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张孝准有力地提高了英国战俘的积极性,使得修铁路的进度快了许多,并将他的经验在多个战俘营里推广,收到了很大的效果。同时,他跟一些英国战俘也成了朋友,而威廉就是其中之一。
张孝准正在和威廉检察竣工质量,这时,一个同行来告诉张孝准,说有熟人来探望他,现在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
张孝准虽然说是一名“罪犯”,但在这里服刑是很宽松的,他有假期,工作的时候也很自由,亲戚好友都可以来看望他,只要他两年内不脱离战俘营就不算违规。
“什么人来看我呀!” 张孝准说道,“让他等等吧,没见我正忙着吗?”
同行说道:“不知道是谁,不过来人是一个重要人物!”
张孝准估计是铁路公司的高层,于是对威廉说道:“威廉先生,我先过去一下,你继续…“说着把图纸递给另外一个中国技术人员手中,让他继续跟威廉一起检验。
张孝准走回他在工地旁边的办公室,心里想的还是修建铁路的日常杂务,从他的办公室那间红色屋顶的木房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军人,一身笔挺的呢子将军服,漂亮地披着一条墨绿色的毛围巾,手里戴着白手套,这身装束也不象一般的人。张孝准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军人的身影很熟悉,便仔细观察起来。那人忽然把脸朝他转过来,微微地抖着肩膀,张开双臂。迎着他匆匆走来。张孝准还没有看清面貌。但是从那坚定、结实的步伐上已经认出是自己的好朋友了。一股激动的、愉快的热血涌上他的脸。让他兴奋起来,越是意想不到的喜事,越是叫人高兴。
张孝准快走了几步,几乎跑了起来了,再也不在意注视着他的那些战俘和中国同行对他的看法。他跑过去拥抱了蒋方震,然后分开又握了三下手,想要问些什么话,但是心里深藏的激动冲了出来。他的嘴唇轻轻地哆嗦着,简直不会说话了。
“真没想到方震兄会来这里看我……”他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的闰农兄哪!是啊,真没想到,你都变成这样了!这都是我的错……” 蒋方震拍了拍手说道。“几年不见,你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啦……你看,我探望你来啦……当初是我不好,在欧洲被事务缠身,没有及时赶回来,害得闰农兄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这都是我的错。我这是专程来找你道歉了,我从欧洲一回来。就转到这里,是专程来看你的……” 蒋方震紧紧握住张孝准的手,用湿润的眼睛看着他满是风霜的脸,哇啦哇啦地说道。
旁边的一些中国国行,其实不少也和张孝准一样,都是被判了刑的“犯罪分子“,蒋方震的身份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以及羡慕。他们看着他们俩哼哼着互诉离别的衷肠,好像交情很好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个将军,张孝准真是喜从天降,这下子不用在这里吃苦了……”
“我们是不会有人关心的了,从来没有人来探望。”
“人家张孝准有后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
“人家已经到期了,就算没有人来,也应该回去了,……可怜可怜咱们……啊!……”
“咱们走吧,去干活去,弟兄们!人比人比死人啦。”
“也不见得是后台,要是后台,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来?到现在差不多自由了,才来?”
“张孝准和我们一样,案是法院判的,再大的后台也弄不出去,你当人家张一平是死的吗?张一平怎么可能让人走后门,让他知道,再大的官也一枪崩了你,他甚至可以亲自动手,一枪爆头…当时他刚刚到北京,就一枪打爆了日本领事的脑袋,我就佩服他的胆量和手段。”
蒋方震和张孝准两人互相打量着,张孝准说道:“方震兄,你也瘦了,走走走,到我办公室去,咱们好好聊一聊…”
“方震兄,你不用内疚,你在欧洲忙得是国事,怎么能够因为我的一点小事而返回国内呢?其实我在这里修铁路也挺好的,我还打算一直干下去呢…再说,是张一平把我弄到这里来的,要怪就怪张一平…”张孝准和蒋方震一边走一边说道。
“大白天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从红色屋顶的木房子里面传来一句令人心悚的声音,接着张一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张孝准愣了一下,惊叫道:“好呀,原来你们俩个商议好了,挖个坑让我往里面跳!方震兄,亏我把你当作知己、兄弟,没想到你也会出卖我,上一次,你把我介绍到张一平那里,难道也是你跟张一平商议好的?”
蒋方震连忙解释说道:“闰农兄稍安勿躁,我的确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再说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张总司令不是那样的人,一句责怪的话就要治你的罪!”
张一平微笑着说道:“怪罪是个什么罪,法律上有这一条吗?我不知道,既然没有就不构成犯罪,不过不知道诽谤罪成不成立呢?闰农兄?”
