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帝师’宇不凡并非如我想象的那般!”良久,沈彦尘才慢腾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为何为着所谓的‘太平盛世’他们总能如此的寡情刻薄。他们为何总觉着自己是正义的。”沈彦尘抬起头看着白诚轩,最后慢慢的问道:“伯伯,你说是否做一个英雄真的要如此,是否为着心中所求,必然也是要介于黑、白之间?”
白诚轩沉吟许久,老者也是明白此问不可轻易回答,一时两人皆是一静,最后白诚轩终于开口说道:“彦尘你可还记得日是『笃行客栈』那个说书匠,他说及英雄之时,曾有如此之言‘囊百世、万世为用,其人虽死,其道不衰’,他将世之英雄归结于‘道’,可在伯伯看来也非是全对,他还是少说些,在这‘道’之外便是还有一个‘畏’,也如你心中想的一般,世间不曾真正存在过‘太平盛世’,是以…那里又有什么真正的英雄存在。古往今来,国势渐张必是自承是千古未有之盛世。可往往盛世之下已生乱迹,之后未及许久便是衰败、崩裂。上古之世过于久远,如今难述其详,可你若是留心看也不难发现每有‘盛世’之论,到底何为‘盛世’它不取决于民生如何,更不取决于黎民营生种种,都只不过一姓基业最为稳泰之时,对于‘上位者’们常言的‘盛世’其实便是草莽收声、龙蛇俱蛰而已,再有其实你看不管是暴君、贤君,‘盛世’对于他们其实并无什么重要,最为重要的没有异己之辈,天下山河还在自己手中。今时今日看起来天下九州颇有清平之景,可如今的胤国帝君李启民也非是个良善之辈,他心中所求的非是如此一个承平之世,而是欲求一个武功远迈先祖的霸业。”
说来如今胤国帝君李启民在百姓之中素来有贤名,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却心中有些疑惑,跟何况如今九州六国之间胤国已有共主之誉,遂问道:“伯伯你为何有此一说,如今胤国五胡来朝、国势正隆,难不成帝君还要再起干戈不成?”
白诚轩道:“说来当日在崔氏宅邸之中我也曾见开胤帝君李鸣珂,至于如今的李启民也是曾有一见,此人才干、武功都是不及先祖,但是心中所存抱负却也是不小,如彦尘你所想的‘盛世’,其实多半是民生得安、粮桑充盈之上,可对于李氏一族来说真正的‘盛世’却不是如此,他们想的是兵出边地、剿灭异胡,得令五胡缴玺、诸王臣服。在有便是削四镇将军府,彻底收天下兵权于己,更有甚者贬斥天下名门望族,即便是诸子百家之流也要各自解散,最好是黎民百姓除了锄头、犁耙无有别的铁器,如此异胡已灭、兵权归己,便是黎民百姓有不良之民可金铁无有,待到那时才是个帝君的‘盛世’。如此之后,这君王们再要求的便是长生不老之术。”老人看着沈彦尘,接口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盛世之念,其实这都不是盛世,它是…”
听着白诚轩将这番话说完,沈彦尘心中已是有一种惊骇,若真是如此岂非是一场天下大乱么,而白诚轩方才一问,沈彦尘自觉不自觉的回答道:“这是……欲望!”
白诚轩点头道:“其实便是如此,黎民的欲
望所求不过营生之间、帝王的欲望所求囊括四野,而诸如诸子百家之流,虽是自有其堂皇之言,可他们的欲望也不过是…欲以己道为用,立万世不衰之威,这份清高和自诩本就是最不可戒除的欲望,往往最初只是求的是心中的一个‘正义’,可到了最后,此中之人便觉自己便是所谓的‘正义’,他们常说为着‘太平盛世’更多的便是一个欲望得全,谁又会在乎为其中毁掉多少家庭、杀戮多少百姓,只因在‘上位者’的眼中,黎明百姓不过是蝼蚁,而且是如何蹂躏也必然不会死绝的蝼蚁,杀完一批自然还有另外的一批可堪自己驱使,世间何曾真正有爱民如子之人。便是在开胤‘帝师’宇不凡,他眼中,天下黎民未必真的视若蝼蚁,在他看来自己何尝不是立身万民之上的存在,他视万民为人…也视自己为神、为圣。也非是他一人如此,千百年来诸子百家的贤者、大能可说都是自视为天降之才,世间万民是需得受他们指点、教化的。”
这时白诚轩忽然转头看着沈彦尘,轻声道:“世人必然是皆会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心绪,若是于此之外又能有一个‘自知之明’的心,那时便可说已然超凡脱俗了,黎民百姓常称道的‘圣贤’其实便是如此,伯伯今日将这些,其实都是知你往后之路必然艰辛非常,若是陷颓势之中,以你的性格必然是锲而不舍,可若是日后得势,伯伯也望你存一份‘自知之明’。伯伯虽无子嗣血脉,可心中已然是视你为子,你能做到如此的话,即便往后伯伯有朝一日不再你身边,那时我也心中得安。”
