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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对于那些想制造骚动的人来说,父亲的死的确引起了骚乱,但此时这些人却全部沉默不语。他们只是将父亲只放于一个说服祖父的位置上,而在祖父毫不留情排除父亲的事实面前,他们也没有继续干涉下去的能力了。卡迪亚斯憎恨那些带着微妙表情来到父亲葬礼上的人们,要是能恨祖父或许会轻松许多,然而在父亲死后,卡迪亚斯见到祖父仿佛一下子老去许多的模样,便无法生起恨意,可也不能轻松原谅他。于是,他就只好选择和家庭保持距离,不经任何人允许,实行自己当初的计划,他寻求着足以让冰冻之心粉碎的严苛,也在找寻足以和残酷世界抗争的强大。结果,联邦宇宙军成了卡迪亚斯一时的居所。

卡迪亚斯在那里了解到,即使是同样勤恳努力的人,其中也有分两种不同的种类。一类是为了让人承认,为了达成什么而努力;而另一类则是怀抱着不能不去达成的事,结果换得别人的承认。前者由于和思议获取其他人评价为前提,因此在重要的局面上缺乏决断力,相对的后者,由于目标常常设定在前方,因此他们不会被眼前的情况或良心干扰,在决断时也就不会犹豫。

若说父亲是前者,那么祖父就是后者。先把对于祖父的感情放在一边,卡迪亚斯自己也为了成为后者而努力。一组复承认为目的的父亲直到死去为止大都是祖父的附属品,可以说,他永远都是孩子。不能走上同样的道路,这个世界对于孩子没有过多宽容,更别提像个孩子一样活下去。不求他人回报,只为了让自己得到报偿,把这些时牢记在心中,去达成该达成的事。如果不能让个人完全独立,那么就只有用完即使舍的末路在等待着你。假如真落到那布田地,人就只会为无法得到的爱情和称赞感到愤恨,只会不停的诅咒世界,然后死去。

要做个大人。这信条使十八岁的青年强行剥去了少年时代的外表,面向干枯的外层世界。经过了十几年后,自己也成为了适合带上祖父眼睛的人,此时的卡迪亚斯又回到了比斯特财团。随之而来的三十年渡过的实在太快,可说是转瞬即逝。失去了很多,没能守住的也有很多,不过就算其他人不知道这些事,自己也是将其埋在心中的。

或许这种生活方式很寂寞,或许人生也只是狐假虎威的一场戏,用身体承受着亲人——最亲的家人的子弹,证明了己身也不过是被诅咒家系中一员的卡迪亚斯,在冰冷的心底如此默念。诱父亲背叛的祖父是个疏忽的人吗?他那么严格的要求自己,是不是也为此欠缺了为弱者考虑的心呢?还是说,他不得不用这种强迫观念来保护自己,因为他处在一个不如此作就会被击溃的立场上?他是不是个、本质纤细而又脆弱的人呢。

所以才会做梦。希望能找到足以托福“拉普拉斯之箱”的人,希望能取回应有的未来,怀抱着这种无奈的梦想,将自己整个人生都赌在这梦想上。面对着走上同样人生的自己,他问:可以原谅我吗?

这是个绝不寻求他人承认的赛亚姆·比斯特吗?不过逐渐迎来终末的卡迪亚斯很能够体会这些人生的不满,人会生儿育女,交托后事。接受了弑子这最大的痛苦,却还能的到孙儿承认的祖父,算是个幸福的人。

但自己却没有。不论是寻求宽恕的亲人,或是想要赎罪的对手,以及可以交托后事的人……自己是没有的,是孤独的。卡地亚思想。而这种孤独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孤独……

