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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650 宿命 其上

时间乃是永远向前之物——总是以不可抵挡的姿态向着未来推进,接着把与之共同前进的所有生灵都毫不留情的碾死,尽管对于有的人来说,时间或许会偶尔开开小差让人钻点小小的漏洞,但是真的要让时间就此停止的话,恐怕是比回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吧。

而所谓的时间旅行,更加是一种让人绝望的东西。

在不可改变的时间内进行多少次旅行和尝试,就像是在滚轮当中奔跑的仓鼠一样——不管如何努力,也都不可能有着丝毫的改变和前进,只要是滚轮当中的话,那么就一定是如此。

所以,就像是绝大多数科幻当中所坚持的论调——宿命不可改变,既成事实不可能有所变化,而真正值得商讨的,就是如何去应对失败这一点。

若是清楚了命运,并且将其归之为“不可抗力”而不再反抗,不去尝试的话那么就是最聪明的选择——不可能和不太可能是两回事,不太可能至少代表可能性并不是零,所以在不断尝试之下也总是有着实现的机会的。但是不可能的话,则是确确实实代表了“绝对不行”的意义。不管是多少次尝试还有努力也都只是无意义和无价值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聪明的。

见过像是狗面前吊着骨头的举动吧。

狗就是那样子的愚蠢——见到骨头就会飞奔接着想要吃到嘴里,所以狗永远不会理解,自己越是跑的话,那么就越是没有机会得到这根骨头。所以就人的角度来说,看着犬类狂奔的样子也只是会让人发笑吧。

不过,就人来说。有会比狗聪明聪明多少呢?

遇到了可以尝试的机会,遇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那么人也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尝试——失败了,痛了,接着休整再来,只要是还有着重来的机会。那么人就绝对不会放弃。直到最后,将自己的整个人生作为代价,消磨在反复的时光里。

因此,就此讲述的,是一个坚持了,奋斗了并且最终失败了亿兆年男人的物语。

……

“拜见大殿,恭祝大殿完成此不世伟业,反乱拨正,终结乱世。”

“恩。都起来吧,也都是仰赖诸君了。”

名为安土的城池本身就是为了治理天下而设立的据点——和其他的所有城池不同,安土并没有太过于注重城的本业也就是防御,而是更加的以都市来作为建设蓝本而设计的。所以说即使是如今这样子数量高达三千余人的评定,对于这座城的天守来说也并没有多少压力。

不过,这次因为是需要宣告天下霸权的确立,所以新的时代也需要新的代表,或许以后治理天下的位置会是在安土。但是如今的话,果然还需要在伏见的新城来会见诸侯吧。

结果远远比手段更加有意义。在多年的混战当中死去了的人已经不计其数,而为了终结乱世也是付出了诸多的代价——尤其是最后得几年,为了彻底的平定乱世,为了各地根深蒂固的守护代势力完全消失,采取了的手段也非常的严酷,死亡的人数简直是十来年死亡人数的总和。但是结果是平定了的世界的话,那么多少也是有着其价值的吧。

虽然严苛,但是人类这个种群不管在什么时代也都是延续着牺牲少数保全多数这样子的生存策略的,而确确实实的将此执行到底的,也是乱世的平定者本人也就侍立于少女的身侧——穿着公卿衣服却身配太刀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是什么让人觉得恐惧的存在。

当然。若是只要听说过这位屠戮公名声的人,都不会去选择轻视他的吧。

十数年的南征北战,拆毁一座又一座城堡,用残忍的刑罚对待每一个他所认为必须要除去的人,然后达成他想要的结果——或许在他看来,这个世道的确是已经清净了不少,因为不洁的那些部分他都已经一手除去了。

“当然,也多亏了他的辛劳了,多年来如同忠犬一样……真是,辛苦了啊。”

于多年前立下了契约,宣誓成为了少女的盾和剑,将她的理想当成自己的理想,将她身上应该背负的罪名全部一手揽过。那种样子的男人也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青涩的家伙了——王室已经不复存在的情况下,所能赏赐的最高荣誉也只有公爵一级了,当然,虽然全名是什么出云荣德苑昌信公,但是包括在他自己内的所有人,却还是喜欢称之为屠戮公。

