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林楠准备和自己师傅道别。
整个小竹峰都找不到张翰的人影,后面才知道,师傅原来昨晚便出发了。
清光洲和羊角洲并不在一个方向,可谓是南辕北辙。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扶摇洲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南北相差几百万里。
羊角洲在扶摇洲以南几百万里,想要抵达羊角洲,必须到大渡城乘坐渡洲大船。
渡洲大船据传,同巍峨大山一般高大。
能容乃成千上万的修士,船里还建有一座大夏王城的集市。
从大渡城乘坐渡洲大船,一路往南,度过一个月的时间,便能抵达羊角洲的万都城。
林楠要去羊角洲,必须走这一条路。
青云山一路往南,七十万里余里,就是大渡城。
林楠不似自己的师傅张翰,拥有缩地成寸的神通。
他需要自己御剑飞行,不吃不喝飞上十几天。
虽然可以这么做,可林楠觉得没必要。
不吃不喝不睡,谁扛得住?
林楠一路晃晃悠悠,停停歇歇。
一天夜里,行至一处山野地带。
本打算找颗大树,将就一夜。
却没想到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嘈杂的市井声。
“嗯?”
林楠愕然,他没想到荒山野岭,竟然会有一处夜市?
他寻声探去,声音是从一处密林传来。
林楠穿过密林,瞧见了一处全异的世界。
这是一条青石板路铺成的长街,街边林立着白墙青瓦的各式民屋。
虽是深夜,婵娟高挂星空。但长街两侧吊着明亮的白色灯笼,灰黄的灯火与暗澹的月辉交应,倒也算是通明可见。
最令林楠惊奇的是,如此深夜,长街上依旧人潮汹涌。
只不过路上行人的衣裳,倒是单调了许久。不是宽衣博袖,就是麻衣短打,还全部都是同一个白色。
街边小贩的摊位上,摆着的都是市面上寻常可见的商物。
头钗、耳环、面具、糖人,都是庙会上最普通的玩意。
不过这里的行人,却对这些情有独钟,竟然会为了一件平平无奇的瓷器打的不可开交。
月光照耀下,街道上蔓延着一股浅浅白雾。
好在灯笼火光连绵不绝,近景还算能见。
但往远遥望,却好似在虚无之间,看不得真切。
林楠从密林里钻出,大步走进了街道之中。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透着甜……”一个小贩扛着稻草杆子,随意哼着自己编的卖糖葫芦歌。
“哥哥,买束花送姐姐吧?”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娃,提着比她差不多大的竹篮,拦住一对情侣。
“捞金鱼咯,捞金鱼咯,一文钱捞十次,捞到就是赚到。”捞金鱼摊的老板,双手放在嘴边,好像这样能让他喊得更响。
不断有路人,同林楠身边擦肩而过。
这一切,都给林楠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就是集市。
可,什么集市会在夜里开?又在荒郊野岭里开呢?
“这位大爷,要吃面吗?”
一位面摊的小二,喊住了林楠。
“我们这的小面,吃了都说好。您,要来一碗吗?”
林楠看着小二惨白的脸,以及一旁面摊老板不断瞪他的眼神,猜到这位腼腆的小二,可能是头一次帮工。
那自己就做一次好人,以免老板怪罪于他。
“好,那来一碗。”
小二听闻脸上喜笑颜开,把搭在肩上的白斤一甩,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度。
“心肝面一碗!”
“得嘞!”
后厨的老板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手中的大菜刀剁得更起劲了。
不一会,小二便托着一大碗面条,踩着欢快的小步走来。
“客官,您点的心肝面来咯!”
小二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在了林楠面前的桌子上。
轻风吹拂,碗里热腾腾的香气瞬间钻入林楠的鼻子。
“好香啊!”
林楠先闻其味,然后再去看其形。
红黑的汤底,上面漂浮着几朵油花。白白的素面,顶着些许葱花。
香是香,可货不对板。
“小二,你明明说的是心肝面,怎么上了桌就成了阳春面了?”
小二咧开嘴大笑,解释道:“面底都是一样的,不同是浇头。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浇上心肝浇头。”
说罢,小二也不知从那取出一把小臂长的西瓜刀。
一刀,开膛破肚。
一刀,花心片肝。
没一会功夫,心花肝片,便落在了这碗阳春面上。
“客官,您看看,现在对不?”
还不待林楠回答,旁边以为老叟,敲着桌子喊道:“小二,来碗面汤。原汤化原食,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的吗?”
“来嘞!”
小二应得很快。
后厨的面摊老板掀开煮面锅盖,锅里是咕噜滚烫的面汤。
而在汤上漂浮的,赫然是脱了肉的骷髅头。
老板拿起大勺,从骨头汤里打了一碗面汤。
小二接过之后,快步送给了老叟。
林楠嘴角一扬,他一看就知道这里的都不是人。
那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插在稻草杆上的,哪里是什么糖葫芦,
旁边卖花的小女孩,提着一具棺材,从里面掏出一块块长骨头。
笑着收它骨头的情侣,不正是两具身上长虫的活死人?
捞金鱼滩还真是捞金鱼,不过这个金鱼一般是在怪叔叔身上养的。
林楠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心肝面。
心肝是刚片好的,底下的阳春面却成了一团头发丝。
碗里哪有什么葱花,都是别切碎的蛆虫,有些还在头发上不断蠕动。
小二缓缓走来,脸颊的肉皮都掉了一口。
“怎么了客官?是不合胃口吗?”
旁边的老板,手中的大菜刀不断剁着大腿骨。
那个眼神,好似林楠说一句不合,就要把林楠碎尸万段。
林楠嘴角微微上扬,盯着小二空洞的眼眶说道:“我不要这一碗,你给我换一碗新的。”
小二突然阴笑起来。
“好呀客官,不过,这碗面可是要先收钱的。”
说着,小二朝着林楠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