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的时光如溪水般潺潺流动,带走了那些凌乱不堪的往事一点点的流向了永恒的寂静,却带不走那份相应的回忆。
眼下的时节,已近仲春,天地间的万物在不知不觉间相继复苏复苏,迸发出了盎然的生机,较之早春时的朦胧春意,与略带凉意的清风,此刻的天地才算真正的进入了春的殿堂。
满山的油菜花焕发着一波又一波金色浪潮,田间碧绿的小麦,新抽的麦穗株株都是颗粒饱满,散发着馨香迷人的麦香,田里乡间,一派丰收前的景象。
渭城西郊的杨柳湖畔,阵阵微弱的清风有气无力的吹着,河岸边不知何时枝叶繁茂的杨柳,低垂的柳条在平静的湖面荡起了阵阵的涟漪。
三两只勤快的蝴蝶蜜蜂,欢快的在争相开放的花卉间起舞,诠释着春天里独有的美丽,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宁静而又温馨。
午后的阳光,带着丝丝的惬意洒下,暖洋洋的让人不禁升起了几丝倦意,杨柳湖的中央,一叶扁舟静悄悄的横着。
燕溪辰半眯着眼睛,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仰面躺在湖心的小船上,手中提溜的红瓷空酒瓮,晃荡晃荡的灌满了河水。。
舒服的享受着惬意的阳光,燕溪辰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走了起来,刚毅的脸颊上,不经修饰的胡渣上满是未干的酒渍,为那俊逸的脸颊上又平添了几分粗犷。
在雨曦随着司马凌风走后的几天里,燕溪辰忽然觉得无比的失落,没有了雨曦每日里蹦蹦跳跳的嬉闹与近乎无赖的缠着他东奔西跑,总觉得日子平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可是到底少了些什么,他又想不到,也说不出来。
雨曦走后,燕溪辰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糜烂,每日里除了酗酒成命之外,就是呆在酒肆的阁楼上对着画像感怀过去,只是不知不觉间,他思念感怀的对象中又多了一个雨曦。
每每想到雨曦,燕溪辰的心中都是一阵的无奈,好在无聊烦闷的日子中,多了一个喝酒谈心的对象,日子才堪堪过的说的过去。
想着,燕溪辰淡笑了一声,回首望向了湖心亭中怀抱着大钝刀,靠着亭柱凝神小憩的帅捕头,拎了拎手中的红瓷酒瓮,仰头就喝,直到感觉到了不对,猛然间想起了早在之前酒水便已下了肚,这才悻悻的将河水吐了出来。
几天前的事情后,虽然碍于司马凌风西晋太子的身份,太师公子童洋并没有找上门来,但是那个捻仇必报家伙,还是利用了他父亲的职权,将帅捕头衙门的公职撤了去。
此后,无所事事的帅捕头便与无所事事的燕溪辰混在了一起,于是两个无所事事的人走到了一块,无聊的日子便也凑合着打发了过去。
望着湖心亭中帅捕头那明显稚嫩的脸,燕溪辰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前的少年,对于被衙门撤职,虽然满脸的不在乎,但是燕溪辰知道此刻他的心中应该满是对童洋的痛恨与不甘,这一点所有的人都为他感到惋惜,同时也无能为力。
“唉,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燕溪辰长叹了一声,挥手将装满河水的红瓷酒瓮用力的丢入了河里,然后又缓缓的在小船上躺了下来,原本平静的心神也如同湖水一般,荡起了阵阵的涟漪。
在他的心中,无论帅捕头表现的有多么的坚韧,也始终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还未完全长大的孩子罢了,虽然他自己并不比对方大多少。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许这一句话,便是这个纷争不断的乱世之中,最真实也最不愿意相信的写照吧。
“嗯啊。”也许是红瓷酒瓮落入河面荡起的水声太大,湖心亭中闭目小憩的帅捕头慵懒的伸展着腰肢,缓缓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燕大哥,哪找的小船呀,你可真会享受。”湖心亭中的帅捕头理了理衣冠,纵身跃到了湖心的小船上,强大的下落之力使小船一阵的晃荡,差点将躺在小船上享受着日光的燕溪辰晃到了水里。
“这么样,接下来准备这么办。”燕溪辰一个挺身,狼狈的稳住险些被帅捕头的冲力晃得落入水中的身子。
“还能这么办,我除了当捕头什么都不会,看来西晋是待不下去了,过段日子我准备去别的国家,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闯闯,大男人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可不是个事。”帅捕头缓缓的在船头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低头神情温和的望着燕溪辰。