“诽谤?你有何证据,方震兄你听到我诽谤了什么人吗?” 张孝准说道。
“严格来说,还不构成诽谤,闰农兄只是提出了一点质疑。” 蒋方震说道。
张一平说道“好吧,那么我就要跟闰农兄理论理论一下了,你被判充军这件事,为什么怪我呢?判决的是法院,法官还是你的老朋友呢,判决依据的法律是参谋院通过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参与过…你这样责怪我,公平吗?”
张孝准分辨道:“我刚才是说‘如果要怪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我是说‘如果’。这是假设…并不是真的要这么做…何况那事我已经看淡了。这两年是我过得很充实。修了这么长的铁路,为国家做了这么多实事,我反而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呢。“
“不是,不是我给你的机会,是法院,是参议院的那些议员们,跟我没有关系。”张一平连忙声明说道。
蒋方震和张孝准都哈哈笑了起来,张一平也跟着笑了。这一笑,两人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在屋内落座后,张一平直接说道:“闰农兄,统帅部准备将西北集团军和北方集团军组成西伯利亚方面军,组织对俄作战,我想请闰农兄到方面军里帮忙。”
“请我帮忙?” 张孝准觉得有一点意外。
“是的,其实在两年前我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出现了那件事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想现在是时候了,这个时候。我想闰农兄不会对我这个占领中国的大军阀有偏见了吧?”
张孝准哈哈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之前的每个军阀都像总司令这样有骨气的话。咱们中国也不至于被列强蹂躏了!”
张一平笑道,“你看,我们的观点又近了一步,那就是:我们都觉得中国人要有骨气! 我相信我们多沟通一下,一定能够发现更多的共同点,慢慢地,你就会发现我们原来还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蒋方震也在旁边说道:“这点我可以证明,总司令跟我们一样,都是有一番热血的人,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年轻,太过冲动。到现在还亲自上前线杀敌。”
“有时候还有一点爆脾气!”张一平自嘲地说道,“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爆脾气绝对不再对自己人发,跟枪口一样,一致对外,上战场的事也很少了,这次从赤塔打到叶卡捷琳堡,只打过一次枪,杀死十来个俄国人。”
“好战,对于一个统帅和国家来说,都不是一个好事!” 张孝准说道。
张一平点点头,说道:“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现代,一个民族要快速崛起,战争是一条绕不开的路,因为战争可以快速的掠夺财富,扩充版图。英国就是榜样,英国成为天下第一帝国,就是靠战争和掠夺积累起来的,英国人能够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够这样?
什么是好战,‘好’这一字,很有讲究,咱们权衡利弊,为利益而战,打必赢之战,这算是好战吗?”
“那么什么是必赢之战呢?” 张孝准不动声色地问道,张一平哈哈笑了一下,说道:“俄国现在国力是最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打他们是必赢的,而且我们只要两个集团军就可以彻底击败他们,将西伯利亚、远东这大片领土永远归入中国的版图里,如果等他们恢复元气,到时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西伯利亚和远东,为什么还要继续进攻俄国呢,赶狗入穷巷的话,他们会反扑的。” 张孝准问。
“闰农兄没有做过强盗,不知道强盗界的真理。”张一平哈哈一笑,说道:“欧洲人其实就是强盗的后代,信奉的是丛林法则,我们也要按丛林法则思考问题,否则会吃亏的,之前咱们中国之所以被他们压着打,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遵从丛林法则,也就是强盗的法则。
对于强盗来说,偷了人家的东西放在家里是不安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对方也干掉,这样就永远没有人来向你索要了。我们现在夺了西伯利亚和远东,俄国人一定会卧薪尝胆,打算有一天会重新夺回去,所以我们就要现在趁他们虚弱的时候,把他们彻底干掉,这就是强盗法则!”
张孝准苦笑着说道:“我还真没有做过强盗,不懂得这些强盗法则!”接着又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总司令,我做不来强盗,我还是在这里继续修铁路吧!”
张孝准的回答让张一平非常意外,蒋方震苦笑着劝说道:“闰农兄,你学的是军事,在军队里才有你施展才华的地方。”
“不。方震兄。我虽然在日本士官学校学过军事。但早就生疏了,所以又到德国柏林大学留学,现在我能够在修铁路这方面为国家出力,所以我决定继续干下去.”
