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那会,春雨绵绵,半山腰的院子笼罩在薄薄的夜色里,雨雾蒙蒙,叫人身子也跟着懒散下来。
樊梨梨跨坐在屠沉大腿上,双手抱住他脖子,脸贴在他胸口,以很别扭的姿势睡了很长一觉。
等到醒来,耳畔是呼啸的风声,竹林摇曳,室内灯火微闪。
她动了动,屠沉的手落在她纤细的腰上,柔声问,“醒了?”
“嗯……”樊梨梨跟猫儿一般慵懒地抻腰,却突然柔柔地叫,“哎哟。”
屠沉立即紧张地问,“怎么了?”
“腿麻了……”
屠沉无奈地将她抱起,让她横坐在自己大腿上,细细替她揉捏麻痹的腿脚。
她依旧懒懒地偎着屠沉,瞥见他所看的书里,有些关于护甲的图桉。
“好重啊。”她喃喃说。
“战场凶险,护甲虽重,却能保命。”
樊梨梨揉揉眼神,坐直身体,随口问,“这些护甲,哪都能护吗?”
“关节不能,”屠沉说,“护住关节,行动受限。”
樊梨梨又说,“那关节也不致命啊,假设面对一个穿戴护甲的敌人,要想一击致命,不管砍膝盖还是手肘,不都让敌人有反击的余地吗?”
屠沉没说话,只并拢二指,缓缓落到她下巴上,又沿着纤细白皙的脖子,在颈窝处轻轻停驻。
樊梨梨眨眨眼,“颈窝?”
她感兴趣,屠沉便多说了一句,“如今护甲的设计,没有彻底延伸到颈部。无论头盔盔甲,能护住的,只是两侧的血管。”
樊梨梨笑呵呵地去摸他喉结,又移向两侧的大动脉,说,“这个我知道,颈动脉,割破了就等死吧。”
屠沉握住她作乱的手,又说,“所以,捅颈窝就好。”
樊梨梨不以为然。
战场上形势危急,哪有人能一举击中敌人颈窝?再说,她又没有需要杀人的时刻。
窗外寒风凛冽,竹林发出老大的夸察声响,不知道哪根竹子又被压垮了。
“梨梨姐!”
耳旁凄厉的呼喊让樊梨梨勐然回神,睁眼便看小豹哥一张熊脸落下来,灼热的呼吸已近在迟尺。
小刀已被小豹哥一把拍远,樊梨梨转而抓住荷包,摸索着取出一粒药丸。
她突然冲小豹哥一笑,那笑容矜持清冷,犹如雪后放晴的晴空,绚烂夺目光华四射,让小豹哥也不由一愣。
她双手搭在小豹哥肩上,缓缓起身,体位变换,将人压在下面。
小豹哥沉浸在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中,刚张嘴想问点什么,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荷包中的药丸塞进小豹哥嘴里。
小豹哥陡然一惊,但反应不及,药丸顺着食道滑进胃囊里。
“臭婊子!”
意识到被暗算,小豹哥勃然大怒,一脚将樊梨梨踹飞。
樊梨梨还没站起来,又被他揪住衣领抓起来,啪啪扇了两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婊子,你给老子吃了什么!”
小豹哥惊恐莫名,一边呛咳一边想继续下手,却觉得天昏地暗,站立不稳。
樊梨梨趁机逃脱,朝另一边爬去,又被暴怒的小豹哥拽住脚腕,死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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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豹哥神色惊恐,感到鼻血正缓缓淌出。
他随手一抹,却发现是浓黑的血水。
“臭婊子,你个**!老子掐死你!”
他慌乱惶恐地朝樊梨梨伸出双手,狰狞的面孔上全是黑血,恐怖得让人心惊。
这个人力气太大,虽然因中毒而迟缓不少,却依旧比野兽更张狂凶残,樊梨梨根本反抗不了,绝望地闭上眼睛。
药效太慢了!
然而,眼前人影一晃,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逼近。
樊梨梨缓缓睁眼,却看山来挡在她身前,双手握住短刀,笔直地刺穿了小豹哥的颈窝。
鼻腔脖子全是血,小豹哥痛苦地抽搐了几下,身形彻底不动弹了。
樊梨梨跟山来同时卸力,死里逃生后大口喘息。
洞壁上无数颗夜明珠始终光辉闪耀,令室内比白天还明亮,也让死人的脸惨白得吓人,如同鬼魅一般。
这帮流寇怕是大有来头,否则不至于连夜明珠这么珍稀的东西都有,还随便镶嵌在岩壁上。
樊梨梨浑身脱力,这会才开始后怕起来,抖个不停。
山来从小豹哥喉间抽出刀,擦拭了血污后重新插入腰后,扭头看樊梨梨抖得跟筛子一样,来不及为杀人而后怕,立即去把床上的虎毯抱过来,将她裹住。
“梨梨姐,你还好吗?”
