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客栈门口,张婉儿此时已经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远行的衣裳,最后看了一眼萧俊等人后,张婉儿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照顾我,尤其是你,萧俊,这些日子姐玩得很开心,认识了那么多官吏家的小姐,还和你一起把那个翰林学士扳倒。姐走了,大家保重。”
言罢,转过身去,抹去去脸上的泪珠,扬长而去。
一直看着张婉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内,萧俊这才神色郁郁的和众人返回到了客栈之内,一进入客房,萧俊便将众人召集在桌子旁边坐下,商议了起来:“一个月后便是殿试了,殿试之后,我便成了板上钉钉的进士,十有**会外放知县,虽说知县分缺时,以掣签决定属地。但这官场中的事儿,若是想要钻空子,是极容易的,按照最坏的打算,朝廷外放我为知县,黄家必定凭借着在官场上人脉算计于我,置我于凶险莫测之地,若是想要化解这个危局,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将这外放知县地点选择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给黄家一个措手不及。我久居军旅,对现在的战局还是比较了解的,我已考虑妥当,决定去西北谋一任知县,伺机剿灭甘凉马匪。”
其余三人却是一脸茫然的望着萧俊,姚成久居江南,相隔万里,又不关心战事,根本不知这甘凉马匪是什么?月芽儿更加的不知道,柳眉虽然和萧俊一样久居军中,但她和那些普通军汉一样,只管打仗,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往心里去。
见三人这付样子,萧俊便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了,略思索了一下,说道:“为防黄家暗中捣鬼,一旦接到知县任命,我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北,站稳脚跟,否则的话,一旦黄家听到消息后,派人前来,无论是以佐腻官吏的身份掣肘于我,还是和马匪搅和在一起图谋于我,对我都是大大的不妙,甚至有可能凶多吉少,为此,要提早做些准备,西北凶险,需要的人手也多些,在我们的谋划里,姚兄是极为重要的,有些事情怕是只有姚兄能够胜任,希望姚兄能够帮我。只是过于凶险了些,姚兄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强求…………”
萧俊话音未落,姚成神色一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少爷如此说便生分了,我受老爷大恩,这些年又好吃好喝的供着,正无以为报,萧家若有差遣,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况且姚成早就过腻了这种无趣的生活,正想寻些刺激,只是此事需得经过老爷同意。”
萧俊满意的拍了拍姚成肩膀,说道:“如此甚好,殿试还要一个月,就麻烦姚兄辛苦一趟,日夜兼程回去报信,将这里的情况禀明。我会写一封长信,交待一些重要的事情,不管我能否顺利谋到西北的一任知县,姚兄报信后便直奔兰州,先暂且在兰州候着便是。”
“谨遵少爷吩咐。”姚成立刻沉声应道。
萧俊随即冲着月芽儿说道:“此处离月娘绣坊不远,月芽儿一会便和你柳眉姐姐跑一趟,告诉你雪梅姐姐,让她用我挂在那里的三十余幅卡通水墨画,办一次画展,将这些作品全部拍售出去,京城之内人傻钱多,有了这震动天下的制科贡士头衔,必定能够拍上好价钱。”
月芽儿俏脸儿上露出开心的神色:“好啊,月芽儿好几天没见到雪梅姐姐了,正有些想她。”
…………………
打发走了几人之后,萧俊则开始认真的准备殿试的文章,殿试通常只考策论,如今天下战事正酣,不出意外,必定是考平贼策,萧俊便打算好好的用这甘凉马匪做一篇策论。
这甘凉马匪,是指纵横在西北的一股蒙古骑兵,这股骑匪,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马匪,而是大有来历的,在大清国的西部,新疆、青海现在还都不属于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而由准葛尔汗国和叶尔羌汗国一北一南所辖,而甘凉地区与青海相邻,属于朝廷驻军的边境地区。
