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邓龙投降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孙翊眼角闪过一丝恶寒。他背着手,低着头走出了人群,淡淡道:“投降可以,所有人放下兵器,卸去盔甲!就放在那一处好了。”
孙翊一指朱然右侧的那一堆兵器,向江夏军示意。
江夏军早就没有了战意,再加上逃跑了一阵,士气已经涣散殆尽。此时终于听到了主将下达投降的命令,好像终于解脱了一样,纷纷扬扬的把兵器、身甲放了过去。
本来那一处兵器的堆放因为赵揽的一千人已经如小山一般,此时数量徒增一倍有余,更显得醒目起来。
看到江夏军都已经卸下武装,包括主将邓龙在内都恭恭敬敬的站成一圈。可以看见,士兵们个个低着脸,颓然叹着气,不过细心中却可以发现,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几分幸福的笑容,因为不再需要死亡。
看到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卸去武装,孙翊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的波动,依旧是毫无表情,又淡淡的道:“脱去上衣,像他们一样,都蹲在那里!”
“什么?”邓龙一声怒喝。他两颗眼珠子睁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细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将领,忽然发现,他虽然看起来随和亲近,却是流露着几丝yīn冷的味道。即便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邓龙也是不寒而栗。
“怎么?不服从命令?”孙翊竟然露出了一个微笑,眉毛一挑,轻轻的向邓龙道。
虽然孙翊露出了笑容,但是邓龙却是从那一丝笑意中解读到了不少的冷漠。不过多年征战沙场的热血让邓龙.根本就低不下头去跟那个不战而逃的赵揽同流合污,硬着头皮道:“七尺男儿双腿难弯!”
孙翊又笑了,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冷声道:“朱然,徐盛何在?”
“末将在此!”
朱然和徐盛同时出现在了孙翊的左右两侧,非常正式的拱手受令。
在古代人们的rì常交流中通常都是称呼人的表字。如果称呼人的大名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骂人,一种则是极其正式的场合。此时两人听到孙翊直呼两人大名,当然明白他这是要下达军令。
孙翊没有直接开口,而是长舒了一口气,停顿了片刻,才随意的说了一句:“这位将军想必是仗打多了,皮子硬了,他说弯不下腿……”
朱然和徐盛神sè一颤,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正sè道:“将军但可放心!”
这一下邓龙傻眼了,虽然孙翊没有明说,但是邓龙已经从他和那两个将领的对话中分析出来了他们想要做什么。顿时勃然大怒,大喝道:“庶子尔敢?”
此时孙翊已经转过身去,向陆逊的方向走去,根本对这邓龙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只有徐盛窃笑着回答了一句:“你爷爷什么都敢!”
刚才的一番厮杀已经证明,邓龙.根本就不是徐盛的对手,更何况此时又加了一个能力和徐盛旗鼓相当的朱然,任是邓龙如何上蹿下跳的拼死反抗,也根本是无济于事。只三两下的功夫,邓龙就被两人按倒在地。
“把他的双腿打断!”朱然的声音有些yīn冷,听上去竟跟孙翊有几分相似。
“什么?”江夏军此时都已经被对方的这种骇人惊悚的手段给惊呆了,虽然刑罚没有施加到他们的身上,但是仍然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粗如碗口的木棍狠狠的敲在了一条腿上,随着一声骨头粉碎的声音,顿时疼的邓龙全身抽搐,口中虽然还在破口大骂,声音却是虚弱了很多。
“嘿嘿……骂的好,你接着骂!”朱然淡淡的笑道。
“啊!”邓龙的又一条腿已经折断,而此时的邓龙已经因为那巨大的疼痛而晕厥过去。
“把他扔到那边去!”随着徐盛一声令下,邓龙像个死猪似的被两个士卒抬起,随意的扔到了那群**上身的降卒中。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江夏兵们纷纷解去了上身的衣衫,**着上身,如同赵揽等人一样蹲靠在江边。寒冷刺骨的江风吹袭不断,让每个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凸起出来,但是因为被眼前那惊悚的场面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冻的牙齿都在打颤,却也只能坚持不语。
看到江夏兵们终于按照自己的指示有所行动,孙翊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打了一场大胜仗,又俘虏了这么多的江夏jīng兵,让孙翊心中有些飘飘然,觉得意气风发,面对着滔滔的江水,忽然有了几分指点江山的味道。
孙翊冲着徐盛和朱然高声道:“你们再辛苦一下,义封查点一下对方的伤亡情况,文向查点一下我军的伤亡情况,速速报来。”
听到了两人的回复之后,陆逊若有深意的看了孙翊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味深长的问道:“不知叔弼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俘虏和我军的那些重伤人员?”
