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来了,种种的磨难,一个接一个的绝望。
自从我重返古风镇,重新踏入这雾气茫茫、盘根错节的深山老林时,真正的梦魇开始,行走的道路坎坷得无法形容。一路走来,我差点死去,但又活过来,一次一次的承受打击和苦痛,天真得轻易就被人欺骗,拼了命逃出魔掌,爬过死人堆,断了一只手臂,经历了形形色色、奇怪诡异的事件,还要一如既往的为友报仇,急着揭秘,忙着救人,被人诬陷,受人误解,它们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塞满了我的生命之囊,愤懑也罢,苦痛也好,我并非想要证明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我到底还能承受多少,还能不能在又一次的打击之后,依然能够爬起来,继续向前走,时刻感悟着那些给我带来折磨的艰难的一切。
当我醒过来,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时,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我正身处险境,而且非常的险恶,甚至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因为我落到了这世上最恨我的两个人手中,一个是崔子白,他只要见到我,什么都会不顾,一心只想杀了我,为他哥哥崔子黑报仇,一个是梁安妮,她不顾一切的为了一个男人疯狂,而这个男人,她以为,她确信,是为了我疯狂,她从来都是这么有自信和傲慢的一个女人,然而,可恨的我,毁掉了她的自以为是的自信和傲慢,所以,她要毁掉我。
这个时候的我,头脑眩晕,看人都是重影,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仿佛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梁安妮死死的盯着我,竭斯底里的咒骂我,并暴虐的挥着手掌狠狠的打我,左右开弓,下狠心的打,随即,我的脸颊上立即印上了多个暗红色的五指印,打得我头昏眼花,她一边打一边骂,脸嘴都气歪了,可惜了她的一副好皮囊。
我冷冷的瞅着她,却无法说话。我瞅着她高挑的眉头因为变态的亢奋不停的耸动着,就像两条黑黑细细的毛毛虫,我想起小时候,这样的毛毛虫总是让我有些心悸和厌恶,我感觉它们有毒,我相信那些稍微有点审美能力的人都不会对它们产生好感。我还瞅着她的眼睛,像岩石一样冷酷无情的眼睛,没有一点仁慈和良善,更不要说有灵性和爱了,美丽的眼睛,空无一物,凶光毕露,我不喜欢这样可怕的眼睛,透露着扭曲的疯狂和欲望。还有她的嘴,我想不瞅都不行,因为这张嘴就在我眼前晃动,如同食人花,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满嘴的利齿,口沫子横飞,带着微微的腐臭。
有很多时候,我很奇怪,造物主是怎么制造出这样矛盾的人的?美丽的外表,恶毒的心,美与丑如此对比强烈的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真的让人在恶心的同时,又有着那么一点点绝望。
现在,这样的一个矛盾综合体正在对我施暴,而她的妹妹梁安娜则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瞧着她姐姐,她似乎从来没见过姐姐像疯了一样,这样可怕的颠覆了高贵的上流小姐的形象,她那疯子似的姐姐的所作所为似乎点燃了她内心隐藏的阴暗的邪火,她觉得我不该和她争抢周永刚,然而,我得到了周永刚的心,而她失去了,她就得模仿她姐姐,狠狠的打我,泄泄气,只是她伸出爪子跟着她姐姐,挠了几下我,便渐渐胆怯起来,慢慢的缩回手去了,愣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吓傻了一般。
崔子白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笑声,每一声里都带着恶狠狠的意味,他一开始高声的喊叫着,“打!打!往死里打!好!”,笑得前俯后仰,得意忘形,到了后来,他笑不动了,心痒痒了,他厚颜无耻的对梁安妮说,“梁小姐,你等着,我出去撒泡尿,回来给她好看!你等着!”
梁安妮也开始狂笑,她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叫,带着说不出来的浪荡和轻佻,回应崔子白,“好啊,到时候,有本事,你就当着江少品,当着这破屋子里所有人的面,给我奸了她!”说罢,她斜着眼瞟着崔子白。
崔子白“哈哈哈”的狂笑起来,忽地收敛了笑声,凶神恶煞的说,“好!我就奸了她,给你们姐妹俩看看!好好折磨折磨一下!你们等着吧!我看她还敢嘴硬,不说出周永乐的骨头藏在哪儿,我就弄死她!”还没说完,就摇摇晃晃的出了门,他在一旁灌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如同一头浑身恶臭的野猪。
梁安妮“嘿嘿”的发出恶毒的笑声,嘴里自言自语,“江少品,可惜你是个木头人,不然,你可要看好了,谁要是敢和我抢你,我让她不得好死!”