“哪里的话,是吾主的话,那么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接下来的话,臣下也会为了您的天下而奉献忠诚的。”

为了梦想而重复着屠戮,以拯救之名而屠杀的人。从比起源平时代更加可怕的尸山血海当中走出,最终到达了此处的人。

“那好……总之,诸君,既然天下已经平定了,咱也要制定相应的武家诸法度以及总无事令,就此的话,我们也总算可以放下武器来建设一个人人都笑着的国家了,所谓的平安乐土,就由我们一手来建立。”

诸多的大名跪伏于地,向着少女宣誓效忠——然而少女恐怕是不能明白的吧,那些人所效忠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她本人或者她的梦想,而只是对于强权下跪而已。所以,她也当然不可能预料到两年后将会发生什么。

此刻的谁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仿佛理想当中的国家就会在明天出现在这个岛国。然而对于明天的事情,又有谁可以断言呢?

两年后的事态……倒不如说是根本就没有人预料到吧。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曾经理所当然信以为真的事实,或许就有一天会变成谁也无法预料的状况。

“主公,我军左翼遭到关东部袭击,一向宗残党也聚集了大量铁炮压制了我方主力,是否出动赤备队?”

“开什么玩笑!让赤备去送死么?让大炮队的火力向一向宗那里倾斜。炸平那里!”

“但是叛军的军舰依旧在海上巡游,对方的数量太多了,我方无法顺利出港作战。”

“麻烦,那么就让大阪的城头火力去压制,不要多想,首先击溃眼前的敌人。”

结果比起手段更加重要。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说是没有结果的话,那么手段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相同的,如果用了错误的手段所取得的结果也并非是什么让所有人都觉得满意的结局——这一点,自己若是能够早一些想到就好了。

“目前各地的守护代和将佐呢?为什么还没有加入战场?赶紧叫这群混蛋早一点赶到,五郎左呢?”

虽然拥有绝对的装备优势,然而叛军的数量却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即使是京都以及安土的卫戍部队全部集结了起来,依旧无法在大阪的战场上取得优势。而丹波国的叛军也似乎已经向着伏见进发了。

情况显而易见,若是没有援军的话,那么等到己方所有的预备队都投入战场之后,也就是败局已经奠定了的时刻。

“丹羽长秀大人的军团已经出动了,但是路上也遭到了叛军的伏击陷入苦战,蜂须贺大人的军团则被滞留在四国没有办法筹集到船只渡海。泷川大人的部队倒是顺利的赶到了,但是其部队已经在之前的哗变当中损失过半,也起不到什么重要的作用。至于山县大人。也被牵制到了山梨……”

分封自己信赖之人来镇守天下的举动毫无疑问是正确的,然而同样的。这也意味着支援力度不可能和在京都时候同日而语——接下来的带着蛇纹的军团,恐怕也只有面对孤军奋战的命运了。

“那么……半藏,告诉我,各地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吧,所谓的天下六十六国,我们还能掌控多少?”

“江户已经被叛徒占据。踯躅崎馆也已经到了撑不下去的状态。春日山城的守备兵倒是因为大雪的关系可以撑到明天的春天,但是内部的叛乱依旧是问题。至于东海道已经全境沦陷了,除去岐阜,安土,京都。伏见,大阪,清州等坚城尚可一守外,其他的城池大概都已经……”

“啊,撑不下去了么?半藏啊,你说,这次的话。我们的武运是不是就要到此终结了呢?”

看着眼前的糜烂局势,以及地图上象征织田和上条的红黑色底纹渐渐消失,也只能发出这样子的感叹了吧——任谁都明白,尽管自己手下的都是战国之精锐,然而作为叛徒的地头武士和民众们才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尽管说是能够依靠坚城进行坚持,但是如果说是平原被叛军控制了的话,那么城里就算有着数年的存粮也终会有陷落的一天吧。

“数年前,我们在伏见,昭告天下,乱世已经被我们平定,当时的话,我还想着,从此或许应该可以安安稳稳的等待人生的终结。那时候在伏见啊,大家都笑着了呢,我想,那就是大家都笑着的结局了。”

“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到,会有现在的结局!”如此愤恨的看着天空,然后像是要抒发自己怒意一样的大喊,然而过了一会儿之后,却也只有回归于平静。

“不,应该说,早就已经想到了,这种事情,应该才是意料当中不是么?”

