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包厢里只有林若曦低低的啜泣声不断响起。
唐宏轩起身到了她近前,脚还没站稳,林若曦立刻退开一步,始终抽抽搭搭的低着头。
他皱了皱眉,面上浮起一丝无奈,“放心,我不带你回东山,更不会把你怎么样。乖了,别哭了,嗯~”轻叹一声,伸手去替她拭泪。
头一偏,躲了过去,朦胧的泪眼中带着惊惧。
唐宏轩动作一顿,面色有些不好。
林若曦垂了眼帘,手背在脸上胡乱的蹭了蹭,渐渐止住了啜泣。
唐宏轩见她哭得花猫一样,也忍不住唇角上翘,“吓到你了?你早乖乖的,不就没这事儿了。”
土匪逻辑!
林若曦心里冷哼了一声,深呼吸了两次,低低的开了口,“唐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浓眉一挑,眸色骤然转冷,“纠缠?!”唐宏轩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情绪起伏,但熟悉他的人若是听到,都会明白……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然而林若曦下面的话却轻飘飘的将一场疾风骤雨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唐先生,我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想法也不是我能明白的。”她咬了咬牙,声音里似乎带了某种决绝,“我爸爸死得早,车祸。按理肇事的应该判刑蹲牢的。可是那家人在镇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最后拿钱了事。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伸冤无路只能认了。”说着哽咽住。
“乖,若曦,别说了……”
“您让我把话说完。”她抽了鼻子,“妈妈养活我不容易,先是给人打零工,挣得太少,就去摆小摊。可每个月还要给那些地痞流氓缴份子。那又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上面有人罩着。势大压人的道理我从小就明白,也没少吃过苦。我只想毕业之后找个工作,好好的过日子。您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我招惹不起。我一个学生,无财无貌,只求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生活。所以……也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林若曦说得认真诚恳,吐字清晰且缓慢。
寂静的室内,她清润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像一泓清泉,缓缓流淌,流着流着便进了他的心里。
唐宏轩蹙眉敛目,看着眼前的人,向来冷硬的心,竟蓦然升起了一丝怜惜。
“若曦,乖了……”他伸出手,揽上她削瘦的肩膀,轻轻带入怀里。
这一次,她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挣扎。
“不会了,那些以后都不会了……乖……”他低沉的声音清晰缓慢的在这夜里划过,像是哄劝,又像是承诺。
那是他唐宏轩要定的女人,没有人可以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一辆路虎硬是被飚出了火箭的速度,终于在关门10分钟前赶到了M大。
黑色轿车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嘎”的一声停在了路边。
“谢谢。”片刻的沉默后,林若曦缓缓开了口。
唐宏轩看着她的侧脸,又忍不住逗弄,“谢我什么?”嘴角微勾,笑得很柔和。
“谢谢您送我回来。”她扭头看着他,眼神十分诚恳,让他不由一愣。
她的脸上泪痕犹在,因为哭得太久,嫩白的皮肤而有些泛红。唐宏轩有些心疼,放柔声音道:“时间不早了,进去吧。”
林若曦沉默着点点头,解了安全带,正要去推车门,他忽然叫住了她,“若曦……”
她扭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黑暗中她不挣扎不警惕的模样是那样的恬静美好,唐宏轩就这么看着她姣好的面孔,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软酥酥的。
俊朗的眉眼间皆是柔软的暖意,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不和我说声再见?”
“再见。”说完,推开车门,上身刚钻出车外手又被他握住。
身体一僵,她立刻抽回手,又恢复了警备状态。
唐宏轩低笑了一声,柔声道:“别怕,以后……都不会了。”
林若曦闻言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绚烂如花,晃了他的眼。
她的理解是,唐宏轩多少还是有点儿同情心的。以后……他都不会再纠缠她了。
“马上要关门了。”她推开车门,又顿住,极度恳切的又对他说道:“再见。”希望再也不见。
然后,兔子一样跑向校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唐宏轩黑亮的眸子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许久,收回了视线,目光却定格在身边座椅和车门的缝隙处。倾身过去,修长的手指从那里夹出一只粉红色的钱夹。
他笑着打开,里面夹了一张她和一个中年女子的合照,看样子似乎是她的母亲。母女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某个广场中央。林若曦微微俯身,下巴抵在母亲肩膀上,笑得幸福灿烂。
唐宏轩轻笑着合上钱夹,收到了口袋里。双手抚上方向盘,脚下狠狠落在油门儿上。
黑色的路虎呼啸着,冲入了无边的夜色。
之后的一段时间,唐宏轩果然再未曾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食堂,兼职,宿舍,林若曦回归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单调,却无比充实。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至少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不同。
林若曦觉得自己比从前更加热爱生活了,因为她觉得这种踏实平和的生活也是来之不易的。
这就好比是你的对门住了一个患有强迫症的邻居,每天夜里在你熟睡的时候都要去敲你家的门,搅得你无法安睡,疲惫不堪。
忽然间有一天,你发现你的邻居搬家,从此世界恢复了宁静。
你怎么不激动兴奋,感叹生活的美好,世界的和平。
其实,林若曦那晚的做法一是在赌,赌他的心态。唐宏轩那样的人久经风月,万花丛中流连,什么样的风情没见过。新鲜的也许只是她的清澈和不识抬举,也许一旦她示弱了,他便会觉得无趣,进而不在纠缠她。
另一方面,她真的是天真的抱着那么点儿侥幸的心理,希望唐宏轩多少还能剩下那么一星半点儿尚未泯灭的良知,能够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穷二白只求安稳度日的小透明。
可一切的一切,也都只是她想当然。
他的以后都不会了,意思是以后不会再吓唬她了。而非她所理解的以后都不会再纠缠她了。
唐宏轩万花丛中过不假,可也正是因为无往不利,从未失过手,才更加对她起了兴趣。硬的也好,软的也好,她越是拒绝,他便越是兴奋。况且,她是他从一开始就要定的,就是腻歪了,也要圈起来养着,哪有没到手就放弃的道理。
至于良知这东西,唐宏轩有没有?
当然是有的,不过掏出来扔到路边上,恐怕狗都不愿意吃。
所以,平静只是表面上的。
林若曦发现丢钱包是两天后的事情,她平时吃饭在食堂刷饭卡,晚上兼职公交车用IC卡。用钱的地方不多,而且口袋里有些零钱,足够两天的零用。
直到第三天早上她要去食堂给饭卡充值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钱包竟然已失踪两天。
遍寻不见之后,确定是丢掉了。
林若曦不禁大叫倒霉,郁闷之余却又安慰自己……破财免灾。虽然身份证银行卡还有那八百块钱的工资都在里面,可若是这些能换来现在的平静,值了!
可她意想不到,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因为就是这表面上的平静,也在一个星期之后,被唐宏轩亲手打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