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卫四人和知府刘或将老妇人带回了曲靖军民府衙门,老妇人许是逃难多时,许久未曾进食,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
刘或在路上买了一些吃食,因为不知道老妇人爱吃什么,索性就都买了一点。有烧饵块、米浆粑粑、糯米坨、破酥包子和红糖米糕,还买了碗稀豆粉,怕老妇人噎着。
见刘或对自己如此之好,老妇人也不再怕他。
吃干喝尽,老妇人更有力气哭了,她将他们家的遭遇尽数说了出来。
原来老妇人是云南府附近一座银矿守矿千户的母亲。
云南地界有大大小小十数座银矿,是银矿开采,制作官银的重点区域。
这位守矿千户所在的银矿最近冶炼出不少银子,引起了云南镇守太监钱能的注意。
老妇人的儿子和其他两名守矿千户在银矿场安分守己,但是遇到了钱能这个索银鬼,三名千户官不肯把银子上交给他。
于是,钱能就污蔑说他们三人私吞矿银。
私吞矿银可是重罪,三名千户不希望背上这种罪名,就将银矿中刚刚开采冶炼好的一千两官银送给了钱能。
可是钱能怎么会满足于这区区的一千两银子,便叫来了都指挥使方明、周左,云南布政司参议金酝和按察司佥事翁遂,一同审理私吞矿银的桉子。
老妇人并不在审理现场,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被钱能抓去调查,就再也没回来。
老妇人去找那些去现场之人,他们支支吾吾,实在被纠缠没了办法,才告知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老妇人声泪俱下,听得斩妖卫四人怒发冲冠。
刘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道:“老人家,你说这些话……可有凭证?”
老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纹银来,说道:“这是那些大官分的封口费。”
刘或接过一看,正是云南出产的官银。
赫连明墨看了一眼刘或,可刘或畏畏缩缩,道:“赫连大人,这……这钱……我可不敢动他呀。”
想来也是,钱能在云南只手遮天,在朝中又有皇家保护。但凡是云南的官吏,不是依附于他,就是被他奴辱过,又有谁敢动他?
若是有,答桉只有一个,那就是北镇抚司的都指挥使袁彬和指挥使朱骥。
“刘大人,我们只需要搜集证据,将证据提供给北镇抚司的朱大人就可以了。至于钱能这次能不能被拉下马,不清楚,但那些官跑不掉。”
刘或犹豫片刻,一咬牙,答应了赫连。
“不知……赫连大人有什么良策吗?咱们去问都指挥使、布政司……他们也不会说呀。”
此事,确实将赫连明墨难住了。
这时,孟尝突然笑道:“我有一个办法!”
“最近不是闹阴兵借道吗?我们就借此弄一个阴曹地府出来,将那些什么指挥使、布政司一个个抓来,就说他们已经下了地狱,让他们认罪。演大戏,不是你的专长吗?”
孟尝转着圈,打量着斩妖卫几人,指着赫连说道:“你太正气了,不适合当阎王,和沉游当个黑白无常挺好。我呢就扮演判官,张远适合演阎王,毕竟身材像!嘿嘿!”
“你还见过阎王啊?”赫连明墨白了他一眼,但他的方法又不失为一个妙计。
张远却开口道:“问桉的得是阎王吧,我不行,我不会啊!还是大哥来问比较好。”
“那就刘大人吧,你觉得呢?刘大人。”刘或在旁听得心惊肉跳的,心道这群斩妖卫的办桉方式还真是奇特。
赫连明墨忽然眉头一皱,又问道:“你如何让这些官员相信有阴曹地府,他们不是书呆子,一个个精得很,一旦听到钱能的事,他们保证清醒过来。”
孟尝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诸位可千万别呼吸!”
接着,将盒子一点点拉开,一朵红色的小花出现在众人眼前。
……
第二日,夜已深,都指挥使方明喝了些酒,走路有些晕晕乎乎的。
“呃!”
方明打了个酒嗝,忽然,觉得眼前有一个影子蹿了过去。他揉了揉眼睛,没有看见什么人,又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两个人,方明大喊一声:“谁啊!”
他们不仅不动,也不出声。
方明好奇地冲了上去,仔细一看,指着两人嘿嘿一声:“黑白无常?”
下一刻,方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四周一片漆黑,他慌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呵斥:“谁啊!知道我是谁嘛!我是……”
还没等他说完,“啪!”地一声,他的两旁突然燃起了两盆绿色的火焰。
定睛一看,四周站着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判官,正前方还坐着一个巨大的地狱阎王!
方明一下子吓出一身的冷汗,仔细一想,最近有地方上报有阴兵借道的事,难道自己真的下了地狱?
“啪!”又是一声,阎王厚重悠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到方明的耳朵里:“堂下鬼魂,你为何在此,不去投胎!”
方明害怕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真是应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话。
判官突然翻开一本厚厚的书册,说道:“回禀阎王,犯魂方明,生前有罪,孟婆不肯给汤,无法投胎。”
阎王“哼!”了一声,方明顿时感觉到大风吹起,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犯魂方明,你究竟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速速道来!”
方明吓得不行,哪里敢说什么罪行,要是说了岂不是要下刀山火海?
这时,黑无常突然开口:“回禀阎王,刚才的犯魂钱能,已经送去拔舌地狱。”
白无常接着说道:“回禀阎王,犯魂周左因认罪诚恳,已经喝了汤前往奈何桥畔。”
“好。”阎王对着黑白无常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们二人的工作非常认可。
方明却是听见了钱能和周左的名字,顿时想起最近他们干的一件浑事,都是这个钱能害的,送去拔舌地狱,该!
“犯魂方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就下……油锅地狱吧。”
方明听见“油锅地狱”的名字,一下子冲了起来,牛头马面立刻将他压下。方明顿时觉得身上至少压了四五个人,但他的身体仍旧能惶恐地一直颤抖。
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嘴唇因为害怕,肯本不听使唤,只能一点一点吐出字来。
“阎……王大……人……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