迅速的平定乱世,建立了不世的伟业,比起说是关原合战之后的江户幕府,自己的功勋毫无疑问是值得肯定的——提前近三十年结束了乱世,尽管在其过程中牺牲掉了许许多多的性命,然而比起说是同样在三十年的战乱当中消逝的生命来说,自己也是已经做到了最好。至少,也会有着更多人能够在和平的空气当中出生。

如果说是按照自己的剧本,那么也是自己统治的尽头了才对——以一人的罪恶来终结战争,那么只要是背负着人们仇恨的自己离开就好。严苛的法度仅仅只是乱世所用,而当民众们已经习惯了和平之后,自己也应该从此隐退。或者在某个村落修生养息,或者干脆扬帆出海。从此的话,自己的儿子还有米五郎左这样子的年轻人也会创造更好的世界。

然而。所谓的命运,便是绝对不会因为人们的意志而发生偏移的东西。那种事情的话,已经被如是的证明了。

四处不断掀起的叛乱使得魔王开始疲于应付,开始采用仁政则会被叛军视为软弱的举动而提出过分的要求,然而继续使用铁腕镇压的话,那么则会延续乱世的混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而在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下,早就已经酿下了的苦果正在慢慢发酵。

到了最后的话,果然还是不得不用武力开始镇压的吧。

从一开始,天下布武取得和平的理念就是建立在了武力平定的基础之上,开始于武力的政权也必将结束于武力。而利用单纯的“消灭所有妨碍和平的元素”而取得的和平本身,也只不过是一种取舍而已。

争端永远不会消失,若是一味的杀死那些带来争端之人的话,那么总会有一天到那种不得不和几乎整个国家为敌的地步——或许所谓天下布武带来和平的极致,那么就是将所有人杀到只剩下自己以及家人吧。

开始或许还能够镇压。但是到了之后镇压带来的是更多的叛乱,接着忙于内耗之下又引来了国外的觊觎——国外势力的水军还有以传教之名来建立殖民地的殖民者,心怀着野心,希望回归于乱世并且取而代之的国人。在伏见平定天下的盟誓和宴会之后仅仅两年,原来以为可以安享太平的人们就再一次的披甲出征,和南蛮人作战,和叛徒作战。甚至是为了追杀逃到了朝鲜的叛逃者而不惜兴师动众的跨过海峡发动战争。

而最终的结果,便是眼下如此吧。

“主公。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退守虾夷或者四国。虽然路程遥远,但是如果说是我们现在就这样决定了的话,那么未必还没有成功的希望,全国的压制估计是不可能了……但是叛乱军之间应该也是会有着内乱的。届时我们如果养精畜锐的话,就可能会重新掌握全国,您和大殿都很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建立过了的辉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过去,平安乐土之梦也不过维持了两年而已,当曾经所坚信着的东西现在已经被证明失败了之后,那种挫败感果然是存在着的吧——当然,也没有到了真正绝望的地步。毕竟多次出征的话。是以平定全国作为目标而进行的征伐,若是将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让给叛乱者而只是保证一些领土的话估计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也诚如半藏所说的,希望还是存在的,不应该轻言放弃。

“那么……等到援军到了合流击溃眼前之敌之后,就准备撤退前往四国吧。我的天下,暂且交给你们保管也可以。”

很快的调整心态,然后应对这次的失败——即使兵员损失惨重,即使丧失了绝大多数领地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只要是大家都还在的话,那么很多事情也无所谓了。并不专注于一时的胜负或者意气,这正是他的想法。

天下一直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这种事情是明确的,即使是平安乐土飞快的消逝,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然而,使番的到来,带给他的却不是应许的援军,而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噩耗。

“信长大人在伏见抵抗叛军,奋勇作战,但是有人和叛徒相勾结,打开了伏见的城门入城……信长大人开始还在英勇的抵抗,但是接下来敌人的攻势太过于猛烈。四处的敌军也包围了城池,近卫前久大人的京都驻所部根本无法突破接应。所以…她和浓姬夫人,一起在伏见焚城自绝,尸体并没有落入叛军的手中。”

“啊,我知道了。”

没有预想当中的崩坏,而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接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掏出了怀表然后指挥着部队。