张一平没有想到自己怕一片苦心换来这个结果,于是不悦地说道:“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然后拂袖而去了,只有蒋方震留下来继续劝说张孝准。
出到外面,张一平怒火就忍不住冒上来了,恨恨地骂道:“姓张的简直不识好歹。我张一平怎么也算一个人物,我跺一下脚,就算不地震也会让某些人胆寒吧,他竟然两次拒绝我的邀请!真是不识抬举。”
一直跟在后面的石尉兰悄悄地说道:“总司令开始说的时候,我看张孝准已经心动的了,可是后来,你怎么就说到强盗法则去了呢?这跑题跑得太远了好不好?一说这个强盗法则,张孝准就变了,像他们这样的思想守旧的人,怎么可能跟我们去做强盗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咱们就是去做抢粮抢钱抢地盘抢女人的勾当,这有什么错?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这么干。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俄国人谁不这样干的?”张一平说道,“咱们拉他入伙,当然是跟他明说了,省得到时后悔。”
“虽然如此,但是一般人都不会说得这么明显的,我们应该说:我们是为我们的人民扩展生存的空间;为俄国人民送去温暖、自由和民主;为了解放俄国人民;为了帮助俄国人民推翻苏俄的暴政等等,多么响当当的口号,显得多正义…”石尉兰说道。
“那都是说给那些村夫愚妇和政治白痴们听的,如果张孝准也是那样的白痴,那么他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张一平说道,“那些正人君子们不适合出国作战,他们只会为我们添堵!得不偿失,最终只会造成我们自己的巨大损失!”
石尉兰听罢,默默地点头,心想:这会不会是总司令故意说给张孝准听,以考验张孝准,看他是不是军队需要的人才呢?
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蒋方震也出来了,张一平用眼光询问他,蒋方震摇了摇头,说道:“闰农兄接受不了强盗法则这样的理论,他决定安心在铁路公司做事,从此不再涉足军事领域了。”
张一平连连摇头说:“可惜了,当初士官三杰是何等名声,如今只剩下方震兄一人从军,这真是中国国防军的一大损失。”
“这都是我胡说八道,把闰农兄这样的人才吓跑了!我应该先说一些好话,先把他哄入国防军再说,真对不起!方震兄!”张一平道歉道。
“这不关你的事!” 蒋方震有些失落地说道,“闰农兄比较保守,他是正人君子,有一颗仁慈之心,或者他真不适合出国参加那种惨烈的战争。”
”不管怎么样,他能够在国家建设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们也应该替他高兴,”张一平真诚地说道,“无论在什么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同样很重要。”
“接下来,我们还要去见蓝天蔚吗?方震兄。”张一平问道。
“季豪和闰农兄两人交厚,闰农兄不来,季豪也一定会拒绝,不过不管如何,我都要去见见他,就当探望一下老朋友吧!总司令就不用去了。”
张一平摸着下巴,琢磨着蒋方震的意思,看他是不是埋怨自己刚才胡说八道,把张孝准吓跑了。不过蒋方震很快解释说道:“我和闰农兄一起去,叙叙旧,如果总司令有兴趣,也可以一同去。”
张一平连忙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算了,我跟蓝天蔚也算有一点小误会,当初把他的靖**当作土匪打了,把他当作土匪头子抓了起来,还判了刑,换作我,我也要记点仇的。”
蒋方震说道:“总司令过虑了,季豪是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绝对不是那么记仇的人,这点我可以保证,而且我还打算再劝说他们一下,毕竟我们国防军队需要这样的有带兵经验的人。”
“不要忘记,咱们的西伯利亚方面军还是一个空架子!” 蒋方震说道。
其实经过刚才邀请张孝准失败。张一平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决定从自己的嫡系中提拔了,张孝准、蓝天蔚等人,虽然有一定的军事才能,但是思想上与张一平有较大的差距,说严重一点,就是与张一平不一条心。这样的人,用着也不放心。
在国防军里,虽然张一平的嫡系枪手们掌握了实权,蓝天蔚和张孝准等人只能够担任参谋等没有实权的职务,但是思想观念不同,对军队始终还是有影响的。
“不要勉强!”张一平说道,然后跟蒋方震道别,自己带着人先回去了。蒋方震目送张一平远去,才回过头来,张孝准站在他的身后,蒋方震哈哈一笑,开心地说道:“好了,送走这个大老板,咱们兄弟可以好好地喝一杯了。闰农兄,我们有好多年没有喝过酒了吧?”
“记不清了!” 张孝准说道,“方震兄,刚才兄弟这样回绝,你那个大老板不会怪罪你吧?”
“你放心,他这个人对别人很苛薄,但是对自己人很大方。” 蒋方震说道,见张孝准脸上有一些忧郁,解释道:“当然这个自己人包括你,他说的外人指外国人,自己人指中国人!”
张孝准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他不是好战,也是一个好领袖!”
“别再说这些了,去找季豪兄,咱们一醉方休!” 蒋方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