这准葛尔汗国主要由蒙古部落的一支,卫特拉蒙古部族所统治,一如当年铁木真时代一样,恶劣的生存环境,游牧部族半开化的状态,使得这只蒙古部落高层内部一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暗杀、阴谋、纷争、篡位、排挤,以及部族之间为争得有限资源而展开的的火拼,二十余年前,老汗王巴图尔珲台吉去世,其第五子僧格继承汗位,但其众兄弟不服,起兵反叛,内战爆发,终过十几年激烈的内战,僧格终于平定的叛乱,结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他就被自己的两个哥哥车臣和卓特巴巴图尔所暗杀,紧接着这二人又被弟弟葛尔丹联合和硕特部击败,车臣兵败身死,卓特巴巴图尔命大,率领千余部下逃窜到了青海靠近甘肃边境一带。这千余人皆是自幼便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长大,从十几岁开始便是不停的争斗厮杀,又能够在部族火拼中逃得性命,俱是精锐中的精锐,其战力远非绿营兵所比。
藩乱爆发后,提督王辅臣叛于西北,于康熙十四年攻破西北重镇兰州,朝廷派重兵征剿,结果在甘凉地区,由于大量绿营兵降了王辅臣,余下的少量兵力被迫集中在了东西两线,东线沿黄河一线与兰州叛军对恃,西线则集中在靠近新疆地区的关隘地带防范异族入侵,如此一来,在甘凉地区的中心地带便出现了“真空”。
曾协助葛尔丹击败卓特巴巴图尔的和硕部主要聚居在青海,葛尔丹借助其上位后,便翻脸不认人,与其反目成仇,率兵将和硕部驱赶到了靠近甘肃的地区,卓特巴巴图尔更是因此被“挤”在了靠近甘肃的边境,生存空间极其狭小,日子十分不好过,正山穷水尽之时,却忽然发现了甘凉地区竟然出现了如此“良机”,他在甘肃边境经营多年,对甘凉早有觊觎之心,无奈山脉阻隔,无法进入,结果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指点了他一条越过祁连山脉的隔挡,进入甘肃的秘道。见有机可乘,卓特巴巴图尔立刻仗着马快,杀入甘凉腹地劫掠,这股马匪来去如风,朝廷西有准葛尔汗国牵制,南有三藩之乱,东有兰州之变,兵力抽调不出,只能任其在自己腹心之地纵横驰骋,攻破卫所,掠走妇女牲畜。这部马匪,数次攻入甘凉劫掠,胆子越来越大,袭击卫所各部官军,劫夺军需粮饷,后来这股马匪激怒了甘州回部,被设计伏击,中了埋伏,但这股马匪十分狡猾,仗着马快,战力强悍,丢下二百多具尸体狼狈逃回,但尽管如此,也足以让卓特巴巴图尔肉痛万分的了。
康熙十五年,王辅臣丢失重镇兰州,清军东西连成一片,这股马匪由于情报跟不上,再次进入甘凉地区的时候,被朝廷用重兵围住,但这些沙漠之中百战余生的精英,由于多次进入甘凉,对当的地形已经十分熟悉,最终杀出了重围,丢下三四百具尸体逃回了青海,之后卓特巴巴图尔痛定思痛,开始招募在战乱中因各种原因逃到青海的战力强悍的精英绿林马匪,不久之后便又将队伍慢慢扩大了起来,并且利用这些绿林马匪同为汉人的优势,在甘凉地区撒下大量的哨骑,侦探动静,一旦有机可乘,立刻深入腹地,抢完就走,毫不停留,就算一击不中,也立刻全身而退,端的是狡猾异常,尤其可恨的是他利用这些绿林汉人做内应,里应外合攻破了几个小小的关隘,使得来去更加自如。
康熙十五年末,王辅臣被围困在平凉,眼看西北之乱有平定的迹象,却因为这股马匪在西路清军后方肆虐,劫了清军了粮饷,前线士卒粮饷不济,被近后撤,平凉转危为安,数年以来,甘凉地区,在这股马匪、南山群盗的袭扰下,一直无法截断平凉粮道,对王辅臣展开有效的围攻,因此战局便这样拖延了下来。
甘凉地区民族众多,情况复杂,这股马匪的肆虐以及南山群盗对百姓的劫掠,让这一地区各民族大为不满,尤其是回部,隐隐有叛乱的迹象,此地的局势就象坐在火药桶上,一触即发。
萧俊便是打算将文章做在这里,这股马匪虽然难以对付,但毕竟人数不多,仅是仗着来去如风,战力精悍,朝廷派重兵围剿,便如莽汉用重锤去击打一只四处窜匿的老鼠,空有一身蛮力,却往往落到空处。
既然是对付老鼠,鼠夹无疑是最好的武器,倘若谋划得当,训练数百乡勇,利用马匪的轻敌大意,设下诱饵,将其诱到某处绝地,然后牢牢困住,聚而歼之,还是大有可能的,只不过这设“夹”之地还需好好筹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