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候兴奋的神色,反倒让唐霓心中泛起冷意,柔柔的问道:“顶级士族?司徒一族会被灭门?怎么会同诰命的名分扯上关系?”
“你不知!”祁阳候在唐霓耳边轻声的说着计划,唐霓听后心脏像被冰雪封住了,喃喃的道:“这...这会不会...”
祁阳候握住唐霓发冷的手,嘿嘿一笑:“怎么不会?皇上老早看北府军不顺眼儿,如果吴郡的士族没有北府军在手,又怎能有今日的地位?他们依靠着北府军保护,同时又瞧不起兵家子。司徒一族最为虚伪,这回也该让他们尝尝厉害。”
“此事需要秦王殿下的配合,秦王殿下会不会对陛下...”
“世上最忠诚于陛下的人,不是唐大人,也不是我们。”
祁阳候眸光闪烁着对秦王权势的嫉妒羡慕,然让他做统兵戍边,他不一定愿意。
“不说秦王对陛下的忠诚,便是吴郡的士族也没少说秦王好战嗜血。当年秦王杀俘一万,被人责问得差一点王位被废,我不信秦王不会记恨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况且一道诏令,秦王如何都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唐霓听着祁阳候侃侃而谈的大话,司徒一族...她想到了司徒广,唐霓不自觉得的低声说:“只能用这么惨烈的法子?吴郡也是大夏国土,放倭寇外族兵祸吴郡,于陛下脸面无光。”
最重要得是唐霓无法接受吴郡的人会死在外族倭寇手中,身为穿越者,她本能的反感这样的事儿。为了儿女她不得不争,为了扬眉吐气她也希望自己才学受世人敬仰,但她从未想过用兵灾而消亡士族。
虽然在历史上魏晋的士族嫡系也是绝于外族手中,但唐霓实在不想亲眼看到这种人间惨剧。
“怎么?霓儿不觉得这法子很好?”祁阳候隐藏起得意兴奋,灼灼的目光盯着唐霓:“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在吴郡的士族若不遭受重创,任谁也奈何不了他们。如今司徒广等人在朝廷上呼风唤雨,然这些并非全部依靠他们的才学能做到的。有吴郡的太平繁荣,他们才有了根基。”
“萧菀也曾经同本候说起过,士族若是不毁于战火的话,会一直传承下去,陛下想要改变眼下的局面,不再受困于士族的牵制,也许得用几十年,或者上百年。”
祁阳候仿佛对孝穆皇帝的无奈困境感同身受,他声音极是低沉,眸色黯哑:“陛下有心压下士族,然太子未必会继承陛下志向。太子病弱,司徒贵妃和淑妃咄咄逼人,一旦太子早逝,无论陛下传位给哪个皇子,他都不会再像陛下这样了。”
“这么简单的事儿,你看不明白?只有太子的生母是勋贵而并非是士族。陛下为何当初用巧计算计了司徒贵妃?还不是不想司徒一族成为外戚?”
唐霓依偎进祁阳候的怀里,用自己柔软的身体缠住他,唐霓眸光若水,不无担忧的说道:“这些妾身不是不明白,妾身是担心一旦失手,陛下如何面对天下士族和百姓的责问?吴郡并非是旁的地方,那可是士族心中的圣地。侯爷主意再精妙,一旦有个万一,陛下首先问责得就是您。况且...况且阿琳还在吴郡,兵祸一起,萧家不一定能照顾好她。”
“侯爷,在吴郡隐居的大贤并不在少数,他们都曾经是名震天下的人,隐居对他们来说并没丧失锐气锋芒,一旦他们熬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唐霓听了祁阳候的计划之后,原先她不愿意看见流血血腥,如今她更不愿意看到一旦计划布局失败,祁阳候一定是最先被孝穆皇帝抛出来平息士族愤怒的人。
祁阳候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唐霓和儿女将来的日子会更为难过,唐霓深情的劝道:“阿琳虽是对侯爷不满,可您对她也是疼爱的。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只有亲生父母,侯爷怎么忍心让阿琳承受兵灾?万一阿琳有个好歹,侯爷会痛心的。”
“阿琳...”祁阳候的语调说不上复杂,将唐霓搂紧怀中,祁阳候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倦怠的说道:“不是我无情不照顾她,她太让我失望,全然忘记了我是她父亲!”
祁阳候在吴郡发生的事情,萧琳对他的嘲讽,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着。
他在京城举步维艰,在族人面前颜面扫地,他被当中鞭打,这一切都是谁害的?祁阳候全都归到萧琳身上。
唐霓合上了眼睛,靠紧祁阳候,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孩子的父亲。唐霓心中更是悲凉,虽是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祁阳候身上的体温,可唐霓还是觉得冷,有朝一日,他会不会抛下他们母子?