“对方的防御出现了漏洞,就是那个位置,传令下去,猛力突破那个点然后分割敌军,只要将眼前的敌人消灭殆尽之后,我们就可以保证退路的通畅。”

“主公……”

“半藏。通路的安全就麻烦你了,一定要确保安全无虞不能有伏兵,接着各地的城池能够收敛的财物也尽量的带走到四国去,并不是不回来了……我们只是,等待时机。”

“主公……”

“好了,明白了就快去吧。拖拖拉拉的并不是你的风格啊,半藏。另外也统治大殿还有浓姬,让她们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伏见什么的丢给叛军就好了,我们就在界合流吧。然后一起退到四国。”

看着地图,指着那个通往界的方向,然后画着一条已经不可能的撤退线路。

“说起来,为了这些年平叛我们也是好久没有见了,虽然很残念回不到伏见去。但是只要见面就好了,我啊,还是挺想她们的。”

并没有一点点悲伤,而是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主公……大殿她们已经在伏见兵败自杀了啊……”

“哦,我知道啊,烦死了,我又不是听不懂。”

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

“总之我们只要先行到界然后等着她的合流就好了。我们能够坚持作战的吧。我们能够做到的吧?”

“主公……请面对现实,我们已经失去了……”

的确是想那么说的。

但是。在看到了那个男人浑浊的眼神之后,半藏还是停止了话语。

——那是曾经风光一时,君临于这个国家之人如今落魄的眼神,从来都是接受着一切并且试图改变的人,真是想不到也有会有这种时候,甚至已经拒绝接受现实。开始自我欺骗甚至是充耳不闻。所以……

“啊,是的呢……大殿很快就会和我们在界合流,然后退向四国,我们在那里设有重兵还有足够的粮草,只要躲过这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就能重新掌握局势,然后夺回天下。后路的话,臣下之前已经确保了,请主公您先走吧,现在的战局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恩,那就拜托你了呢。”

“臣下一定幸不辱命,让您和大殿会和!”

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策马而去曾经的魔王——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罚吧,这个一向只是让他人失去重要事物的男人,终有一日也要承受同样失去重要事物的命运。若是原先的话,这家伙一定会整军备战然后发挥出十二万分的战力接着让叛军付出代价被钉死在地上,然而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也只有像个懦夫一样选择不接受事实。

“毕竟,再怎么也只是一个人嘛,那种事情也是难免的。”

如此评价着自己服务的主人,然后看了看目前的战场——原先保留预备队是为了能够好好的应对接下来的战争,然而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是否能够有接下来作战的问题了。若是等到信长身死的消息传到战场,那么在魔王都已经疯了的情况下,士兵们是绝对不可能好好作战下去的。

“所以……出动赤备队,不计伤亡的击溃眼前的敌人吧……”

“那么将来?”

“不击溃眼前的敌人就没有将来!然后准备好迅速撤军,不需要追杀,我们要迅速的赶到大阪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通往四国的机会。至于京都那边……”

将精锐部队用在这种地方,不管怎么看都并不是什么值得赞许的行为,但是以自己的才能也只能做出这种判断了。

而更加重要的是,那个拒绝接受事实的家伙是否能够清醒起来——要是魔王能够发挥昔日的才能,那么的的确确就还存在着翻盘的可能性,但是要是并没有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牺牲的人,甚至是之前牺牲的所有,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

四国到了,但是形势不如预期。 反叛军的确是因为各自的利益产生了不小的矛盾,这种人之天性是可以理解的,也完全可以预期这种矛盾将会在将来爆发然后成为毁灭他们自身的因素。然而即便如此,这些家伙们也有着类似于“先入咸阳者为王”的契约存在,所以在取得了畿内之后,叛军并没有迷恋于近畿而是开始了疯狂截杀织田家退往四国的残部。在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之下,一支又一支的军团都消失在了撤退的路上。

而就算是四国本身,恐怕也会很快被蜂拥而至的敌人给踏平吧。

在这种时候。剩下全军的统帅却没有在思考如何应对这种问题,他所想的问题,单纯到了只有一个。

“为什么主公的军势还没有和我们合流?她们是不是还在伏见?”

