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家二老日前来过家里,正是樊梨梨刚醒时,跟屠沉在院里说话的那对老夫妻。
屠老爹身材健壮高大,屠大娘则小巧瘦削,两人刚从山里种地回来,被屠沉带到家里来吃饭。
半路上,屠大娘心里忐忑,“四郎,你家那媳妇真不会闹吗?要是她跟你闹起来,娘心里不安啊。”
屠老爹也说,“是啊儿,少吃两口没事,爹就怕你媳妇又跟你闹。她曾是个千金小姐,肯定看不惯爹娘这样的农民,别惹她不高兴。”
曾经,原主对屠家二老十分嫌弃,当面说他们又穷又粗鲁,配不上出身高贵的她。
二老也试图退掉这门娃娃亲,但不知为何,屠县令坚持要原主嫁过来,履行婚约。
结果原主嫁过来后,天天指着屠沉的鼻子骂,还把屠沉辛苦赚来的银子拿去玩小白脸,被屠沉发现后,反过来骂屠沉窝囊废,只能赚那么点银子。
二老实在怕了原主,尽可能减少双方往来,免得原主又把气撒到屠沉身上。
不过这次,屠沉却笃定地说,“她不会的。”
二老相互看看,眼里不解。
到了家里,樊梨梨绞着衣角,上去扭扭捏捏地喊,“大爷,大娘。”
二老震惊无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屠沉澹澹道:“开饭吧。”
说罢,他率先坐下,径直开吃。
二老也满头雾水地坐下,拿起快子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樊梨梨垂着头,小口扒饭。
明明有四个人,饭桌上却没一个人开口,气氛越发尴尬。
屠沉寡言少语,樊梨梨倒是习惯了,可如今又来了屠沉的爹娘,这氛围就更加忐忑了。
良久,还是屠大娘打破沉默。
“呵呵,这,这蘑孤肉片可真是好吃,你们瞧瞧这肉片,滑嫩得很,蘑孤也鲜美极了。”屠大娘努力笑出声来,“四郎,你厨艺怎么变这么好了?”
要知道以前,屠沉可是炸厨房的高手,经过好长时间调教,才勉强能做熟饭的。
屠沉放下快子,瞄了樊梨梨一眼,眸中波澜不兴。
“她做的。”
“噗——”屠老爹一口冬瓜汤喷了屠大娘一脸。
夫妻两人惊呆了。
那张扬跋扈,懒惰自私,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假千金,会烧菜?
而且,还烧得这一桌子好菜?
樊梨梨尴尬地抠桌角,“大爷,大娘,我也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所以随便做了些,还请你们将就吃。”
二老听她这么温言细语,还斯文有礼,快子都惊掉了。
屠老爹突然一脸严肃,把屠沉拉到一边去。
“四郎,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打人家了?”
屠沉漠然道:“没有。”
“没有?没有她怎么变……”回头看看忐忑不安的樊梨梨,屠老爹声量压低,“儿啊,爹知道这门娃娃亲,你心里怨气大,但是男人哪能打女人?何况她背后到底还有樊县令……”
屠沉一言不发地听着,最后才说,“我真没打她。”
屠老爹死活不信。
上次见面,原主还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是穷鬼乞丐窝囊废,这才多长时间,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要不是挨了毒打,怎么会性情大变?
桌上,屠大娘吃着肉丸子,赞不绝口。
“这丸子怎么一点肉腥味都没有,而且比糯米汤圆还嫩滑?这一口咬下去,哎哟,我只吃得一嘴的香呢。”
屠大娘长得慈眉善目的,让樊梨梨想起去世的外婆,因而颇有几分亲切。
她道:“我用了淀粉和鸡蛋液,加清水使劲搅,肉质就香软细嫩了。此外还有生姜,蒜末和香葱花,所以没腥味。”
屠大娘追问,“香葱?”
“我待会给你拿一把吧,可好吃了。”樊梨梨连忙说。
屠大娘心里高兴,夸赞不断。
“这蘑孤也好吃,是街上买的?”
“那蘑孤是我在后山上捡的,本想烧个蘑孤汤,但是屠沉……官人买了西瓜,不是,是冬瓜,烧了丸子汤,所以就没烧蘑孤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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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大娘吃了一口蘑孤,那蘑孤鲜香美味,又爽口清脆,炒出来的汁水令肉片也浸入满满的浓汁,香郁滑口,半点腥味都没有。
本地普通人并不注重吃食,虽然食材较为丰富,但妇人们要养育好几个娃,男人们又要外出做工或打猎,谁能一直泡在厨房研究美食?
所以即便是煮了几十年饭的屠大娘,都自认厨艺不如樊梨梨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一盘盘虾蟹更是好吃极了,清蒸的蘸上醋,原汁原味。干煸的也美味得很,里面还有土豆,鲜香酥脆,因有香葱调味,堪称色香味俱全。
一顿饭的功夫,屠大娘对樊梨梨佩服得五体投地。
“樊小姐,你说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呢?”
樊梨梨尴尬道:“我,我比较喜欢吃,但是厨子做的又不合我口味,所以我就拜大厨为师,有空自己做。”
这话不假,在自家酒店里,她时常缠着主厨们教她做菜,对古今中外的美食都颇有研究。
屠家二老惊疑不定。
一个千金小姐,亲自下厨?
这要是传出去,谁敢信?
不等二老追问,屠沉道:“锅里还有虾蟹,爹娘带一份回去,给大哥和侄子们。”
“对对对,”樊梨梨连连点头,“我做了好多,今天吃不完,明天就只能倒掉了。”
二老的嘴巴再次张大。
以前不是说,家里的粮食,就是倒给狗吃,也不给他们这些穷酸鬼吃吗?
怎么今天,还抢着让他们带饭?
屠老爹瞪了屠沉两眼,示意他别家暴。
屠沉无辜得很,但又实在没法解释。
月亮出来后,二老携手离去。
樊梨梨忙了那么久,本以为还要收拾灶屋里的狼藉,谁知屠沉一言不发,直接将碗快拿到灶屋里去。
樊梨梨迈着小碎步跟上,小声问,“你爹娘没说什么吧?”
没让屠沉把她赶出去吧?
屠沉动作一顿,“你很怕我赶你走?”
樊梨梨耷拉着脑袋,“当然怕啊。”
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樊县令更是不许她单独回家,不会做她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