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安夏在温府已经待了几个月。温熙铭每天雷打不动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军装,扣子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出门,到了晚上,再沾染一身的尘土气息回来,如果不是看见房间里那几套一摸一样的军装,安夏几乎会以为这人只有一件衣服穿。
这天,温熙铭照旧出门办事,路过自家大厅时,看着大厅内其乐融融的两人,不禁感叹夏睿彤的手段果真不简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完全获得了母亲的信任与喜爱,让母亲真正将她当女儿宠。
他一出现在大厅里,大厅中的两个女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他,他有些不自在地扶了扶自己的帽子,难道自己今天的仪容有问题?
“我脸上有东西?”他习惯性地看向一旁,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哦,对了,孟轲那小子已经被自己送去磨炼了,连个消息都查不到,查来查去就那么几条假消息,直接丢到战场上回炉重造算了。
温熙铭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咳……娘,我出门了。”
“怎么?你妹妹站在面前都不打一声招呼?”温母十分护犊子的为安夏抱不平。
“妹……妹!我出门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安夏十分欠揍的回了一句:“哎,我的好哥哥,出门注意安全。”
温熙铭:……这声好哥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睿彤啊,还是你孝顺,每天都陪着我这个老人家解闷,不像某人,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瞎晃荡,一天到晚见不到个人影,独留我这个孤寡老人在家。”
“娘,你这叫什么话?”温熙铭苦笑,和夏睿彤一对比,自己倒成了不孝子了。
“干娘,哥哥也是有要务在身的人,您老人家就体谅体谅他,还有我在家陪您解闷呢。”
温熙铭很是意外安夏能为自己说话,以往怎么看怎么讨厌的那张脸,现在看起来竟有了一丝顺眼。
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道:“你看看睿彤,处处为你着想,事事都想着我,哪像你这般……”
在被自家母亲念叨了不下半个小时后,温熙铭终于得以脱身,坐上汽车离开的时候,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溜上了车,不是安夏又是谁?
鉴于眼前这女人刚才为自己说话,温熙铭并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安夏的行为。他接过司机递来的报纸,查看着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注意到一旁女人热烈的视线,他默默将报纸往上移了移,刚好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下一顶军帽露在外面。
对面的女人并不罢休,看不见脸就看其他地方呗,裹在军装裤中结实修长的大长腿,被黑色皮带勾勒出的腰肢,宽阔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小麦色的皮肤……哪里都能看!
那视线过于直白,温熙铭只觉得报纸上的内容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索性直接放下了报纸:“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安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睛弯了弯:“好哥哥,我想开个胭脂铺。”
温熙铭被那声“好哥哥”激的浑身一紧,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平坦的报纸都被他的大掌揉成了一团。
“好好说话。”
安夏端正了态度,正经道:“我想开个铺子赚钱。”
温熙铭嗤笑一声,女人家的胭脂水粉,能赚多少钱?
“不许,你要是把铺子开赔了,哪里来的钱补贴家用?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吹过来的。”
安夏奇怪地看他一眼:“谁说要你的钱了?”
温熙铭一噎,你不缺钱和我说什么开铺子?
安夏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借你的威名找一家位置好点的商铺,让别人知道这铺子和温大帅挂钩,叫人不敢找麻烦,仅此而已。”
温熙铭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如果只是这个要求,倒也不是不可以。
很快,在北平富人区最好的地段,一家名为“姹紫嫣红”的胭脂铺开业了。
……
“曜文,你看我今儿新买的胭脂,好看吗?”袁若烟难得穿一回旗袍,艳丽夺目的大红色花纹点缀着碎花刺绣,溜边绣着金线蝴蝶,行走之间,那蝴蝶好似活过来一般,上下翻飞,栩栩如生。
女人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胭脂涂在脸上就像一抹红霞映射其上,显得她娇羞动人。旗袍用细腻的曲线勾勒出女人的玲珑体态,高高竖起的衣领尽显纤细的脖颈,似露非露;盘扣扭结而成的花两两相扣,欲说还休;两侧高开叉的边缝中,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
风情万种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哦,天哪,若烟,你简直太美了,你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郑曜文顿时觉得自己的灵感文思泉涌,迫不及待的回到了书房奋笔疾书。袁若烟也不打扰,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一旦写起文章来就和入了魔一样,而自己看中的也是他的这份文采。她轻轻带上书房的门,从自己白色的手提包中拿出一沓钞票,既然曜文觉得自己的胭脂好看,那就多买些回来,那家“姹紫嫣红”新出了不少款式,若是下手再慢一点,恐怕就抢不到货了,到时候和小姐妹聚会免不得要被嘲笑几句,多丢人。
老管家眼睁睁看着打扮的精致漂亮的女主人出门拦了个黄包车扬长而去,他叹了口气,女主人每天只会花钱,既不会管账也不懂勤俭持家,就凭老爷那点微薄的稿费,这个家怕是很快就要散了。
郑曜文手上的笔飞快的舞动着,才刚写完一个段落,门外就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他的思绪一僵,只觉得灵感消失殆尽。他没好气地打开门,眉头紧锁:“有事吗?”
管家开始报账:“老爷,上个月的支出明细,请您过目。”
郑曜文不悦的回到:“你自己看就是了,我雇你是来管事的,这点小事都要来烦我,工钱白给你了吗?”
“可是老爷,太太上个月参加宴会,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这花销……”
“从库房里扣就是了。”
“可是……”
“好了,我写作的时候不要来烦我,你自己看着办!”
哐!
老管家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道出了那句话:“可是……库房里也没多少银钱了啊。”
等到下个月,自己的工钱恐怕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