沈彦尘轻声‘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听着老人这番话,自己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白诚轩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言到:“真应了一句‘人老话多’之说,正说当年之事,伯伯却是不知不觉是扯的远了些,如此闲话不谈,却说在崔家作坊之中,宇不凡这一番话说完,谢厌兵却是嗤笑一声,他虽是什么也没说,可便是我也能觉出他神情之中是带着种厌恶,一旁宇不凡却是不以为意,遂即言到“厌兵你、我‘龙翔凤翥’之称其名多年,但真正说来彼此也是武道击技之中的好手。几年来便是鸣珂也没瞧见过你出手,更是无人知你使的何种兵器,你从来是身无佩剑,可我却是偶然之下得知你修的是『剑道』,或许你的身份来历是和传说中的『西祗剑门』有关,不过这也只是我心中推测,片刻之后你我生死相搏,其中秘密不凡也就知道了。”
沈彦尘急忙道:“这么说来,当日一战竟是‘帝师’宇不凡率先出演挑战‘凤翥’谢厌兵!”。
白诚轩道:“听宇不凡如此言语,谢厌兵已是知道此战难免,随即将我放到地上,待一旁惊慌失措的父亲将我抱起,才听谢厌兵道‘世人常言命有定数,天道之中更藏玄虚。我虽取名厌兵,可说来这些年做的却都是征战之事,可我心中也盼着乱世烽烟早熄,我虽识‘天命’,可最后却是难识‘人心’,你是千载不出的奇才,本来以你、我二人之能,平定乱世不过等闲之事,只是我料不到你却多了份私心,人常说离崩于‘文昌侯’之手,可难
道你也不知其中关键何在,便是得建一朝又能如何,千年之忧患未除,天下之势再次崩裂也不过旦夕之间,你又如何要这般的自欺欺人,你言要建一个‘太平盛世’,可明明那只是个昙花一现的迷梦。’”
听着白诚轩的叙述,听着那一句‘千年之忧患未除’,沈彦尘再次想到那个『洗墨湖』之中的梦,这个梦虽是只出现过一次,可梦境却是那么的清晰,…千年之前的儒、释、道三教圣贤,被重重封印的一红、一黑两件兵器,还有最后两件兵器化身而成的巨龙,那铭刻于石柱之上的诗句—‘燹焚八荒毁宗灭道、兵戮九州天罚赦罪’,沈彦尘想将这个梦说给一旁的老人听,可其中的怪诞、离奇又非是那么好解释,似乎猛的有一丝的灵感和明悟,可继而陷入的又是迷惑,难道说自己所见的这个梦,它竟是和谢厌兵所说有什么关系不成。只是越是深思之下,沈彦尘越觉得像是看到一片茫茫的、无头无尽的迷雾。
只听白诚轩道:“听着谢厌兵之言,宇不凡神情之上似乎也是有所触动,半晌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至此谢厌兵也不再开口说话,最后有好一会两人几乎是同时道了一声‘请’,然后两人齐齐步到作坊之外,便是至今我还能记得两人得不约而同,两人一行至外,便听其外面湖面暴起滔天巨浪,一时竟是震的整个作坊震颤不止,我们‘五姓’之人便是想逃离,那般情形下诸人已然是胆战心惊,父亲将我抱在怀里,嘴里是不住的叨念‘别怕、别怕’,可说起来我年纪尚幼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因此到是真不曾害怕,他一声声的‘不怕、不怕’倒像是自己说给自己。那着我的手也是不住的颤抖,只听外面是爆响不断,天色似乎都猛的暗淡了下来,作坊之中众人实在是按捺不住,便开始朝着外面悄悄窥视,众人这一望之下,有几个年岁渐长的老者竟是一下子跌坐地上,口中喃喃道‘这…这神…神…’,到最后,我只听清旁边的白姓叔公不住说道的是‘不是人’三个字,只见作坊之外那湖面之上有水柱如龙如蛇,一身青衫儒服的宇不凡便立在水柱之上,谢厌兵是背对着我们,可凭虚御风也是站立在湖面之上,宇不凡一侧是水势汩汩如沸,谢厌兵周身之间却是静水无波。”
沈彦尘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紧,其名的‘龙翔凤翥’彼此终是启战,这其中的‘龙翔’宇不凡此后还能名动天下数十载,而‘凤翥’谢厌兵却是昔年才俊无人知,难道谢厌兵便是败亡于此,只是听老人所讲,似乎谢厌兵的武道击技并不在宇不凡之下,可为何此战之后,曾经的稀世智囊谢厌兵却如没有存在过一般?
…………
闲扯一段,龙翔凤翥一卷主要是回忆,可以说也是对白诚轩的身世做一个完整的交代,老人的设定是取一个“真儒”和“狂儒”兼具的形象,匕首一直是觉着儒的概念历来是比较宽泛的,未必儒者皆是要穷究诗书之中,稷下之中多学士,未必草野无鸿儒。其实很多道理是阅世而得之更见高深。
亲们,也都加油吧,估计十月左右匕首要去为努力人生奋斗了,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