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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壮士心,豪迈血

突如其来的怒吼如雷鸣一般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话虽粗俗,但却解气。

“骂得好!对付这种贱人,就是要毫不留情的骂他打他,把他打到在地再踩上一万只脚!”李云溪听的舒爽极了,觉得说着话的人简直是太对自己的脾气了。她一边大声叫着,一边顺着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个声音的主人好像没听见李云溪的呼应一样,只顾一根筋似的毫不停歇的继续大吼大叫道:“赤泽!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你跟萨库尔有仇你就去找萨库尔,你他娘对着一个女人来劲是什么意思?!我们草原男人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这个懦弱的松鸡,胆小的兔子,心理变态的杂种,长生天庇护的大草原上怎么养出了你这样没种的货色?!”

众人纷纷顺着声音看去,却惊讶的发现正在对着天上大声吼叫的竟然是那个憨直冲动,但却唯独惧怕赤泽,从小到大见了赤泽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的巴沙尔克!

巴沙尔克自小就跟着萨库尔屁股后面,受到萨库尔的牵连自然也没少受赤泽的打骂,但他只是一个平凡牧民的儿子,从娘胎里带来的自卑让他把所有的辱骂都默默的忍了下来。他相信,萨库尔最终一定会打败赤泽,甚至是打败大巫,到那时候,他和他的后代就可以永远不再受人欺负。

所以巴沙尔克在战场上一直勇勐作战,但在将领中却没什么存在感,他对赤泽的忍让总是被人当成是懦弱,除了萨库尔,没有人认为他有资格成为将军。

但现在,赤泽对阿茹娜的羞辱终于彻底激起了巴沙尔克的血勇。

他知道阿茹娜,他理解阿茹娜,他也同情阿茹娜,很多时候,看着那个女子一身重甲头戴鬼脸,默默的坐在阴影里修炼的样子,巴沙尔克都从心里把她当做是自己亲妹妹一样的心疼。

他希望有一天,阿茹娜能勇敢的脱掉面具,站在所有人的面前。那也许会是萨库尔成功的时候,也有可能是在更久的以后,但绝不是现在,更不是以赤泽这种极尽侮辱的方式!

赤泽,这个混蛋,他欺负了萨库尔,欺负了自己还不够,现在又来欺负阿茹娜了!

暴怒中的巴沙尔克是疯狂的,是粗俗的,更是口无遮拦的,他不停的骂着吼着,换着花样不带重复的发泄着心中的狂怒和暴躁。只怕赤泽从出生到现在听到的脏话加起来都不如现在听到的多。

“赤泽,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他娘就是条毒蛇!土狼!豺狗!你这只配在地洞里窜来窜去的老鼠!你有种冲着老子来,老子……”

巴沙尔克不停的骂着,因为情绪激动,不时夹杂着些北蛮的土语。但是随后他就再也骂不下去了,一道手臂粗细的血红剑芒从胸口直贯而入,搅碎了他所有的脏腑器官。他张着嘴,嘴巴里荷荷有声,愣愣的看着空中那个负手而立,冰冷的斜晲着他的男人。

直到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阵阵尖锐的疼痛,巴沙尔克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死了,死在了这里,死在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亲眼看到萨库尔战胜大巫,他还没有看到阿茹娜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走在萨库尔的身旁,他……他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后代还没有人来延续自己的荣耀。

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他死了,他那个弱小的部族将来要依仗谁?他死了,隔壁哈斯家那个满脸雀斑黑黑瘦瘦的小娘皮再挤了羊奶留给谁喝?

他死了……他那个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但却总能在自己征战归来回到部落的第一时间撩起帐帘等着自己,再为自己拿一条烤的金黄的羊腿和一块做的踏踏实实的面饼的阿母怎么办?没有了儿子,谁为她在春天放牧牲口,谁为她在夏天驱赶蛇虫,谁为她在秋天打草屯粮,谁为她在冬天修葺帐篷?她冷了饿了想自己了怎么办?有没有人会替自己照顾她陪她说话解闷?

