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继续讲述颜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过的、她所能想到的每一件事情。就算主子又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她却不敢再停下来。
此时的皇宫里,精瘦的中年内侍正站在门外待候通传。
“丰年?进来!”男子的声音清亮中透着疲惫。看到来人,紧绷着的脸缓和下来。
“参见皇上!”丰年面对君王的和气脸上却一点自得之意不露。
“免礼!”吉瑜景把手上的折子一推,靠坐着全身放松。显然要趁着这个最信任的属下来说话这段时间休息下。
“殿下,您布置在东三街的人手刚刚传回一个消息。”丰年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照理说完成了主子心心念念的一个任务,即使再小也会有些高兴。
“哦?快说!”吉瑜景身子前倾,催促的话想也不想就出了口。
“颜宅在午时来了两男一女,看样子,那女子是主事的。”丰年垂眼,他告诉自己,他不喜的不是主子急切的样子,而是让主子如此急切的人。
“那女子不是阿容?”他很是失望,心里也明白若是阿容,丰年会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但仍然问出来。对于这事,丰年知道得很清楚,他没有必要瞒他。
“我们的人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知道他们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看口形,有提过颜三娘子。”丰年如实禀报。
“备车,朕亲自去一趟!”吉瑜景起身往后走。出宫有出宫的衣服,他这是打算更衣后立刻出发。
“皇上!皇上请留步!”丰年叫了一声后见主子连个头也不回,牙一咬,闪身挡在他面前。
“丰年,你这是何意?”吉瑜景眯了眼,掩上眼中浮起的不悦。
“卑职恳请皇上三思!”丰年猛地跪下,“皇上,您是万金之躯,怎么可轻易出宫前往臣子府上?”
“别和我说出次宫会弄得人人皆知!丰年,你的能力没有下降吧?”吉瑜景明白他的意思,但若不去亲眼看一看,他哪里有心情做别的事情?
“皇上!”丰年干脆伸手抓住吉瑜景的裤脚,“不管是否是颜家三娘归府,那宅子里也只有女眷,您怎么好上门?”
“东三街颜家宅子在朕眼里,和朕的家差不多!兄弟的妹妹当然也是朕的妹妹!”吉瑜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
若真是如此他丰年也不会在这里拦你了皇上!
“皇上,颜府守卫再森严到明天也有结果了,您明天再决定吧?若真是颜家三娘子定会来见你的!”丰年手里仍不放松,生怕一放开主子就走掉了。
“说的也是。”吉瑜景鼓着的气势一松,甩开丰年的手回到桌前坐下,“朕不能太过主动,我要让他来求我!要是让她知道朕的底牌,这谈判就不容易达成了。”
丰年自己站起来,在主子看不见的现在,他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来,但那一闪而过的表情,除了他没人知道。
谈判?哼,不管结果如何,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就算真的进宫又如何?就算真的位列正宫又如何?那还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享受!宫里可是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地盘!
颜容闭着眼休息,耳边听着迎春的话语,意念力如实地把皇宫内院里她想要的消息传回来。
“谈判?”她冷哼一声,那边没有再谈下去,她便真的进了空间去休息。
一觉醒来,申时未到。
“备车!”颜容其实更想骑马,但不想一路被人观看。
“阿容,你要去哪里,我也一起!”颜宛在书房里边看书边等妹妹休息起来,她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有很多问题想得到答案。谁知刚听到丫鬟来报三娘子起了,她还没走出房门又有人来报说三娘子让备车!这么突然是想要去哪呀?
“我去宫里一趟。”颜容不想带上她。既然是要谈判那对方某些话可能并不是姐姐愿意听到的,去了徒增生气不如不去。
吉瑜景没想到他不用等到明天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你是说颜家三娘回了洛京,而且现在正出门往内城方向走?”他紧紧地握着手,努力压抑心里的激动。眼前禀报之人不是丰年也不是萧九,他们不应知道自己对阿容的心思。
“是的,皇上。”来人低着头,尽管听出主子的声音里不平静,但他仍连头也不敢抬。
“快,尽快弄清她去哪里!”吉瑜景故作平静地吩咐。
“是!”没有一丝废话地退了下去。
“哈哈,弄清她的目的地自己就出宫,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就来个偶遇,顺道再把她以陪太后的名议请进宫里来小住,若是顺利,就又能每天都见得到她了!”