樊梨梨使劲摇头,又使劲点头,牙关咯咯打颤,不敢看那具尸体一眼。
尸体鼻腔里还在流出黑血,血腥味中带着恶臭。
给小豹哥喂的,是她自己用乌头,相思子等炼制的毒药,起先只是从古书中看到配方,觉得有趣,炼来玩玩。
但后来总觉得这世道不安全,治安不行,她一没功夫二没体力,要是能带点毒药,也不失为防身之法。
炼制出的毒药,她都放荷包里随身带着,本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来头传来脚步声,樊梨梨跟山来勐然一抖,齐刷刷将外面死死瞪着。
所幸,那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再变远,没有进来。
樊梨梨拍拍脸,告诉自己不能再耽误下去。
她裹着虎毯在室内走动查探,山来则吃力地将小豹哥的尸体拖到床底下藏着,并将地毯翻了个面,隐藏血迹。
“山来,你有没有听到,哪里好像有流水声?”
山来喘息不定,贴在岩壁上聆听片刻,气息缓了缓。
“是,梨梨姐,哗啦啦的声音。”
“那就对了,”樊梨梨低声说,“是地下暗河。”
这个颇为气派的房间到底也是溶洞改建的,依旧处于地下,指不定哪里就有暗渠。
哪怕只让山来逃出去,也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到处查找,终于在敲碎一处薄壁后,露出小通道来。
那地方仅能容纳山来这个未抽条的少年通过,狭窄万分,沿着小通道爬行十几米,就是暗河。
“会游泳吗?”樊梨梨问。
山来点头,“温县的年轻人大多会游泳。”
樊梨梨苦笑,土着就是不一样,她就不大会,连狗刨都不标准。
“山来,逆着水流走,一定能找到出口。”她不由分说地将山来推往洞口。
山来低吼,“我怎么可能抛下你,自己一个人跑掉!”
“你傻是不是!大哥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我们是被关在这种洞穴深处。只有你找到他们,或者任何能够帮我们的人,带人来救,我才有一线生机,明白吗?”
(由于本章章节重复又删除不了,所以插一个番外,讲述樊梨梨穿越前的事情,可跳到下一章)
番外一曾经
“凌晨一点二十七分,本市中心医院外发生一起车祸,造成二死一伤,车祸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
低调的豪车在公路上快速驶过,从收音机中传出的新闻报道,让樊梨梨浑身颤抖不已。
今天是周四,她上完晚自习,已经回到寝室休息。
正在睡梦中,却被年级主任和班主任叫醒,说她家的司机和法律代表有事情找她。
她冒着寒风被塞进车里,无论司机还是代表,谁也没法开口告知她车祸的事情。
她只能从收音机的新闻里,判断出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事实。
等到了车祸现场,到处乱糟糟一团,媒体的闪光灯,官方的警车灯,嘈杂的警报声和记者们乱七八糟的询问,晃得樊梨梨脑子里一片空白。
女警拉开警戒线,令她得以跌跌撞撞地走向事发地,看见血淋淋的父母挤在狭窄变形的座椅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救援人员正努力将她父母的遗体取出来,过程中不断损伤肢体部位,让本就支离破碎的遗体更加残败。
满地是艳红的血,模湖的内脏,闪烁寒光的金属和玻璃碎片,仿佛化作最尖锐的利器,刺向樊梨梨逐渐崩溃中的神经。
警察们将大货车司机押上警车,据悉,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加上天气寒冷,喝了点酒暖身,才酿成惨重车祸。
可笑的是,罪魁祸首只受了轻伤,她无辜的父母却双双惨死。
本来,母亲因为给病人做手术要晚归,父亲放心不下才来接人,结果……
爱说爱笑,爽朗豪迈的父亲,端庄优雅,温柔大气的母亲,在车祸来临的一瞬间里,带着对唯一女儿的担忧不舍,携手离去。
一直到双亲的葬礼结束,樊梨梨都没法从悲伤和茫然中走出来。
但是那些奇葩的亲戚们,却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挨个暴露狼子野心。
久久不曾见过面的大姑上门来,开口就叫她别再上学,反正家里有医院酒店,一辈子不愁吃喝。
“我老公家那个侄儿,海归硕士!人长得又高又壮,跟你可配了!”大姑笑眯眯地说,“你俩先住一起,等到法定年龄就领证结婚,把产业交给我们替你打理,你就当个富太太,相夫教子。这种好日子,我们这些人,几辈子都求不来!”
