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正是萧俊,数月以前,东山之乱爆发,本被解职的于成龙,因在黄州剿匪三年,深孚众望,被巡抚张朝珍委以重任,前往东山平乱,萧俊亦跟随前往,历时数月,终于平定叛乱,萧俊因数月未有母亲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在东山之乱结束后,再次使用了大钱,粗略的测算出母亲仍然活着,而且身陷南方不远的山区之中,萧俊立刻便藉此断明娘仍然滞留在幕埠山脉之中。
随后便告别了于公,先是日夜兼程,穿过双方交战的战区,到了广州,广东虽是三藩之一,但在藩乱一事上却只是迫于吴三桂兵威在侧,尽量拖延敷衍,因此广州还是很太平的。
萧俊进城后,顺利的找到了飞利浦神父,取到了短铳,因战争突然爆发,广州的地方官吏在名义上又归顺了大周,各项事务极其混乱,对海外商船的管制也变得极为宽松,当初飞利浦神父找到范德萨船长提出要购买短铳时,范德萨正发愁自己的货物如何销售出去,却见有人要买短铳,立刻自作主张,在船上搜刮了四柄用作防身的短铳,外加一根千里眼,将萧俊的一百两银子,还有张婉儿的十两银子全部兑换了过来,飞利浦神父考虑到战争已经到来,便也同意了范德萨的做法。
萧俊拿到四把短铳和千里眼之后,便再度日夜兼程,赶回到了武昌府境内,在母亲和孙子远有可能落脚的山区之内,慢慢的寻找了起来,虽如大海捞针一般,但萧俊却是找得极其耐心,数月的苦苦寻觅,萧俊数次遭遇凶险,险死还生,虽然危险了些,却也使得实战能力大大的提升,武艺也大有长进。
萧俊如一座雕像般屹立于山巅的寒风之中,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五枚测卦的大钱,放在手中掂了掂,当初刘瞎子教他测卦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些大钱可使用五次,每半年使用一次,如今粗粗算来,距离上次使用,差不多应有半年了,倒可以再次试试了。
萧俊凝神静气,稳了稳心神,便将大钱掷了出去,五枚大钱在坚硬的岩石之上随意的蹦跳了几下,便“好巧不巧”的整齐的列成了两排,第一排是三枚大钱,第二排却是二枚大钱,萧俊心中不由得一惊:竟是“三长两短”,这可是大凶之兆,隐含血光之灾之意,随即算了一下大钱表面的卦面,却又迷惑了起来,这大钱前四枚阴面朝上,最后一枚阳面朝上,暗合“否极泰来”之意,竟又是吉兆,今日掷出的居然是诡异的凶吉双行卦。萧俊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他这一卦测的是母亲的安危凶吉,却得了如此结论,这意味着什么呢?萧俊随意的看了一眼主方位的那枚大钱,见指向西南,略思索了一下,取出一张粗糙的本地地图,仔细的看了看,再往西南去,距离山脉的边缘的河畔大约有二三十里的距离,这带的区域他倒是去过,即向一些巡山的青壮打听过,也抓过几波山匪拷问过,但这一片山域实在太大了,以他一人之力,难免会疏漏极多。
不久这后,萧俊便走下了山峰,直奔西南方披荆斩棘,快步行去。
…………………
幕埠山脉西南部边缘的一座砦堡之内,几个孩童围着一个瘦弱的年青女人,不断的将手中的烂泥巴、小石子丢到这妇人身上,口中大声的讥笑着:傻婆娘,贼婆娘,偷汉子、养情郎、勾勾搭搭住狗房。
这妇人却是目光空洞茫然的望着这几个孩童,若是细细观察,却是隐约可见这妇人眼中深处的痛苦之色。
……………………………………
山区之内道路曲折,草木又极多,行进速度自然不快,第二日上午,日上三竿的时候,萧俊终于走到了山区的边缘,来到了距山区边缘河畔极近的一处断崖之上。
萧俊立于断崖之上,遥望着不远处的桃林河,心中却是十分的疑惑,自己一路疾行,一直向东南方行进,走了半日一夜,却是什么都没遇上,难道如刘瞎子所言,这次没有测准?
萧俊正沉思着,忽然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山域内,传来惨叫和呐喊声,心中不由得一动,立刻掉转身形,直奔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没过多久,萧俊便来到一座极其隐蔽的口袋形山谷之内,萧俊定睛望去,却见在山谷的后侧,依托着一块凸岩,建有一座用山石垒成的砦寨,此时砦寨之内却已是喊杀声和惨叫声响成了一片,在砦寨的寨墙之上,依稀可以看到三四名身手异常敏捷矫健的凶汉,正挥舞着钢刀,斩杀着守寨的青壮。
萧俊略思索了一下卦象,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娘在里边?想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双足猛的一点地面,足下生风,飞一般的便向砦寨的方向冲了过去,仅片刻之后,便狂奔到了砦寨寨墙的墙角之下,萧俊随手祭出飞抓,三两下便爬到了寨墙之上,抬头向四周望去,只见此时寨墙之上倒卧着二三十名或是死去、或是重伤的青壮,余下的十几个青壮,已被四名身着简陋皮甲的凶汉杀得节节败退,不断有青壮惨叫着倒下,寨墙之内,更是喊杀声震天,十一名凶汉,三四人结成一队,势如破竹般,在屋舍与屋舍之间狭窄的巷道上,纵横冲杀,不断的将拦截他们的乡民们或是斩杀,或是砍成重伤,妇孺们的哭喊声此时已经连成了一片。
萧俊飞快的巡视了一遍,并未见到母亲和孙叔的身影,但此时已经来不及细细思量,既然娘有可能在这寨子中,那自己是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些凶匪除去的。
萧俊现在所攀上去的,是两面寨墙的拐角处,一时到还没有青壮或是凶汉过来寻他的麻烦。
见青壮和凶汉都在较远之处,随手取下长弓戒备,随后迅速清点了一下敌人的数量,这些凶汉一共有十五人,几乎个个身手不凡,若论单打独斗,怕是其中半数以上要比自己强上不少,看来只能智取,萧俊飞快的扫视了一眼寨墙附近的几栋建筑,有一座牲口棚,里边养着四头骡子,在牲口棚的前方还有一座似乎是仓储之类的房屋。周围则是大量的没有院落的民房。
略思索了一下对策,萧俊正要有所行动,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常熟悉的惊呼之声,这呼声虽是几乎被砦寨内各种嘈杂纷乱的声音淹没,但萧俊却是仍然清清楚楚的分辨了出来。
“娘?”萧俊心中猛的一紧,随即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在跟自己二十余的一处狭窄的胡同内,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妇人正翻倒在地,而此时一名凶汉似是嫌这妇人拦在了前方有些碍事,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便要劈下的模样。
萧俊见状大惊,闪电般的抬起手中的长弓,或许是见亲人危急,萧俊此时体内忽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力,几乎是瞬间便将长弓拉得爆满,随即手指猛的一松,手中激射而出的利矢,仅是闪了一闪,在空中留下一道极淡的残影,便没入了那凶汉的后背之内,这凶汉此时长刀居然还未劈下,身形先是猛的一震,随后便软软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