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垂下眼睑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再也不想欠你什么了。”因为我真的还不起……
天边流云有了消退的趋势,浅淡的红色随着夜风越走越远,远远看去,有些像被水稀释的颜料,乱糟糟地溅落在宽阔的天幕。
勐泽最终选择了放手,却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每当她回头皱着眉头看他的时候,他都会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她,那样深情的注视下教人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深坑,落在坑洞中的白色神兽化作一团光影钻进勐泽手心,白光散去后洞内的情形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
洞内寒气渗骨,先前见过的黑色石头散落在每个角落,其中裂纹流淌着红色光芒,由外到内,由深到浅,所有的光芒像是被人完美操控着向一个方向流去。
越来里走,身体里的不适越强烈,那种冷仿佛生了倒刺直勾勾地刺进血肉,每走一步都是锥心的疼痛,紧贴在皮肤上的衣裳已经完全无法抵御这种寒冷。
朝暮缩了缩身子,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亦迈开步子紧随其后。
滴滴答答的水声依旧,格外清晰的声音让朝暮忍不住回头看他,原本站在白衣上的水珠已经结成了冰,每走一步便有细碎的冰凌跌落石面。
朝暮忍不住皱了皱眉,但终究是一言未发地加快了速度。
前方的红光更加旺盛,像是一团火焰肆无忌惮地燃烧着,偏偏四处的寒意越来越重,两种极端的感受平添了诡异的感觉。
终于,两个人来到深坑的最里端——一个类似于普通卧室的石屋,屋子的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摆放了一个冰棺,棺材内躺着一个红衣女子。
朝暮眼睫颤了颤,无声地偏头看向勐泽,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后,她沉着气向前走了两步。
这是便能够清晰地看到女人的模样,是个很年轻的女子,模样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眉眼清秀,颇有些小家碧玉的韵味。
视线落在女子身上的红衣时才发现那裙摆衣襟上都用金线绣着凤图,从样式上来看应该是婚服,鲜艳的红色在女子惨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可怖。
朝暮的心脏跳了跳,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僵硬的手臂刚刚抬起便听见洞穴中传来阴森空洞的声音。
“看到了吗?剪瞳就在这里,将你的心脏交给剪瞳,她可以死而复生,你也可以因此永存,同时……你那个痴情的小男人也可以活下去,如若不然便是两败俱伤,不……”
女人突然狂笑起来,“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我仍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而你、将一无所有!”
“是吗?”方才还处在呆愣中的女子突然仰起头,右手一抬,白色的剑光划破长空,周身的风扬起裙角与秀发,红色的光芒里她眉眼如剑,毫不退缩。
身子一转便是一剑,四处的岩石发出咔咔的碎裂声,不断有细小的石粒从缝隙中掉落,同时黑色的岩石红光大作,四面八方的光芒犹如一个严丝合缝的盒子将人包裹其中。
每一道红光落在皮肤就如同一个小小吸盘不断吸取着人的精力,吸取的越多那红色就越盛,不过片刻的时间那光芒就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要使用法术!”勐泽高呼一声,抬手击碎了朝暮身边的岩石,石块碎裂的同时他一个转身来到朝暮身旁,胳膊一抬便将人带到唯一没有红光聚拢的地方——冰棺。
低头一看,女子原本苍白的脸色竟重新恢复了红润,双颊淡淡的光泽教人生出一种她即可会醒的错觉。
砰砰……砰砰……
心越跳越快,像是要冲出胸膛与另外一部分合为一体,朝暮抬手扶住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勐泽刚打散了一缕红光,低头便看见她紧皱的眉头以及额前大滴大滴的汗水,沉默地握住她的手,开口的时候嗓子已经嘶哑,“怎么了?”
他的掌心很亮,有冰凌化开的清水落在两人紧贴的掌心,心中的疼痛还在继续,只是似乎没有先前那么难熬。
深吸了一口气,朝暮找回了神智,双目紧盯着沉睡的女子笑声道:“另一半仙元就在她身上。”
勐泽听到她的声音时愣了一下,然后快速低头看了女子一眼,薄薄的嘴唇依旧抿的很紧,连眉头都在不经意间皱起。
抬手阻挡了有一次的袭击,他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你想做什么便做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他不知道拥有完整仙元的朝暮还是不是那个他所认识的朝暮,甚至他都已经开始害怕,万一最后苏醒的那个人是灵沅——那个足以毁灭六界的魔族少女……
可是这是唯一能让朝暮活下来的机会,他这样对自己说,彷徨无措的心仿佛有了落脚点,他一手紧紧拉着她的手掌,一手召唤出神兽专心与那诡异的红光交锋。
得到肯定的朝暮彻底放下心来看向女子,目光从她仿佛酣睡的容颜落在微微起伏的胸膛,手掌抬起缓缓移动到女子身体上方。
仿佛受到感应,四处的红光更加旺盛,像是失了控一样四处流窜,有的甚至撞向冰棺,透明的棺材上立即多了几道裂痕。
勐泽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施法的朝暮,沉默地抬起双臂,强大的白光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不断扩大,最后将朝暮与那冰棺完全包裹在内。
红光还在不停地冲撞,白色光罩不停地减弱又增强,减弱又增强,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渗出,湿淋淋地往人眼睫上浇,勐泽拼命地眨着眼睛,身体却不敢移动半分。
朝暮勾起手指将红光注入女子体内,女子的脸颊再一瞬间变得鲜红如血,两颗心脏发了疯似的狂跳,终于在人无法忍受的频率下,她反手勾起手指有半颗鲜红的珠子自女子胸膛涌出,同时女子脸上的血色褪尽,立即恢复了死气沉沉的白。
半颗珠子在空中悬了片刻最终被朝暮收进胸膛,周围的红光一瞬间全都散尽,勐泽一个踉跄半跪在破碎的岩石间,同时朝暮凄厉地高喊一声昏倒在冰棺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