祁阳候对爱恨交缠的箫菀也许还能有几分的真心,对她呢?唐霓自己都没有把握。
对婚姻,对爱情的向往,在这一刻被唐霓深埋进心底。唐霓不知司徒广会不会也像祁阳候?那样温润如玉的君子广,不会是另一个祁阳候。
唐霓低声说道:“侯爷既有了决定,妾身也不好再说什么,妾身支持侯爷。只是万一出了差错,或者局势没像您和陛下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侯爷可有万全的对策?有功固然是好事,一旦有了过错,妾身请侯爷早些想好退路,”
祁阳候笑道:“霓儿所顾虑的事儿,本候早就想到了。功成之日,便是你得诰命之时,谁也不敢再说我让祁阳候府一脉自绝于士族,我会让我们的后世子孙成为真正的顶级士族。萧琳既是想姓萧,随便她!你所出的女儿才是祁阳侯府嫡长女。”
唐霓勉强露出欢喜神色,“二丫有侯爷疼惜,妾身用不上再担心什么了。”
她无法劝说祁阳候改变主意,只能趁着祁阳候酒醉的时候,多套出几句话了解状况,唐霓才能细心的帮着祁阳候完善这个布局。
在美人唐霓面前,祁阳候藏不住话,他好像要在美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箫菀休了自己是最大的错误,同时祁阳候对唐霓很信任,于是他对唐霓说了很多。
直到他酒醉睡去,唐霓慢慢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唐霓靠着床头,听着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忽明忽暗的烛光照着唐霓唇边的苦涩和无奈。
皇宫,广华殿。淑妃身穿一件蜜色长衫,她漆黑的发丝垂在胸前,明亮丹凤眸子看着眼前三皇子,在她左手边放着几卷敞开的竹简,淑妃右手上拿着一根碧玉的藤条。
“都背诵完了?”淑妃的声音透着几分的冰冷寒意,“你说本宫是该赏你还是该罚你?”
三皇子低头躬身道:“儿子...儿子已经尽了全力,母妃,儿子再没胡闹,一直很刻苦的读书练字。师傅都说儿子进步很大的,母妃,儿子不敢让您失望。”
淑妃道:“伸出你的手!”
“母妃。”三皇子咬了咬下嘴唇,慢慢的将手伸到淑妃面前,怕疼的闭上了眼睛,委屈的说道:“儿子比太子,比二哥,比别的兄弟都懂得多。”
“啪。”
淑妃原本没想责打三皇子,听了这话她手中的藤条狠狠的落在三皇子的手上,“你是告诉我,你比下有余?你怎么不同秦王世子比?你怎么不同司徒九郎比?李炫奕只比大两岁,可他如今通读九天兵鉴,昨日在文华阁竟然同司徒广难分高下!你呢...我让你背诵一卷书简,你背得磕磕巴巴,不解书简之意,你这样还敢说你不错?”
三皇子跪倒在淑妃面前,手心又红肿又疼痛,他咧嘴道:“儿臣为何要同李炫奕比?母妃...儿子是皇子啊。”
淑妃手中的藤条狠狠的挥动着落在三皇子的手心,“皇子?既然你知道是皇子,怎么会比不过李炫奕?他能浪子回头,你呢?还赶不上一个浪子?你让本宫在秦王妃面前如何挺直了腰杆说话?”
“母妃。”
“本宫对你最是看重,你的饮食起居,你读书识字,本宫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本来盼着你成才懂事,可如今你让本宫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你还不该打?”
三皇子手疼得钻心,但也无法辩驳淑妃的话,淑妃却是给了他最好的一切,在皇子们中间,三皇子的才学是极为出色的。可谁能想到李炫奕如同脱胎换骨一样的异军突起?
“他比儿子聪明,母妃,李炫奕比儿子聪慧。”
淑妃敲断了手中的藤条,从银牙中几出聪明两字,三皇子抱住了淑妃的腿,“母妃,儿子错了,儿子说错了。”
淑妃脸上的冷意让三皇子心惊肉跳,仿佛自己不再是淑妃的儿子。淑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失望,“你出去吧,往后本宫不勉强你读书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本宫不会再看管你。”
“母妃...”
“出去。”
淑妃甩开了儿子的拉扯,厉声道:“出去。”
三皇子打了个寒颤,一步三回头的退出广华殿。淑妃揉了揉额头,儿子这幅模样箫菀哪能看得上?
“主子,主子,有消息,陛下翻看了吴郡的地图,并给秦王殿下送去了密函,上面写什么,奴婢探听不到。”
淑妃一下子来了精神,眸光锋利的问道:“再说一遍?”
宫娥有复述了一遍,只听到淑妃低叹:“陛下这是要动手了!吴郡...哼,士族...”
淑妃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讲宫娥叫到跟前,“你去给秦王世子送个消息,看看他能不能想明白。”
宫娥下去办事,淑妃笑意更浓:“本宫很期望李炫奕的选择,很期望他触怒龙颜。阿菀在吴郡,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有危险呢?陷于情爱的人都是白痴...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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