樊梨梨在父母的保护下,虽然很傻白甜,但怎么也不至于,听不出大姑的最终目的。
“你跟我爸都断绝关系好几年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还有,你家为了还表哥的赌债,欠我家的四百万,该还了吧?”
大姑脸色一僵,打了个哈哈,“你这孩子,你爸妈才过世几天,你就提这些?大姑跟你说正经的,你没有兄弟可以帮衬,要是不赶紧嫁人,找个可靠的老公,再生几个孩子,这偌大的家产,早晚被让别人吞干净!”
樊梨梨心累无比,“我才高一,我爸妈的愿望是要我深造医学……”
“傻子!”大姑气得一拍大腿,“你爸妈就是读书读太多,把脑子给读坏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嫁人生孩子就够了,要你管理那些酒店啊医院啊的,你得多累?听大姑的话,大姑给你安排的亲事……”
不待她说完,樊梨梨抓起电话,让物业过来把大姑赶走。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姑不死心,千方百计要让樊梨梨休学,嫁给她侄儿。
这样一来,他们一家就能拿捏住樊梨梨,把樊家的家产弄到手。
还不止大姑有这个想法,其他亲戚陆续上门,甚至闹到了樊梨梨学校,搞得鸡飞狗跳,造谣她跟人鬼混怀孕,拿父母的钱养小白脸等等。
幸好父母从前安排好的代理人们,全是很不错的人,帮樊梨梨一一报警,并以诽谤罪起诉,才让亲戚们逐渐消停些。
造谣停歇了,旁的主意又来了。
今天,这家人要她去相亲,对象净是些三四十岁的无业游民,没房没车没存款,还要求她倒贴,反过来养他们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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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那家人要问她借钱,一开口就是上千万,绝口不提还字,纯把她当冤大头。
一开始,樊梨梨还好言好语地解释劝告,但亲戚们看她脾气好耳根软,开始变本加厉,联合起来向她索取产业钱财。
“梨梨啊,你跟我们家妞儿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明年她结婚,你连一套别墅都舍不得送,你怎么这么抠呢?别墅不送,你送辆豪车,这总不过分吧?”
“梨梨,我很有把握,这次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大生意!我看在你是我堂妹的份上才肯拉你入伙,你只要投资五千万,少说能收获几个亿!”
“小梨子,我跟你爸可是过命的兄弟,要是他还在,肯定不会连区区三百万都舍不得给我!你们家这么有钱,拿出三百万来,会要了你的命吗?你这么自私,以后谁娶了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种种奇葩的言论让樊梨梨从刚开始的狂躁,慢慢变得麻木。
她搬离了原住所,住进高档小区,谁也没法再随便上她家找茬。
期间,也陆陆续续听到亲戚们各种传言。
大姑家的儿子,以为能随便从她这里拿到钱,从此变身千万富翁,便借做生意的名号,跑到外国赌场,输了几千万。
大姑急得死去活来,又找不到樊梨梨拿钱,最后弄得倾家荡产,还把自己气成瘫痪,天天被儿子儿媳打骂。
二叔想尽办法,钻法律漏洞,找人脉关系,把属于樊梨梨父亲的某一份产业弄到手。
本以为能混得风生水起,谁知道实在没有经商的天赋,反而连老本都赔进去了,导致欠下一屁股债,年纪一大把还得干苦工还债。
还有不知道隔了几代的亲戚,想通过下药迷晕的方式,强迫樊梨梨嫁给自己儿子,再想办法害死樊梨梨,就能名正言顺拿到全部家产。
可是没想到,还不等他将龌龊恶毒的行动付诸实际,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就染上艾滋病,全家人陷入惶恐中,再无瑕顾及樊梨梨。
仿佛是父母在天上保佑,凡是那些动过歪心思,想要欺负樊梨梨的亲戚们,大多没有好下场。
她带着对父母的思念和遗憾,艰难地完成高中学业,成功进入大学。
时光不会冲澹悲伤,反而会因为寂寞孤独而日渐增长。
假期到来后,樊梨梨不想把自己困在冷冰冰的豪宅里,选择坐上飞机,踏上遥远的异国,用他乡的风土人情填充空虚的内心。
出发前,她心血来潮,提前立好遗嘱,如果自己出现什么意外,名下所有资产都将转入福利机构,不给任何极品亲戚留半分好处。
做完这些,她乘坐上飞机,眺望逐渐远去的山河。
她还不知道,飞机将会失事,而她,也将开启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