于半朦胧的意识下说出的语言从他的腹部的洞口掉落出来,成为漂浮在无重力之中的一条血线。觉得燃烧肌肤的灼热逐渐变弱,卡迪亚斯半梦半醒的看着流动在视网膜中的火色。

所有的精制工厂全烧起来了,火海将工厂区的内壁染成胭脂的颜色,那光芒与梦境中夕阳的光芒很相似。包容父亲,包容祖父,仿佛一族业障般燃烧旺盛的胭脂色之光,熏黑了“美加拉尼卡”的内部,吞噬横躺在火焰中的Ms残骸,将一切烧成精光。

自己的身体也很快会成为无数漂流物的其中之一,随之被火焰吞没。自从在指令参数室中弹后,辗转到达这里的卡迪亚斯流了不少血,可以说是行将就木。过不了多久,这暂且偃旗息鼓的火想必会燃烧的更加旺盛,但在那之前自己还有件事情非做不可。卡迪亚斯用失去知觉的脚踢踢墙壁,飞往收纳甲板里的安全区域。

他靠上气塞,用沾满鲜血的手抚上掌纹认证控制板,同时看向虹膜识别装置,解除了锁定的门扉敞开了。从正常运作的系统来看,特殊部队应该还没有找到这里,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伽艾尔并没有处理掉机密。卡迪亚斯感到胸中又再浮上与**的痛楚不一样的疼痛,伽艾尔没能到达这里啊……

那么,就只有自己来处理了。卡迪亚斯穿过气塞,进入气密室前方的安全区域。在完全封闭的广大空间内,“独角兽”那洁白的身体安然无事的落入他的眼中。

作为联邦军再编计划的一环,uc计划产物而制造的这Ms,背负着将人们带往“拉普拉斯之箱”的任务。看向那象征着可能性之兽的机体,卡迪亚斯用手抹了抹些许模糊的眼睛,此时他注意到刺鼻的臭味而蹙眉。不是错觉,这安全区域内的确起雾了,隔间的某处开了洞,使得工厂区的烟雾侵入进来。卡迪亚斯环视四周,因渐渐变浓的烟雾而舔了舔嘴唇,他蹬地飞往“独角兽”的驾驶舱。

既然有了侵入口,那么特殊部队随时会来到也不为奇。要消去机体的os拉普拉斯程序,还要尽可能破坏联动nTD的部品。虽然连一次活跃也没有就要破坏这东西的事实实令卡迪亚斯心痛,但绝不能让开启“拉普拉斯之箱”的钥匙落到联邦政府手中。正当卡迪亚斯望着身为nTD感应器的那一只角,对腹部驾驶舱侧目时,在他背后响起东西破裂的声音,推压过来的热风包裹住了卡迪亚斯的全身。

是从气塞那边喷出的火焰,这火焰攀附墙壁而上,扯下熔化的铁片,被推到墙边的卡迪亚斯从正面看着喷涌而来的碎片,比恐惧更强烈的不敢令他紧咬下唇。还什么都没有做,连“独角兽”的机密也还没有处理,结果却要落得这幅下场吗?就让一族的夙愿继续这么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却已然腐朽。

没有可以寻求宽恕的亲人,也没有能够祈祷救援的神,被愤怒和后悔烧灼而死——卡迪亚斯瞪着袭来的破片群,即将从口中喊出诅咒的话语,但此时横侧有什么东西撞了下他的身体,使他飘摇开去。

身体先是被推开,接下来又被拉着飘往装载“独角兽”的货柜处。卡迪亚斯看到火焰从脚边卷过,他用全身力气承受着破片群刺入墙壁时所产生的冲击音。此时他碰到从背后抱着自己的人的手腕,而在进入货柜暗角时手腕松开了,接下来这手从前方紧紧握住了卡迪亚斯的手。那人踢了下货柜的侧壁,拉着卡迪亚斯往“独角兽”的驾驶舱而去。注意到那人的侧脸,卡迪亚斯感到自己的手正在迅丧失力气。

“振作点!”

