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正是午后,可京都街头却略显得有些冷清,车辆稀少,路人行色匆匆,无不神情紧张,那模样就好像是走在战火纷飞的伊拉克街头,而不是走在治安良好的日本大都市街头。
蓦得,几声清脆地枪响划破城市上空。
听到枪声的行人全都惊弓之鸟般奔向路两旁寻找躲避遮掩物,有的干脆就直接抱头趴在了地上。
三个满身是血的光头大汉自一条岔巷中踉跄奔出,不管不顾地直跑到车流如织的大街上,挥舞着手枪想要拦一辆车,可所有的司机在看到他们之后,纷纷打着方向盘或转弯或绕行,没有一个肯停下来帮助他们。三个大汉拦不住车,气恼地大骂着,向街对面继续逃去。
后方那条岔巷中,又跑出十几个精壮的男人,都是清一色的光头黑衣墨镜,手中有的提着长刀,有的握着手枪,大声呼喝着向前面三人追去,拿枪的男人也不管街上行人众多,对着那三人不停开火。
那三人回身还击,且战且退。
一时间街头子弹横飞。
突地前方奔跑的三人中的一个腿上中了一枪扑倒在地,捂着鲜血泉涌的大腿发出渗人的惨叫,可他的两个同伴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帮一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逃跑。
后方的追赶的人群很快就跑到了中弹者的旁边,大部分没有理会他,继续追赶前边逃跑的两人,只留下三个人围住中弹者。其中一人把中弹者从地上拖起,让他跪在地上,那名中弹者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浑身不住地哆嗦着,向那三人又是叩头又是作揖,苦苦哀求他们能放过自己。那三人紧绷着面孔,没有一丝同情,一个握着长刀的男人转到中弹者的身后,侧过身体双手紧握刀柄,突然地大喝一声,那个中弹者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得挺直身体,持刀者乘机挥刀斩下,当场把中弹者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那个光溜溜的人头顺着刀势飞出四五米后落到地上,骨碌碌地滚进车流往来的大街上,被一辆经过的货车压得粉碎,红的白的粘稠液体在街上拖出好长好长一道印迹,而街边无头身体一时没有倒下,就那么不停抽搐着,鲜血如同喷泉般自腔子中嗤嗤喷出,好一会儿才直挺挺地趴到地上,汩汩的鲜血很快就在地上凝出好大的一摊紫黑色的水洼。
那三个男人在街头执行完残忍的斩首后,立刻继续向前追赶大队人马,只把那血腥地烂摊子抛在后方。
又过了好一会儿,有气无力的警笛声才在远处响起,六七辆警车慢悠悠地驶过来,在尸体旁停下,全副武装的警察走下车,围着那具无头尸体热烈讨论了半天,直待到运尸车开来把尸体装上车运走,这才重新上车,继续向着那帮追杀者所跑的方向驶去。这其间,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这便是雍博文刚刚踏上京都街头不过十几分钟后,所看到的印象深刻的一幕。
雍大天师不禁对日本黑社会的嚣张气焰肃然起敬,火拼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街头行凶,这是何等的疯狂!他却不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黑帮火拼,而只不过是真言宗对日本法师协会大举反攻这一大背景下的小小插曲。这两天来,包括京都在内的各大主要城市都在不断地发生着这些残忍的事情,而警方却毫无作为,仿佛集体变成了酱油党,只是负责跟在各火拼方的后面收尸,而对火拼本身没有丝毫干涉的意思。要这是放在往常,警方如此不作为,媒体早就吵翻天了,什么警匪一家、警方软弱、置普通市民生命于不顾之类的大帽子得成堆成堆地往上扣。可这一回,不仅警方做了软弱,自诩公正自由的媒体也是集体失声,对这些事情连一丝一毫都不报道,若光是看各类新闻的话,那日本真是形势一片大好,歌舞升平,绝对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雍博文感慨片刻,便继续赶路,直奔自己先前与中国法师代表团下榻的那家日本法师协会名下的酒店。他此时身无分文,又人生地不熟,要及时赶到东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想去酒店联系一下日本法师协会,寻求些帮助。他自然是知道真言宗正对日本法师协会发起反攻,那家酒店十之八九会成为目标,但再一想那怎么说也是日本法师协会的产业,他在酒店住着的时候着实看到不少水平不错的日本法师在酒店里工作,有这种实力估计就算是遇到真言宗的进攻也能挺上一段时间。