皇宫里一个偏僻处的小院里走动的人不少,奇怪的是院外却听不到一点人声,他们不仅动都放得很轻,而且这里离周围的建筑都很远,从外面看去它全都被高大的长久未修剪过的枝叶遮挡,若是不到近前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院子。
“大总管,西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萧九把手上的信息归总好,看到望着穿外不作声的顶头上司一脸忧容,再一想穿外的遥远处不就是西北方向吗?便出言问道。
“不该你知道的,少问!”丰年回头,冷冷地说。
心情差成这样?萧九不再说话,低下头拿起自己桌上的另一堆东西,一张一张开始整理。若说西北的事情不该他知道,那手上这些消息又怎么说?几乎每一条都与西北有关!
“怎么可能!”萧九看着一张纸条,上面几个字简短清楚,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事喧哗!”丰年回头厉声责问。
“大总管,您看!”萧九把纸条递给他,眼眼不错地看着他的表情。真希望是他看错了,那可是颜大将军!
丰年接过纸条看起来,脸色不变。
萧九不由得伸头去看,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
“臣亲见大将军夜会西梁人。”还是一样的话,不是自己看错。
“回复过去,让他们查那西梁人的身份!”丰年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屋子,眨眼从院子里消失。
吉瑜景万分期待地等着刚才那个亲卫回来禀报,却不想等来的是丰年。
“何事?”吉瑜景怕他带来的是棘手的事让自己走不开,但拖着事情不处理也不是他的风格,便直接问出来,早说完早散,他要赶着去“偶遇”!
“殿下,经查,确实有人亲眼看到颜大将军与西梁人接触,是否通敌还有待查证。”丰年把纸条呈上。
吉瑜景看完,沉吟一会儿便把纸条揉碎,再用内力把它化成灰:“等阿寰的消息回来再计议。”
丰年看着他的动作,却在他抬头时马上低下头,吉瑜景看到的就是他一直低头规矩地盯视地上。
“臣已主人回信去查那西梁人的身份。”丰年没有就吉瑜景的话发表看法,只是陈述自己做了的事情,“想来即使不问,他们那边也会查下去,毕竟此事非同小可。相信不久就能得到结果。”
吉瑜景飞扬的心情低落下去。若颜大将军通敌这事是真的,那他要如何处置阿寰他们?
“殿下,卑职说句不该说的话,若颜大将军通敌之事属实也未尝不好。”丰年飞快了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又继续低头。
“不!”吉瑜景本能地就想反驳,但对于丰年,这个在他小时候就跟在身边的高手,他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于是他平静下来,“你说说看!”
“第一,颜家兄妹三人已与大将军脱离关系,这是洛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丰年完全没有受到主子压抑的怒气影响,声音淡定有力,“第二,颜小将军亲自前去探查此事,若是属实,他必不会包庇,以他的能力,西北不会出现大问题,最多就是小规模用兵,皇上不用担心西北安定一事;第三,不管小将军如何选择,颜大将军都是他的交亲,到那时,万事皆在皇上您掌控中,也不是不可以宽待他们。”
他说的前面两点还很清楚,第三点就有些模糊了。但有些话却不是说得越清楚越好的,而现在,吉瑜景就听懂了。
无论什么时候,宽待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阿寰他想要得到什么,必定要付出些什么,就算他们有交情,哼,自己可以和他谈交情,但他敢和皇上谈交情?
颜家一系在朝堂上得势之人并不多,先皇时期有个颜飞毅,现在有个颜寰,本来是够了的,但若是真的犯了事,一个没有,以后颜家还能如何?阿寰必不会放弃将位!
“皇上,颜家三娘子的车驾正在往皇城而来!”刚才禀报的亲卫被丰年带进来。
“当真?!”吉瑜景猛地站起来,看到惊讶抬头的下属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坐下去,“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来人把气息收敛得极干净,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出了那个门后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位置上去。
丰年更是隐到暗处,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观察主子脸上的表情。
颜容把皇宫里几路人马的各色嘴脸都看在眼里,听到丰年的话之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派大哥前往边关是因为颜飞毅确实可疑,并不是他们故意设计要陷害大哥。
心里堵着的气消了,她整个人都温和下来。看了看执意相跟的姐姐,对于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情也不那么排斥,等下有话还是好好说,别吓到了她。***(未完待续)