紧抓着将要松脱的手,巴纳吉·林克斯叫道。这又是梦?眨眼过后,卡迪亚斯反握住了巴纳吉的手,用心确认着那还年幼的肌肤触感。即使是梦也好。他想。没想到会在人生末期做这种梦,这一辈子看来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没想到被亲人刺伤的自己,居然会被另一名亲人所救……

但,逐渐接近“独角兽”驾驶舱的事实,告诉他现实的存在,梦一般的心境开始后退,腹部的痛楚不见减轻。卡迪亚斯重新凝视着眼前的脸,而巴纳吉回望了一下后又立刻转开了视线,他将卡迪亚斯安置在线性座椅上,自己则靠着驾驶舱门逆光看着这里。

他的容貌长得很像他的母亲,焦茶色的双眸看上去给人颇为顽固的印象。没有错,使巴纳吉,是安娜·林克斯的孩子。持续存在于心中一点,却从来没有机会回头正视的人生肿瘤,如今却和“她”一起唐突出现。令卡迪亚斯再度确认自己不诚实一面的容颜,此刻就在眼前。

“是你……”

事情之所以会至此的经纬并不重要,望着眼前仿佛奇迹一般出现的亲人,卡迪亚斯露出微笑。巴纳吉保持着沉默,只是用交融了警戒和迷惑的视线注视着这边。在他的背后由于爆炸而产生的火焰飞舞起来,照出他的轮廓,宛如夕阳一般的胭脂色光芒洒落在驾驶舱内。

将气塞吹飞奔涌而来的火焰由地板蔓延至天花板,正面的搬运口也烧起来了。用背部感受着热气的漩流,巴纳吉注视着坐在线性座椅上的男人。

是卡迪亚斯·比斯特。他沾有煤灰的脸看上去呈青黑色,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腹部不断有血渗出,但锐利的眼神倒没有改变。这的确是那位在财政界拥有巨大影响力的比斯特财团当家,是奥黛丽所希望见到的“蜗牛”的主人,也是将自己当作野狗一般看待的傲慢的人。而且,恐怕,他也是这场无力战争的起因之一——

自伴随着枪声的无线电断掉后约莫已过了二十分钟,巴纳吉仍找不到备用宇宙服,当他摆弄显像控制器观看“蜗牛”的地形配置图时,这张面孔忽然出现在眼前。虽然还有好多问题不能不问,虽然巴纳吉也知道面对受伤的人先要做的是急救,但他却没办法活动自己的手脚。并不是血的腥味是他不敢靠近卡迪亚斯,而是那双眼睛。当巴纳吉抓住那差点被火焰吞没的身体,将其带往驾驶舱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一直注视着他。明明很是锐利,却隐约湿润了瞳孔,将巴纳吉定在原地不得动掸。

那里没有被救的感谢,也没有迷惑,虽然多少有些俯视他人的感觉,可却是一双秘藏了无数感慨的幽静眼瞳。这都哪儿跟哪啊?巴纳吉在心中喃喃念道。真令人不舒服,干嘛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过了几秒钟后,卡迪亚斯突然开口。这声音与巴纳吉在大屋里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巴纳吉语塞了。

“什么为啥……奥黛丽在哪里?”

既然不能不回应,巴纳吉先说出最想问的话。卡迪亚斯仿佛望向天空一般的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是为了她?”巴纳吉握紧拳头,又再低低小声重复:“她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她肯定活着的,她从出生至此,已经死里逃生过很多回了。”

“你也不知道……”

这算什么啊。巴纳吉想。但开始咳嗽而低下头的卡迪亚斯没再说什么,巴纳吉感到自己浮在无重力中的脚边不稳。那么,这个人把奥黛丽独自撇下了?就自己一个人逃出来?看着那些莫名其妙死去的人,还打算利用这Ms逃走吗?

“你这人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巴纳吉用自己也吃惊的音量怒吼出来,这声音回响在狭窄的驾驶舱内。卡迪亚斯微微抬起了头。

“说些自认为了不起的话,却什么也没做不是吗,奥黛丽她是为了阻止战争才去见你的啊!你以为死了多少人!大家刚才还好好的活着,他们还有明天想干的事,还有下个礼拜想干的事。然后呢……然后呢!人哪能这样死掉!”