不多时便到了那酒店。
远远瞧见,酒店仍是正常营业,只是生意比起前些日子稍显冷清了一些,两个门童无精打彩地站在大门两侧发呆。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大堂内也是冷冷清清,偶尔可见酒店服务人员走过,但顾客却是没有。不过,让雍博文安心的是,他看到前台的大堂经理仍是先前住在这里时的那一个。他还记得这个大堂经理叫野比康夫,是野比家的一支远亲,虽然法力平平,但依着野比家在日本法师协会内部的巨大影响力,也挂了个中级法师的头衔,不过他倒是极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法力水平不行,若是执行那些正牌法师才能做的捉鬼驱邪降妖之类的任务,多半是要灰头土脸,不仅自己会成为笑柄,也会给让堂堂野比家没有面子,所以便自请了到这个没什么前途的酒店工作,平时主要负责接待来日本访问的各国法师,虽然没什么发展,但胜在安全平稳。当日雍博文入住酒店时,这位野比经理跑前跑后,安排得周到妥贴,所以印象极为深刻,此时一看野比康夫仍在,便松了口气,知道这酒店仍在日本法师协会的掌握之中,当下便进入酒店,直奔前台。
雍博文刚一进门,野比康夫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连忙快步迎上去,很是关切地问:“大天师阁下,您怎么没有随团一起回东京?代表团昨天下午就都撤走了。”却是好一口流利正宗的普通话,这位野比康夫虽然法术能力平平,但却能流利地说七国外语,在这里接待各国法师,也算是人尽其才。雍博文道:“我有些事情耽误了,没能随大队一起赶回来,野比先生,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我想尽快赶去东京。”野比康夫有些为难地道:“大天师,您不知道现在真文宗正在对我们发起反攻,到处都不太平,这路上很难保证安全啊。”雍博文却不在意地道:“没关系,安全的事情不用你担心,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只要安排行程就可以了,越快越好。”野比康夫道:“那好,我这就去安排一下。呃……”他打量了雍博文几眼,又道:“这可能得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为您安排个房间,您洗漱一下,再换套衣服吧。”雍博文低头瞧了瞧自己,衣服又脏又破,简直就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自打昨天起他一直摸爬滚打,身上早就造得不像个样子,野比康夫这一提,他自己也觉得看不过眼了,便点头应允。
野比康夫连忙招呼一个前台服务生叮嘱了几句,便让他带着雍博文到1506房间休息,自己则去安排车辆行程。
雍博文随着那服务生上了电梯,正要按钮关门,却见四个人急匆匆跑过来抢在关门前挤进电梯内。那是四个年轻女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超短裙小吊带大高跟,浓妆艳抹,妖媚异常,一看就能猜到她们是从事哪行的。再高级的酒店,从事这种行当的女人也不会少见,只不过随着酒店的等级而比外面站街的野妓越加高级罢了。
四个女人要到十六层,进了电梯后叽哩咕噜地飞快交谈着,不时发出一阵阵大笑,显得非常开心,偶尔还回头跟那个服务生和雍博文说几句话,那服务生不咸不谈地应付着,显然不怎么瞧得上这些妓女。虽然这位看起来只是个酒店的普通服务生,但身上的法力波动比起野比康夫这个经理来也不多遑,想是日本法师协会安排在这里保卫安全的法师,大抵是因为现在非常时期,所以连普通服务生都用上了有一定水平的法师,至少两日前雍博文在这里住的时候,还没有发现服务生中有这种水平的高手。像这种水平的法师瞧不起这些靠卖肉维生的妓女也很正常。
