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的传统邓九公清楚得很,戎族虽然有着大大小小上百个不同部族,但都信奉同样的神灵,听说是什么西昆仑山的圣母娘娘和昊天上帝,而能让这百余部族统一行止的,也只有这两位神灵的旨意了。
“神旨吗?……玉虚宫和瑶池联合在一起了?”孔宣的眉头锁的更紧了,这是周戎两族全面的联合,更是东西昆仑的全面联合,他开始以为姜尚不过是收买了一些小部族,可事实相去甚远。
孔宣在自己座位上心神不属,那边邓九公已经问完了话,两个戎人毫无隐瞒,把他们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九公听得心里沉重,吩咐将三个俘虏带下去看管起来,以被日后再有疑问时再细将询问。带下俘虏,九公面沉如水,环顾诸将,“诸位,哪位有退敌之策?”
众将一片默然,谁能有什么办法呢?兵力相差数倍,敌人又是突然间就到了城下,没趁势攻进来就不错了,让叁山关的兵马有机会收缩进城,还能僵持一段时间,这样,失去了野战偷袭的可能,想击败人数是自己三倍以上,战斗力又不赖的大军,门都没有!
九公一时间自己也没了主意,他计算了一下西周可能拿出的兵力和犬戎动员的总和,心里清楚,汜水、青龙两关恐怕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局面,太鸾的援军是不用指望了,唉……这是绝境啊!只好和周军拼消耗和粮草了……
就在这时,土行孙从座中跳了出来,朗声叫道:“大帅!末将愿领军破敌!!”
众将一愣,八成的人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神色。
“哦?”邓九公心里倒是有些震动,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竟然还是这位平时饱受不公的对待,没人正眼去瞧,甚至人人厌恶的小小偏将挺身而出,不说他到底有没有办法,单是这勇气,就让九公对土行孙高看了一眼。
“大帅,其实……末将要说的,在座的诸位都想得到,只不过,没有人有用气去做罢了!那么,就让末将来走一遭这鬼门关吧!”土行孙用富有挑衅意味的目光扫了一圈,看得许多将官怒气勃发,仿佛受激不过,也要上来抢先出击一般,可是一想到其中凶险,所有人又都灰溜溜的把身子缩成一团,唯有一脸忧色的孔宣除外,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场中发生的一切。
其实土行孙也并非是个一勇匹夫,不知轻重,自己要做什么、里面有多危险,他很清楚,本来也想等别人去送死,他原本以为孔宣一定会挺身而出,毕竟快成大帅的女婿了,虽然这一点土行孙不愿意承认。可是,出乎意料,孔宣居然一脸忧愁的缩在了座位上!还等着好好扯孔宣后腿的土行孙瞧见了机会,孔宣都“不敢”出击,把叁山关、把邓家抛在脑后,忍辱偷生,那么,自己站出来,顿时就能压孔宣一头!受大帅赏识自不必说,便是一举虏获小姐芳心都未必没有可能!
邓九公心中苦笑,这个土行孙!一出场就把所有人得罪一遍,唉……真是,不是大将之才啊!顶多是个出奇兵时所用的悍将,连独当一面都做不到!九公心中腹诽,口中却说:“孙将军,有何妙法,可解此围?将军不妨明说!”
“方法就摆在明面儿上!”土行孙这话一出口,所有将军一齐撇嘴,好嘛!出口一句话连大帅都给得罪了,大帅问你,答就是了,还什么“摆在明面儿上”,这不是说大帅蠢笨,连很明显的计策都想不到嘛!
土行孙对这些毫不理会,他很习惯、似乎也很陶醉与自己的说话方式,以及这种说话方式带来的后果,“周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构成复杂,号令不一、指挥混乱,尤其那些犬戎部落!末将去抓舌头的时候,亲眼看到犬戎士兵只听从自己部族头领的命令,其他人谁也指挥不动!而且,这样的部族竟有不相统属的几十支之多!嘿,周军自以为人多势众,却先给自己弄了个大大的弱点!末将愿意领精锐突袭犬戎的营帐,只要一击得手,混乱将会在周营中不断扩大!周军必然一败涂地!!”
九公对刚才土行孙话里的毛病毫不在乎,他知道这土行孙是这样说话习惯了,听完土行孙的建议,九公笑问道:“不错,突破口选在犬戎是不错的,可是,你想没想过?犬戎小部族虽然号令困难,自闭保守,但这一个个单位战力却不弱!你若能在短时间内一举击溃一个部落,自然可以引起周营大乱的连锁反应,就像太鸾突围时那样,可是,万一你被阻击纠缠……周军援军从容布置一合围,你就葬身无地了!”