闻言,燕溪辰也缓缓的坐直了身体,摇了摇头,微笑着答道:“不了,外面的江湖太险恶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小地方,有家人,有酒喝,多好。”
“你说的也对。”帅捕头仰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叹道:“不过,人各有志,我还是决定出去闯一闯,增加点见识。”
“这样也好,不过记住要活着回来见我。”燕溪辰感慨了一句,修长圆润的五指温柔的抚摸着甲板上大钝刀布满花纹的刀鞘,心生感慨,叹道:“还有,莫让大钝刀失了传承,我想,刀疯孔锵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帅捕头默然无语,郑重的从燕溪辰的手中接过大钝刀背在了身上,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身上的大钝刀一下子重了许多,重到了他幼小的身体快要承担不住的程度。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责任吧。”帅捕头的心中轻声的嘀咕着,从刚刚接过大钝刀那一瞬间,他便已明白,大钝刀对于它来说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兵器了,更多的则是前人对他寄予的期望,有燕溪辰的,也有那个未成谋面的刀疯孔锵的。
杨柳湖上,望着眼前一脸的坚毅的帅捕头,燕溪辰赞许的笑了笑,轻摇着小船上船桨,荡开了片片的微波,缓缓的驶向了别处。
雁荡山上,通向山腹的山洞口,楚春红有些感叹的凝神望了一眼洞口,提着一口宝光湛湛的仙剑,缓缓的走下了山。
山风温柔的拂动着楚春红披肩的长发,吹着她白皙的面颊上,浮出了一丝晕红,一袭水红色的长裙衬着凹凸有致的身形,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师父,几年了,这个蜀山来的小姑娘终于第一次下山了。”山洞对面的山峰顶上,幽姬缓缓的收起了手中的千里镜,一头暗红色的长发随风飞舞,掩盖着着她那饱经风霜的容颜。
幽姬的身后,鹤发童颜的当代鬼谷子身着斗笠蓑衣立于山巅之前,双手端着青竹鱼竿,鱼钩抛在云海之中不知在吊些什么。
“她为了报仇而上我鬼谷,定然也会为了报仇而下山,这没什么奇怪的。”鬼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颔下几缕稀疏的胡须,气定神闲。
幽姬会意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了过去:“师父,你看,再过几个月就是墨家铸剑城,大开城门,迎天下英雄观礼神剑出世的日子,是不是该让帝烨提前出关了。”
“帝烨跟那墨逸毕竟有那么一层关系,此事还是缓缓再说,如今卓兴寻找狄成还未归来,帝烨闭关,楚春红下山寻仇,鬼狼野心大,杀戮重,其他弟子又不这么成器,所以还需好好筹备一番才好呀。”鬼谷子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后,又将心思投在了鱼竿之上。
一听到狄成的名字,幽姬的心神不由为之一晃,二十多年了,如果没死的话又这么可能一点音讯也没有呢,想着幽姬不由得在心中狠狠的自嘲了一番。
“还是派鬼狼去吧,如今也只有他一个人空着,等卓兴回来在去替换他就好了。”正当幽姬沉溺在过去时,鬼谷子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懵懵懂懂中,幽姬胡乱的应承了一句,转身向着山下走去,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便又被交了下来。
鬼谷子望着幽姬略显羞涩的身影,叹道:“记住,这一次你不可以去,去墨家的事情就交给小辈们去办就好了。”
幽姬机械般的转过头,茫然的看着鬼谷子,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脸上僵硬的表情却已经写满了为什么。
鬼谷子微微的愣了愣,轻叹了一声,说道:“二十多年了,当年狄成跳崖的事,你到如今还是没有放下吗,不要再执着了,这只会害死你的”
幽姬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转过身去,缓缓的走下了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深邃的眼眸中拂过了一丝失望。
“唉,傻孩子,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呀。”山巅之上,鬼谷子屈指认真的掐算着,良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斗笠下的脑袋摇了又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