“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孙翊还真就是没有细细考虑过。
不过刚刚经历过了那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见到了邓龙受辱似的刑罚,让孙翊明白了一个道理:“战场之上不得有丝毫的怜悯同情之意。一定心坚若铁,以铁血治军!一如这波涛汹涌的江水,根本不会顾及周边的土壤花草,滔滔之势才造成了这种壮观的场景。”
“杀吧……”孙翊面上毫无表情,淡淡的道。
“恩?”即便是陆逊心中也有着类似的想法,但是听到从孙翊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来,仍然是心惊不已。不过虽然是心惊,更多的还是一种欣慰。
从在吴县对待张家二兄弟,到讨伐山贼等等一些事迹中陆逊可以看出,孙翊是一个文明温和的人,甚至有点过于心慈有软。但是经历了种种的事迹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孙翊的进步。而这种进步,正是乱世生存的根本!
陆逊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颤声道:“这数千俘虏,尽数屠杀?”
“不杀还能如何?”孙翊斜着眼睛看了陆逊一眼,再没有说一句话。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都是点到为止,让旁听者听的往往都是迷迷糊糊,半懂不懂。孙翊这样说,陆逊当然能够理解。
乱世中的军队大多数都是招募而来,当然也有部分是收编山贼和降军。收编山贼倒是好说,但是收编降军这里面就有太大的问题。如果是破城而降,那么这支部队可以收编,因为士兵们的家人大多都在城中。如果是野战收编,那么就会冒着巨大的风险。
除了流寇,大多数诸侯治下的军人都是登记在册,他们的家人无疑就会成为这群降军的最大牵挂。
如果交战起来,忠心度暂且不说,光是他们那种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完全不可能会有如宏的士气。而“求亲军”之所以厉害,之所以士气高昂,就是因为孙翊已经为他们完全解决了后顾之忧。
黄祖掌控江夏已有数年,此时这些江夏兵的家人不用想,肯定都在黄祖的掌控之中,这就完全否定了任何想要收编他们的想法。况且他们那种战斗力,完全就是炮灰一样,根本就让孙翊看不上眼。
陆逊yīn沉着脸,淡淡道:“这个……我赞同。不过我军的伤员……也要这样处理?”
孙翊露出了悲戚的神情,叹了口气,凄然道:“想必你也知道,如今行驶江中,轻微刀伤倒还好说,若是断胳膊断腿,没有郎中根本就无法医治。带着他们……完全是一种累赘!”
陆逊此刻才体会到了什么叫“狠人”。不仅要对敌人“狠”,对待自己更要“狠”!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舒了一下情绪,轻声道:“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冒然抛弃,恐于军心不利。何不顺水推舟,便载他们一乘。反正这数百艘船只完全能够容纳下。
不需要帮他们医治好,只需要展现出应有的关怀,便可大获人心,更得推崇!反之,恐有内乱而生。”
“哦?”孙翊沉吟片刻,点着头说:“有道理。”
就在这时朱然和徐盛已经清点完人数。江夏降军总计两千一百二十五人,其中轻伤者六百二十人,重伤者五人;“求亲军”剩余七百一十三人,其中轻伤者六十五人,重伤者八人。
孙翊听完汇报,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轻伤者无忧,重伤者必死。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八百“求亲军”虽然伤亡不足百人就灭掉了对方三千人的江夏jīng锐,但是孙翊仍然是感觉到肉痛不已。
孙翊找了一处高地走了上去,看着下面数千双眼睛同时看着自己,有一部分用着那种钦佩恭敬的眼神,大多数都是用着那种乞求害怕的眼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我说三件事!第一件事,我‘求亲军’首战以伤亡不足百人的代价灭掉了江夏三千jīng兵,实乃亘古未有之大胜!”
“将军天人!”
顿时剩余的“求亲军”将士欢呼雀跃,纷纷高举手中的兵器指天,以表达对孙翊最深的敬仰。欢呼声响彻大地,激荡不已。跟那些羞愧的五体投地,**上身的江夏降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