土行孙傲然一笑,这个表情在他阴测测的脸上很少很少出现,“大帅,这个道理末将自然知道,但末将愿意去作!如果末将成功击溃一只戎族部落营盘,大帅便领全军杀出,直可将这支周军杀个片甲不留!而若末将失败,大帅可统军不出,继续坚守,损失的不过是个无能之将而已,博的过!”
土行孙一席话说得在座诸将赧颜,这样儿的矬子都敢站出来,还说自己是无能之将,那不敢出战的自己又是什么?当下,再也忍受不住的孙红、赵升二将站了出来,他们平时很受邓九公看重,若此时继续龟缩,太也说不过去。
“好!”邓九公一拍桌案,“既然三位将军有意行此险计,那就决定了!我叁山关内共有精壮之兵六万,另有一些老军,当可凑足十万之数,你们三人各选一千五百精锐,全军皆供你们挑选!尽快磨合,三天后出战!这两天先磨一磨周军的锐气,让你们成功的可能更大!”
“谢大帅!”三人同时谢道,土行孙面色不愉,自己的风头,偏偏又让这两个死鬼分薄了去!决定作出,邓九公又调配了一番人员物力,时间过午,会议才散。
众将一出帅帐,一直担心的看着孔宣的邓蝉玉忙跑到孔宣身旁,而孔宣此时还没有离位,依旧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
“孔宣!”邓蝉玉乃是将门女子,英武直率,向来直呼孔宣之名,但语气中饱含情意,“我知道你不忍心扔下我,这才没挺身出战,我知道你不是懦弱的人!不用难过啊!”
“嗯?”孔宣被从思绪的反复衡量之中唤回现世,他先是一愣,接着也不理邓蝉玉的话,直接向正看着他的邓九公问道:“父帅,……唉!小婿有句话要直说了,小婿喜欢蝉玉,会永远守护着她,不想她陷入危险,可是现在……,父帅!我实说了,城外的周军是不可抵挡的!周人和戎族背后的力量联合了!我们根本无法抗衡!不如……”
“不如什么?”邓九公脸色早已沉了下来,冷然问道。
孔宣一狠心,“不如父帅挂了官印,散了诸军,我会保护父帅一家逃往南方!当然,投向周人也可以!”
邓九公用从没有过的轻蔑目光盯着孔宣,邓蝉玉呆立一旁,泪流满面,九公冷笑一声。“好啊,真是危难之时见人心啊!孔宣,你出去,看在多年共事的分上,今日你的话我当没听见,以后也不要叫我‘父帅’了,也不要再见蝉玉了!”
邓九公绝情话说出口,孔宣却没有出现多么痛苦的反应,反倒是比刚才说起自己的建议时更加冷静,毫无表情,他低头向邓九公行了一礼,又对邓蝉玉抱歉的一笑,走出大堂。
整个下午,土行孙等三人忙碌的在座座军营进进出出,挑选健卒,还差点儿为了抢个好兵打了起来,而周营却安静得很,似乎所有周军都睡着了。到了夜里,叁山关沉静下去,闹哄了一天,选好兵卒的土行孙等人也去歇息,周营中却又悄悄的忙碌起来。
通过杨戬,姜尚几乎是实时观看叁山关里的动静,夜幕降临后,他把一营营的戎族部队调到围城前线,却把真正的周军调出营盘,在丽山宫修士的协助下,无声无息的撤到离城三十里的地方,在姜尚看来,日后大周是要坐天下的,多死一些戎族,只有好处。
孔宣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之中,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个苗条健美的身形拦在他面前,“孔宣!你为什么说那些要逃走的话?!你真的怕了吗?你一定有苦衷对不对?!”听声音正是邓蝉玉。
孔宣一阵苦笑,“蝉玉,有些话说起来是很难接受的,有些事情我知道,我可以说给你们听,但我又不想告诉你们我为什么知道,底层的真相怕你们接受不了,……蝉玉,我没有放弃你,我还是会护在你身边的,回去告诉大帅,在这个众神卵翼下的世界里,一场战争的胜负已经和人类没有什么关系了……”说完,孔宣从邓蝉玉身侧走过,融入黑暗。
杨戬卓立在阴冷潮湿、恶臭扑鼻的地牢里,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反而很兴奋,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当然,也从来没有被人关在笼子里的经历,他一边运转本体探察关内情况,再通过高维震荡将信息传回周营,一边兴致勃勃的观赏地牢里每一寸腐败森寒的墙壁,享受着被囚禁的乐趣。
突然,杨戬脸上挂着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肃然与冷峻。铁栏外,空间一阵荡漾,一个人凭空出现在栏外,这人杨戬有印象,上午在敌军的大堂上,见过这名将领,当时并没有引起杨戬的丝毫注意,以为他是一介凡人,没想到,竟然是一名修士!
杨戬悚然而惊!修士?我却感觉不到?!难道,这人的实力竟然远远超过我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