卡迪亚斯无言的眯起了眼睛,轻念:“人……哪能这样死掉?”而巴纳吉仍旧没自觉到自己在说什么,大喊:“不是吗!?”

“人有属于人的生存方式和死法,怎么可以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战争中被杀,被烧死,流血……都干过让人类死一半的战争了,你们这些大人到底还想做什么啊!”

无法宣泄的感情使得巴纳吉的身体向前倾斜往卡迪亚斯的方向,他抓住显像控制器想调整姿势,但卡迪亚斯却先一步撑住了他的肩膀。

“……你还记得吗?”

面前的那双瞳孔似乎在确定什么东西,出敏锐的光芒。被这视线盯着的巴纳吉忘记了推开抓着自己肩膀的手,皱了皱眉头。

“通过内在的可能性,给世界展示人之所以为人的力量和善良……对于吃空地球,又在宇宙寻求排泄口的人类而言,这是不能不达成的义务。还是说,这是希望呢……”

以遥远的眼神看向没有映照任何事物的全景式荧屏,卡迪亚斯这么说。觉得额头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跳动,巴纳吉的肩膀都动了一下,他连忙挥开卡迪亚斯的手,将自己的背脊紧靠在驾驶舱壁上。

我知道,我明明不知道却知道。那埋没在头脑中的话,自战斗开始以来,就一直不断在脑海里跳动的话——

“你问我们到底还想做什么……不是那么回事,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拥有抗拒联邦这怪物的力量,从百年前就想活用希望抗拒它……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自己也成了怪物。因此……”

近距离响起的爆炸和震动阻止了卡迪亚斯继续说下去,巴纳吉忙护住卡迪亚斯,用背脊承受着吹入驾驶舱内的爆风。

钢铁弯曲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的出现,正面搬运口的闸门因外侧的力量逐步崩坏,由龟裂处有吹入新的热风。外侧闪了一两次光后,伴随着重物落下的冲击声,不断有光芒爆开来。这是MegA粒子炮的声音,又有Ms在展开战斗了。巴纳吉看到有着四枚羽翼的机体喷射这推进器飞过龟烈的们,他用手腕绕过卡迪亚斯的脖子,将其从线性座椅上扶起,可能是碰到了伤,卡迪亚斯不禁呻吟起来。巴纳吉重新扶正了卡迪亚斯,简短的说:“我们离开这里。”

“振作点,坐在这种东西上,就算被人家击中也不能抱怨的啊。”

即使是处在无重力之下,要背负一个人移动也是比较费力的。当巴纳吉脚底蹬住全景式荧屏的一面,打算背起卡迪亚斯的高大身躯时,“等一下。”一个不由分说的命令口气响在他的耳边,巴纳吉不觉停下了身体的运动。

“你是为了救‘她’才来到这里的……你的心情还是没有改变吗?”

是再度确认的眼神。巴纳吉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十分鲜明的响了一下。

“‘她’所背负的东西非常沉重……既然你决定要帮助她,那代表你也要分担这份沉重,你觉得这样好吗?”

他感到卡迪亚斯绕在肩膀上的手腕变重了,这不是错觉,稍微愣了一下,巴纳吉反射性的叫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我得赶紧找到她才行,卓也和米寇特也在这里啊。”

所以,就由你来带路了。话刚到嘴边,看见卡迪亚斯表情的巴纳吉不禁吞了一口气。

渗血的嘴角微微吊起,微笑的脸呈现在巴纳吉面前。不是苦笑也不是嘲笑,而是交融着自豪和少许悲哀的满足笑容——为什么?这个念头甫一浮上,卡迪亚斯便活动胳膊换了下姿势,让巴纳吉坐上了线性座椅。

“你把这东西拿走。”

卡迪亚斯将显像控制器复归原位,安排巴纳吉双手握住左右操纵杆。他手掌的冰凉使得巴纳吉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出了迷惑的声音:“怎、怎么了……?”