福伯和小风气得涨红了脸,鼓圆了腮帮子,拼了命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是全都无济于事。他们的脸一瞬间开始煞白,暗暗的为我捏了一把汗。
此时此刻,我恨不得一骨碌爬将起来,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可是,我的手脚一点也不听使唤,我连咬牙切齿都做不到,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想想,我的背心就“嗖”的一声冒出阵阵寒意,冷得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看来,这一回,我命休矣!我悲愤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流出两行清泪。
有个声音从我心底冒出来: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不是绝望的时候,不是听从命运摆布的时候,更不是彻底丧失勇气的时候,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反抗,就会在困境中越陷越深,那接下来面临的更大的绝望,我又该怎么办?不,不!我不会屈服!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的神,救救我!
我急得眼珠子都快爆裂出来了,还是没有一点办法。于是,我下定决心,如果不幸真的发生,一旦我有反击的机会,我一定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就在梁安妮对我又打又骂、拳打脚踢的时候,奇迹,或者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有一只强有力的手猛然抓住了她正高高扬起准备重重落到我脸上的手掌,梁安妮一点没有她口中常常标榜的淑女形象,她愤怒的扭动了几下,准备挣脱了去,但是,这只手是如此的强硬,钳得她紧紧的,让她动弹不得。梁安妮骂骂咧咧的扭过头去,想看清楚到底是谁,胆子那么大,竟敢管她梁大小姐的事。这不转不知道,一转吓一跳,她失口惊呼,“江,江少品!”
我一听,心在剧烈的跳动,猛然睁开眼一看,是江少品!千真万确,是他!一点没错!他光着个发青光的脑袋,如同举着炸药包的战士,在最紧要的关头,站了起来。这时候的他眼神阴沉,寒光咋现,一张脸冷得就像三九寒天动过的一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太阳穴青筋暴凸,身子笔直,灰白的长衫因为愤怒和震惊,抖个不停。他掐住梁安妮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拉了一个趔趄,把持不住,跌倒在地。
“你,你……”梁安妮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就跟她妹妹一样,张大了嘴,一时半会儿忘了,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只是呆呆的瞧着江少品。
我的心一阵狂喜,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一个意识呈混沌状态的木头人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他竟然从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为了我,为了我,他挣脱了那摸不着看不见的可怕的“束缚”,战胜了困扰他自己的梦魇,冲破了某种限制他躯壳和灵魂强烈渴望要求同一的桎梏,终于再一次活了过来。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巨大的力量?
是爱情么?我轻轻的在心里回答,脸庞情不自禁的“燃烧”起来,火辣辣的热。
趁着梁氏姐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少品已经从地上把我抱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撞向这个摇摇欲坠的树棚子,“嘭”的一声,树棚子应声而破,江少品已经大步流星的飞奔出去,跑向了拴在不远处的马匹。
他一边把我放上马背,一边飞身上马,把我拥在怀里,用力一拉缰绳,双腿使劲一蹬,马仰脖长声嘶叫了几声,便向着黑黑的密林撒开蹄子跑去……
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快得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在凌厉的夜风之中,我的耳边响着他重重的呼吸,背脊是他胸膛的温暖,他的臂弯拥紧了我,我听到了他的“扑通扑通”的心跳,我才回过神来,真的是他!真的是江少品!他苏醒了,从一具躯壳里,恢复了意识,他是为了我而醒,为了我恢复了神智,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说不出来。虽然我的手冷冷的,但我的心却暖暖的。
因为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了你,从漫无尽头的混沌、满是灰色的世界里破茧而出。这是多让人激动的感觉,这是多美妙的感觉!对于我和他来说,都仿佛是一种重生。
我喜出望外的同时,脑袋里又是一阵眩晕。
这不是梦吧?但愿不是梦。让我祈祷,虔诚的祈祷,永远的祈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