等待他的命令。

四面八方的人向前涌上,陈娇娇慢慢举起手中玉佩。人群中大部分人猛的顿住脚步,面面相觑的样子似乎犹豫不决。

像是时间静止,保持着奇怪的动势。

“景哥哥从小护在娇娇身边,如今你我真的要兵戈相见了吗?”

闻言,本就慌了神的暗卫主,立刻半跪下去,将刀丢在脚边,“奴才不敢。”

身后所有暗卫见状也随着跪下,跪倒了大半。

陈远泽脸色铁青的拔出剑,挥舞着胁迫,“你们都给孤起来,你们这是要背主!”

“背主?怎么说?我就是他们的主人啊,弟弟。”

眉眼弯弯笑开,天真烂漫,单纯的像是荒芜中开出的白花。

“金吾卫是父皇为我傍身所训练,没想到我疏于管教,竟然叫你捡去了。今日不来我还不知道,景哥哥竟想对我动手。”

她小脸满是难过,蹙眉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暗卫主更是手忙脚乱的往前跪了两步,“不是的,公主殿下,不是这样的。我们以为您.........奴才发过毒誓将永生忠于公主,奴才没有背叛公主!”

“真的嘛景哥哥,我就知道景哥哥对娇娇最好了,是最疼.........”

身后传出叩击桌面的声音,陈娇娇缩了缩肩膀,老实的不贫嘴了。

瞧着差不多了,她询问的侧头看向何舒明,想知道现在是不是解决掉了所有麻烦了,这场愚蠢的祭祀闹剧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何舒明也拿不定主意,“陛下,或许他们不会来了。”

上头人安静到现在,像个旁观者,没人猜透他的心思。

祁宴伸手拿起祭司那把刀,在手中转动了下,抬手扔了出去。

刀触及地面发出的铮铮声还未停,远处就传出马鸣。

看不见外侧的宫道,但能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没,震的大地抖动。

所有人都一愣,随着声音看过去。

祁宴站起,平静的面色丝毫藏着情绪。

“你若现在下去投靠陈远泽,说不定胜算更大。”

陈娇娇歪了歪脑袋,看着已经停在了身边的人。

他只望向远处,语调淡薄如冰。

她哦了声,平视前方,“我压陛下!”

“蠢。”

“才不是呢,”小女儿家娇嗔的神色和刚刚判若两人,“来的是什么人?是陛下把宫门打开的吧。”

祁宴嗯了声,“救你弟弟的人是完颜和成,他有个弟弟叫完颜和于。一人主北域内,一人主外。”

“他救了陈远泽说明他有心思,那为什么迟迟不出现,现在才来?”

陈娇娇有点不明白,就算除去金吾卫,他们的人马还是要多些,为何刚刚不直接逼宫,那样岂不是更快。

“朕也很想知道。”

男人立身,眸底映进天边的烟雨浮华,似笑非笑,似胜券在握,又似毫不在乎。

陈娇娇没再说话,随着他看出去,等待。

两人平行而站,何舒明从一边看过去。

于天地间的最高处,俯瞰众生。

王伊然该站的位置,现在站着她,却恍然让他觉得应该与和谐。

即使中间隔着半个肩的距离,即使两人不曾看过对方。

两人相似的那抹强韧,孤高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