巴沙尔克用自己最后的一分力量把目光看向了萨库尔,只看了一眼,他眼中的光彩就从忧虑变成了安心,然后带着坦然和一丝惋惜缓缓的暗澹了下来。他从萨库尔回望过来的眼神里知道,他所担心的一切,萨库尔会替他做完。只不过,他所担心的萨库尔,他却已经再没有办法去帮助了。

“既然想死,我便不妨成全了你。”赤泽轻轻抖了抖手,又把软剑缠回到腰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重新把讥讽的目光投注在萨库尔的身上,那才是他真正的对手,至于巴沙尔克……那是什么东西?

赤泽看着萨库尔,但是萨库尔却没有去看赤泽。

他满是悲伤和愧疚的看着巴沙尔克,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像个尾巴似的做什么都跟在自己身后,一声不吭的跟着自己南征北战,跟着自己驰骋沙场纵横大漠,甚至不声不响的跟着自己对抗大巫的最可信赖的兄弟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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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库尔总认为将来一定有机会报答巴沙尔克这份无言的情谊,但他却没有想到死亡来的是如此突然。

巴沙尔克早已停止了呼吸,但在镇魂钟的压迫下,他的尸体却兀自挺立,空洞的眼眶似乎还有些遗憾的凝望着萨库尔的方向。

呜呜……

沙场上一片寂静,只有穿行在旷野中的风在呼呼的吹动着连绵到天边的青草,摇摆的草叶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起伏不断波涛汹涌的翠绿波浪。

风声呜咽,是勇士的悲歌;草浪翻滚,送走壮士的亡魂。

十几万唐国和北蛮的军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黑压压的人海发不出一丝声音,所有人都被赤泽的狠辣震慑了心神。

就连那些本来忠于大巫的蛮人和跟随赤泽而来的扈从也不能例外。

归根到底,他们是人而不是野兽,只要是人就无法回避心中那一丝未泯良知的谴责,只要是人就本能的懂得怜悯和不忍。他们都看到了赤泽对阿茹娜的凌辱,就连敌对的南唐人都感到于心不忍,更何况他们这些跟随了阿茹娜很久一段时间的北蛮人?

这么长的时间,谁没有受到过鬼将军的恩惠?谁没有从心里佩服过鬼将军的才能?甚至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被阿茹娜救过性命!现在即便知道了她是个女人,是个损毁了容貌的女人,但她也不该遭受到这样惨无人道的侮辱。

他们也想骂,他们也对赤泽生出了不满和鄙夷,但迫于大巫的权势和赤泽的修为,他们选择了退缩。

但是,在他们退缩的时候巴沙尔克却站了出来,他站在人群中间,站在大地之上,破口大骂高高在上的赤泽。他骂的畅快淋漓骂的声声入骨骂的让人想拍桉叫绝,但是,他甚至还没有骂完,就被赤泽当着他们的面毫不犹豫的杀死,那道剑芒搅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可巴沙尔克却始终屹立不倒。

他们曾经不止一次的从萨库尔身上看到过英勇,从鬼将军身上看到过无畏,这一次,从巴沙尔克的身上,他们看到了豪迈,当做便做,不计得失只论对错的豪迈,恣意纵情虽死不悔的豪迈!

不论是英勇、无畏还是豪迈,它们都来自勇气,而勇气,是会传染的!

慢慢的,赤泽感到了气氛的诡异,他看到在他的脚下,那些像蝼蚁一般密密麻麻的人头,那一张张相貌不一但同样卑微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五六分畏惧,两三分同情,以及,一分鲜明的犹如夜空中的闪电一般的愤怒!

愤怒?!他们怎么有胆量愤怒,他们只不过是父亲养的一群狗,怎么有胆量对自己显露出愤怒?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勇气?

赤泽突然感到可笑,但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畅快的显露出来,下面的人群中已经有一个声音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巴沙尔克说的对,你跟萨库尔有仇,为什么却要报复在他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