电梯一直未停,很快就过了十三层,那个服务生突然对四个妓女说了几句什么,那四个妓女便侧过身子,把门前的地方让开。雍博文会意地往前走了两步,四个妓女自然地挪到他身后。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停在十五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雍博文正要往外走,却赫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和尚。
黑白相间的粗布僧衣,竹杖芒鞋,虽然在室内却依旧戴着斗笠。
竟然是真言宗的僧人。
那和尚一言不发,挺竹杖便刺,杖尖带起一道尖锐的破空风声,虽然是钝头,可单听这破空声就能知道,如果被刺实了,怕是当场就得被扎透。
雍博文奋力向作势前迈地步子撤回,向后退步,躲避那刺来的竹杖,可他退了一步,身后突地伸过数条手臂将他牢牢抱住,又湿又滑的绳状物体宛如活蛇般沿着身体四处飞快伸延,将他捆了个结实。一个人头蓦得自肩头滑到胸前,冲着他咧嘴一笑,赫然是那四个妓女中的一个,依旧是那张浓妆妖艳的脸孔,此时却扭曲得仿佛妖魔,她的脑袋下面拖着一大长串东西,却是内脏和肠子,那肠子正是捆住雍博文身体的绳子。紧跟着,另外三个妓女的脑袋也探了出来两个是从腰间,一个是从胯下,她们的内脏肠子纠结缠绕,沾得雍博文满身都是腥臭的沾液。
那个服务生凶相毕露,双手捏起拳印,狠狠砸得雍博文的脑袋。
而此时,那电梯外真言宗和尚的凶猛一刺也已经到了近前。
便听砰噗两声,服务生的拳头和和尚的竹杖几乎不分先后落到了雍博文身上,雍博文的脑袋被一拳砸得粉碎,便好似个烂西瓜一样将红白之物喷满了大半个电梯,人人都沾了一身。和尚的竹杖准确无误地刺入雍博文的心脏部位,便好似刺破一张薄纸般扎了进去,将雍博文的身体扎了个对穿,连同在后方紧紧抱住雍博文的一个妓女的无头身体也被扎透,竹杖去势尤自不止,直刺入后方的电梯壁上,深深扎了进去,恰似将两个无头尸体如同糖葫芦般扎成一串钉在了墙上。
那真言宗和尚大笑道:“什么大天师,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说着掏出手机,按了快捷键,待接通,便迫不及待地道:“雍博文已经伏诛!”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咦,似乎有些不相信,“你们杀了雍博文?怎么杀的?确准那确实是雍博文吗?”真言宗和尚将经过述了一遍,肯定地道:“野比康夫确认过,这确实是雍博文没错。”电话那边的人沉默片刻,这才道:“很好,你立了大功。雍博文的发尸体要妥善处置后,然后派人送到东京来。虽然已经从大乐金刚那边确认他不是青龙金胎,但他毕竟是国际法师协会正式认定的大天师,不能草率处理!”真言宗和尚应了一声是,收起手机,嘿嘿笑了两声,对着电梯里的服务生和四个身首分离的妓女道:“把他的尸体收起来,东京那边想要看看,大概是以为我们在骗他们吧。嘿,也难怪他们不肯相信,这雍博文自打来到日本,搞出多大的事情,连高野山都让他给炸了个底朝天,总山本那么多高手拿他毫无办法,却被我们这两个外堂弟子给轻而易举的杀掉,不易于是扇了他们一个大大的耳光,看他们这些本部弟子还怎么在我们外堂弟子面前趾高气昂!”说着话抽出竹杖。
靠着竹杖支撑才维持不倒的无头尸体,随即向地上栽去,那四个妓女飞快地收起内脏肠子,四颗人头带着那一堆下水飞到自己身体上,顺着脖子把东西重新放进去,最后才把脑袋稳稳当当地安在脖子上,随即弯腰把那尸体抬了起来,刚要往外走,却突然发现那尸体的外形急速变化,最初变成了一身酒店服务生打扮的样子,却是与那站在电梯门旁的服务生的衣着打扮一模一样。四人愕然抬头,却正看到那服务生一脚跨出电梯,抬起右手,伸食指在那真言宗和尚的胸前轻轻一按。
那真言宗和尚轰然爆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