在四国的宫闱当中如此的咆哮着。

“我早就说了,让近卫前久进攻!让他进攻!不要觉得兵力少就一定要采取守势,若是一味的防守那才是自取灭亡之道!要是他早就按照我的计划进攻了,那么一切都将会迎刃而解!这下好了。我得另想办法了。”

身为京都管代的这位前公卿作为京都的保护者,已经在前些日子叛军进攻的过程当中战死了,而整个京都也被付之一炬,那种事情的话,在座的诸将恐怕都清楚——但是就是没有人告诉那个咆哮的魔王。

“没事,也还没有到了绝望的时刻,半藏,传令下去,让米五郎左攻击大和。接着让山县收复美浓,接下来虽然关东还在叛军之手,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太担心了的。夺回美浓和大和,我倒要看看那些暴民们怎么赢得天下!饿着肚子去打仗,那种感觉他们一定不清楚。”

的确叛军未必清楚那种断粮的危机,但是并不代表四国的士兵们不清楚——作为土地地力有限的令制国,收拢了近十五万残兵之后粮食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更何况前段时间为了征讨叛军更是消耗了国内绝大多数的库存米。

所以。或许在叛军进攻之前,首先饿死的就是他们吧。

“臣下认为。说不定现在,应该是议和的时候了。”

“议和?和谁议和?”

面对长宗我部的提问,那个刚刚平静下来的家伙简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你竟然让我和那些反叛者议和?不不不,对于背叛是零容忍的!这种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

“蜂须贺!你怎么也去认同这种事情!”

“我们的情况并不容继续作战下去,能够议和保存自己的话的确是贤明的判断。”

“半兵卫!住嘴!”

那是茫然的,好像是被背叛了的表情。

不。若是普通的被背叛了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已经承受过了无数次了。

人们也已经见识过了许多次这家伙被背叛后的状态。

理解被背叛的理由,然后绝对不会原谅,谋划着如何镇压,接着让背叛者付出代价才是他的风格。然而如今。他的表情,则是那种普通的被信任之人欺骗了之后的无助样子。

一再成为他人依靠之人,也终究会有露出这番表情的时候么?

“而且议和了之后,大殿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她们在京都是支持不了多久的,所以说,若只是为了我的话,那么议和也不是不可以。”

先是沉痛,接着是认真而又严肃的表情。

“不仅仅只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拯救出大殿,所以说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也知道情况很艰难,但是……还希望诸君能够奋勇的作战,我们终将会逆转颓势的。”

那是多么认真地保证——像是以前做出保证的次数也算不上少了,只不过当时的杀戮公是确确实实的履行了这些诺言,只不过这次,似乎已经没有人再会相信他了。

“我向你们保证,很快,很快,就会有成批成批,好几船的铁炮还有大筒从南蛮运过来,前些年我们已经把南蛮人打回了马六甲,现在的话他们也必须承担战败者的义务。”

“还有……还有,我们不是征服了朝鲜么?虽然说是在最后体面的结束了战争退出了朝鲜并且和明议和,但是至少我们是有着南四道的托管权的啊!只要时机合适,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在朝鲜的军队就会直插叛军的腹地,到时候我是不可能给他们议和的机会的!”

若是前些年的话,那么这些话多少还是可能成立的。

鼎盛时期,这个男人的军旗一直插到了汉城,也和西洋的坚船利炮作战过。

然而现在的话。曾经那个需要用东亚地图来划定疆域的国家最后的领土却只剩下了一个有着六个令制国的岛屿群。

所以……显而易见的结论是,这个男人或许真的已经疯了吧。

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还有主公的死去,而彻底陷入了疯狂当中——此刻的他,拥有的仅仅只是回忆这类东西而已,不要谈去解决眼前的事情了,就是面对都做不到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到去战胜呢?

或许,战争的结果到了这种时候已经决定了吧。

完完全全陷入了疯狂的人,是不可能赢得胜利的——逃到了四国,拖延了时间,利用了矛盾也好都是这样的。继续跟着这样子的家伙一起,那么也总有一天会陷入一起毁灭的状态。

然而,抛弃他么?