“别动。”并不看向巴纳吉,卡迪亚斯严肃的说道。接着他操作起显像控制器的触控键,将自己的手按在了显像屏上。

代表掌纹识别的灯闪着光,允许访问的文字浮现在显示屏上。在卡迪亚斯甫一出舱门后,全景式荧屏的接缝处纷纷冒出泛绿的光,仿佛镭射一般指向性强劲的光芒闪耀在巴纳吉眼前。沿着球体内壁所形成的光幕按照从右往左,从上至下的顺序扫描着驾驶舱内部,一项项档案数据纷纷显像在显像控制器上,屏幕上浮现出坐在线性座椅上的人的3Dcg轮廓,将这轮廓扫描一遍后,光幕忽而消失了。

显像屏上“coeTe”的文字不断闪烁,巴纳吉吃惊的问“你做了什么……”,无视巴纳吉的疑问,卡迪亚斯又回到了驾驶舱内。伴随着他操纵触控键的动作,高昂的动机启动声也响起来,合着这声音,低沉的震动轻轻摇荡着驾驶舱。

预备电源并不足以支撑这种行动,这反应——是热核反应炉,也就是主电机的觉醒所带来的东西。构成全景式荧屏的面板开始逐一启动,用没有缝隙的三百六十度广角影像包裹住两人。各种控制系统的检查视窗出现继而关闭,而视窗出现的度也随着电机的低吟变得越来越快。你把这东西拿走。好不容易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巴纳吉慌忙放开了操纵杆。

他的心跳飞快,腋下汗流不止,也没办法出声说话,于是巴纳吉只好用迷惑的眼神看向卡迪亚斯。“这样就好……”卡迪亚斯静静的说。

“这样‘独角兽’就只会听从你一个人所说的话,如果它觉得你是个与自己相称的骑手,那它会赋予你无上的力量,通往‘拉普拉斯之箱’的门扉想必也会打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什么拉普拉斯之箱……”

觉得头脑中缠成一团快爆炸的巴纳吉起身想离开线性座椅,却被卡迪亚斯按着胸部的手封住了动作。“你应该明白的。”低沉的声音贯穿巴纳吉全身,夺去他抵抗的力量。

“束缚我比斯特一族,持续百年的诅咒……但若能活用这诅咒,就会为宇宙世纪带来光明。”

机体脚边似乎又生了爆炸,袭来的暴风吹起了卡迪亚斯额前的银,看着那双想传达比语言更重要的东西的眼睛,巴纳吉觉得头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弹开了。

“束缚……诅咒?”

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我明白的。比斯特一族的诅咒与束缚……对,也是为此,妈妈才会——

“安娜……你的母亲,厌恶深陷于这咒缚中,因此她从我面前消失了。”

头好晕,身体摇晃个不停。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别说了。巴纳吉叫道。这怎么能是在这种时候,用着仿佛顺便说说的口气说出来的事情呢。

“我想安娜是恨我的,你也会恨我。没能为你们做什么,还把这种重担甩给你……但现在,我们只有接受这样的偶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

由额头扩散至太阳穴的血管脉动拂去了蒙盖在记忆上的薄雾,装饰在比斯特大屋里的锦绣画……以及回响在宽广房间内的钢琴曲……弹钢琴的人是母亲。母亲面对着钢琴,奏出透明的音色,有人的声音和那音色重叠了,宽大健壮的手腕抱起了自己。那手指着一面墙壁上的锦绣画,温柔的声音真挚的为自己讲述着一些难以理解的故事,而在视线中浮现出的面孔是——

近处响起的爆炸声打断巴纳吉淡淡的回忆,他回过神,听到眼前现实中的那个人对他说,“快走,巴纳吉。”

“不要畏惧,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所拥有的可能性。只要你尽力自然会有道路开辟出来,去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