不约而同的,在场的人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管是手段再怎么卑劣,不管是结果再怎么凄惨。但是这个男人的理想,这毫无疑问都是值得肯定的东西——既然没有值得丝毫后悔的地方,那么就不会有什么想要更正的地方,所以,哪怕就算是同情,哪怕就算是对于魔王的同情,至少一次也好,就陪着他一起。在这里,最后做一次疯狂的梦吧。

“啊啊。那么臣下也清楚了,等到反击的时刻到来,我会再次担当先锋的。”

“恩,说的也是,我也会去好好清点防备然后做好应对措施,毕竟现在只是守城的话还是很简单的。”

时间流动着。这个男人的容身之处也会越来越小吧——从一开始,对方就不可能饶过这个男人,至少对于他的首级可谓是志在必得的状态,等到水军渡过海峡的一刻,那么这个男人的梦想也会随之彻底的破灭——可是至少。至少现在,陪他一起做一次最疯狂的梦吧。

所以,故事的结局也就是那样子的简单。

用不正确手段达到了的结果毫无意义——王朝迅速的崩落,成为瓦砾当中的回忆,接着到了最后,所有曾经见过的面孔都成为了和过去,终于,在宫殿的废墟之上,那个已经眼神坏死了的男人看着包围了自己,又不敢冲上来讨取自己首级的敌军,进行了最后一次声嘶力竭的责问。

是的,早就知道了吧,自己所效忠的主公早就已经死了。认同了自己梦想,并且付诸了努力的人也一起成为了尸骸,就现在来说,可能自己很快也就要步之后尘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

“心怀希望有错么?”

“希望能够终结混乱的世道,为此不惜手段,去守护重要之人的心情有错么?就算是有错,那么又怎么样?如果说是只能通过所有人的痛苦来保护的世界,那么还不如不要。”

——明明是为了眼前这些叛徒而战。

——明明是为了他们终结了战乱。

但是非但丝毫不领情,反而成为破坏了和平,重新挑起战乱的众人。

的确,自己的手段是当初的祸根,若是当初能够更加平和的对待,那么或许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并没有丝毫值得后悔的地方。

“如果说是你们拒绝了希望和和平,拒绝了她为了你们带来的一切的话,那么我就如你们所愿。”

“我将化身为永世纠缠于此地的恶鬼,在反复的轮回当中寻找到拯救她的可能性,而对于你们,我不会再有任何的怜惜,千次也好,万次也好,我都还是会和现在所做的一样,丝毫不会有所怜悯的将你们全部斩尽杀绝!既然想要给予他人希望会遭受如此的结局,那么就散布绝望吧。我啊,终于体会到了,比起希望更加能够振奋人心的东西,比起绝望更加让人觉得冰冷的东西,那就是爱啊!”

屠戮公?那的确是相当的残暴了。

不过,真正导致失败的原因,也并不是残暴本身吧。

杀死了再多性命也好,唯一的败笔也不过是还没有杀够——所以,单单纯纯的屠戮公的名号,已经不适用于自己了。

那么,就此化身为魔王的话,则应该是更加好的选择吧。

为了爱而战斗,不断的轮回当中挣扎——“所以,就此奉上我的灵魂和一切,让我成为盘桓于时间循环当中的魔物,在无尽的轮回当中寻求拯救的可能!”

举剑刺入自己的心脏,像是达成了什么契约一样——然后,宣告着那个短命王朝的彻底终结。

接着,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熟悉的风景了。

——“咱说啊,等到天下平定之后,咱一定要在伏见盖一座大城,然后好展示……”

——熟悉的清朗声音,以至于这个男人太过于幸福的留下了泪水。

——“恩?怎么了么?你这家伙,怎么……”

——“啊啊,没有什么。”

擦干了眼泪,然后露出了平时的平和表情。

当然,决绝的成分也有不少吧。

——“说到哪里了?哦,对,伏见可是监视近畿的好地方,所以咱打算首先要一个很大的评定室,将来天下分封的时候所用,至少要容纳三千人规模的大小诸侯……”

——“恩,气派上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啊,三千人的话就免了,这不是什么排场的问题了。”

尽管抱着的是谁都能够得到救赎的祈愿。

但是也并不是谁都有资格得到救赎的。

至少,辜负了努力,最后对于自己拔剑相向的人,是绝对没有这个资格的。

——“我想,大概三百人规模的就好了,对于人数的统筹的话,我要比你拿手多了,按照这个规模设计的话,就没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